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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薤上露(二十四)

一眨眼就八月了……大家抽卡都出货了吗?反正我是沉船了……



二十四


随着一场接一场的骤雨,炎热的盛夏宣告了它的来临。

婚事定下来之后,藤原家、尾崎家的人便开始频繁地往源家走动。不知为何,赖信似乎很讨厌尾崎议员,每逢他派人过来,赖信都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当着赖光的面拂袖而去,没给宾主双方半点面子。

鬼切在回廊里撞见了满脸怒容、行色匆匆的赖信,唤了他两声,却没得到任何回音,他也不敢贸然去追,只得转头去问勇太。勇太被金时带回来之后,整个人消沉了好一阵子,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走路总是垂着头,偶尔在后院里遇见鬼切,也总是爱搭不理的,对雪枝倒是履行诺言,为她捉来了一对绿螽斯,雪枝把它们养在赖光带回来的一个箱根细木匣里,每天听着它们的鸣叫声入睡。但好景不长,这对螽斯刚在雪枝屋里养了三天,泉夫人便嫌它们聒噪,便让乳母把螽斯拿到后院放飞了,雪枝放学归来,只看见空荡荡的匣子,气得一头扎进被窝里,哭到傍晚也不肯消停。

勇太只得再次“奉命”替她“捉拿”潜逃的螽斯,却在回廊里被鬼切拦了个正着,被问到他与赖信被巡查带走的事时,勇太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在回廊边蹲坐下来,垂着头,闷闷地应道:“我觉得赖信大人没做错什么……”

鬼切无言以对,只得跟了过去,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侧过身子,打量着勇太那张疲惫的脸孔,索性换了个话题:“赖信大人不喜欢尾崎议员,和这事有关系吗?”

“海军学校的学生就是为了反对尾崎议员,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鬼切摇了摇头,缓缓扭过头,转开了视线,“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那你知道——”勇太冷不丁地凑了过来,把胳膊搭在鬼切肩上,整张脸几乎贴到了鬼切耳边,“主上为什么要和尾崎家订婚吗?”

鬼切被他吓了一跳,顿时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喉咙口涌,他僵硬地转过脸,冷冷地瞥着勇太,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把你们救出来?”

勇太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霎时熄灭了,他扭过头,不甘地撇了撇嘴:“主上肯定很生气吧?他肯定觉得是我带坏了赖信大人吧?那天我刚回去,父亲就把我揍了一顿,金时伯父也没给我好脸色……”

鬼切见他这副模样,蓦地涌起了一股既心酸又羡慕的感觉,他拍了拍勇太的肩,环顾四周,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徐徐开了口:“那天……纲大人一直在哭,求主上一定要救你……”

勇太扭过头,怔怔地望着鬼切,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闷闷地闭了嘴,转过身,背对着鬼切,长叹一声。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他哭过……”

“别告诉他。”

“什么?”

“他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勇太一骨碌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前院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转过头,远远地朝鬼切挥了挥手,“谢谢——”

鬼切也站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刚转过身,便看见佐佐木明吾站在回廊转角,冷冷地瞥着他,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鬼切被他盯得脊背发麻,仿佛有几千只蚂蚁在背上爬似的,他不想与明吾多生纠葛,索性转身朝勇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刚迈出几步,立刻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最让他意外的便是,连今川家的人也开始频繁地往源家走动了。除了明吾,今川兄弟、小和田兄弟也频频在源家庭院里露面,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松本家的家主泽,也从北海道赶了回来,向赖光道贺。

鬼切只觉得这样的情形实在不妙,可他也说不清个中缘由,更没有理由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他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他正在渐渐失去赖光,赖光已经不是箱根那个孤独的年轻人了,他的身边环绕着无数聒噪的牛虻,谁都想在他身上叮一口,而鬼切这条忠诚的狗,在赖光膝前拼命地摇着尾巴,也没办法把它们赶开。

最让他气愤的是,赖光一口咬定,鬼切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而自己是多么地可怜、脆弱、无可奈何。每每鬼切想要推开他,独自静一静,赖光便理直气壮地指责他是在故作清高地折磨自己。鬼切有口难辩,只得继续蜷在赖光怀里装傻,不情不愿地享受着这此甜蜜的谎言……

“你太讨厌了,明明就在生我的气,非要装出一副体谅的样子来,倒衬得我像是在无理取闹……”

鬼切被他说中了暗藏的心思,却仍旧嘴硬:“不,我没有生气。”

“你连撒谎都不会,却能把我骗得团团转,这是为什么呢?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这也是我想对您说的话啊!”鬼切紧紧地抱着赖光,对方衣襟上浓郁的香气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您明明知道,我是不会离开您的。我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

“我明晚还梦到你扔下我走了。”

“您在胡说吧?您其实是梦见了您的新娘吧?”

“这么快就对我恶语相向了么?太伤心了……”

“您是被我说中了吧?”

鬼切仍觉得胸口憋着一团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它就这么一直哽在鬼切心口,撑得他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和赖光相比,自己才像那个病入膏肓的人。

“不,我是认真的,”赖光突然捧起了他的脸,静静地凝视着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沉静、悲伤,“为什么不告诉我真正的想法呢?非要让我猜来猜去,我也很累呀。”

鬼切蓦地鼻梁一酸,郁积多日的不甘与悲戚终于像决堤一样倾泄而出,他紧紧地抿着唇,声音里有些哽咽:“我想在您怀里哭一场。我不想失去您,可是……我也没办法留住您。”

“傻瓜……”

鬼切没有想到,最先流泪的人是赖光,他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两行泪水突然沿着脸颊滚落。

“您为什么要哭呢?”鬼切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替他擦去泪痕,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正置身大雨之中,苦涩的雨水包裹着他,慢慢将他吞没……

“没什么,”赖光向他扯出了一丝凄楚的笑容,缓缓把他的脸拉向自己怀中,“你想哭的话,就趁现在赶快哭出来吧……”

鬼切将脸贴在赖光胸口,泪水无声地涌出,沾湿了他的衣襟,他感觉到赖光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又把手掌贴在自己的后背,轻轻摩挲着。他听到了赖光的心跳声,这个声音微弱而有力,不知不觉间,鬼切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是这么徐徐跳动的。


夜已经深了。

赖光一直抓着鬼切的手腕,不肯放他回去,他也就只能留在赖光房中过夜。他紧贴着赖光的身子,莫名觉得他身上有些发烫,连自己也被这热度蒸得浑身不自在,怎么都无法入睡。好不容易打了个盹,半夜时又被雷声惊醒了,他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才发现赖光也没有睡着,他发现鬼切还睁着眼,索性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吻了吻他的额头。

赖光搂着鬼切,抚摸过他的肩胛骨和腰侧,片刻后又将手从鬼切衣衫下摆探了进去,轻轻地捏着他大腿内侧的皮肉,鬼切刚被他摸得有些心猿意马,赖光却陡然把手抽了回去,枕着鬼切的肩,低声呢喃着:“睡吧……”

“您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喜欢问‘为什么’?我累了,和那些老东西打交道很累的……”

“我只是……想问您为什么还不睡。”鬼切面颊上微微发烫,这个微妙的误会对他来说宛如一句咒语,反而勾起了他潜藏的欲望。

“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了。”赖光仍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地捏了一把。鬼切茫然地躺着,一动不动,他像一个坠海的人,被欲望的浪涛卷着、撕扯着,却没办法找到一个出口,找不到一片可以抓住的浮木。

“要给您唱个歌吗?”

赖光无声地轻笑了一下,呼出了一缕温热的气息,像飞蛾或是蜻蜓的翅膀,轻轻从鬼切颈边掠过:“你愿意唱就唱吧。”

鬼切轻轻哼了几句轻盈的小调,见赖光没有制止他,便继续唱了下去。这回他唱的倒不是什么雅乐,而是被称为《最上川舟歌》的民间小调,随着鬼切的吟哦,调子由轻转重,竟带上了几分悲凉的气息。鬼切唱着唱着便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选这么苍凉的曲子,可他低下头、准备换一首曲子时,却发现赖光的呼吸渐渐平缓,他已经枕着自己的肩,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仍是一个雨天,比起瓢泼大雨,这样绵绵不绝的细雨,既有情调,又显得格外恼人。

鬼切很早便醒了,他把被赖光蹬得乱糟糟的被子拉了回来,给赖光轻轻盖上,自己整理好衣装,轻手轻脚地摸出了房门, 着天色还未破晓,匆匆转过回廊,赶往武道馆。

他连受了两次重伤后,身体一直没能彻底复原,拿刀都有些不稳。他不愿自己的窘境被人知道,便每天提前一个时辰赶到武道馆中,先行练习,等赖亲、赖信赶来时,他已经活动开筋骨,也不会使人看出什么异样来。只是这一天,他在武道馆里独自练习时,推门进来的却不是赖亲或赖信,而是绷着脸、满面愁容的金时。

“喂——”

鬼切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连忙收起竹刀,向金时行了个礼。

金时也不和他客套,粗着嗓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说你小子,好歹也得知道点分寸吧?主上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还像这样——”

金时瞪着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剩下的话使他觉得难以启齿,哪怕只说出一个字,对他来说,都像是巨大的羞辱。

“是……”

鬼切只得低头谢罪,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更没办法把罪责推到赖光头上。金时见他这副模样,并未觉得消气,反倒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他怒目圆睁,毫无顾忌地责骂着鬼切:“说到底,我们都是源家的家臣,家臣就有家臣的本分,你不能仗着主上偏爱你,就肆意妄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人可不会这么想!现在不止今川家的人,还有藤原家和尾崎家,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源氏?你做的那些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主上的颜面何存?源氏的声誉往哪搁?”

这些道理鬼切都懂,可他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越热爱越自私,越珍惜越狂妄,像金时那样正直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他心底的私欲?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知收敛,我就把你赶出去!就算主上责怪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是。”

鬼切平静地鞠躬,目送金时气冲冲地离开了武道馆,他紧紧地握着竹刀,如同握着一块炭,哪怕被烫得皮开肉绽,也绝对不能松手。

因为那是他在世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抱着履行承诺的心思,赖光剪掉了他从回国以来一直蓄着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果然精神了不少,尤其是当他试着用发油把鬓发梳到耳后,更是衬得他的面容精致而锐利,像是刚刚开刃的刀,在烈日下映着雪亮的光。

他不知道的是,鬼切偷偷收起了那一段长发,用丝带束好,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莳绘红漆匣子里。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帮赖光梳头束发的情形,赖光的头发看起来总是乱蓬蓬的,摸起来却十分顺滑,像一匹滑腻的正绢。

而现在,这束长发安静地躺在匣子里,被鬼切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这是他与赖光的秘密,也是一份“罪证”——这一段不能见光的感情,总要留下些什么,才能证明它存在过,它不是一场梦、一段幻觉,而是确确实实降临在他身上的切肤之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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