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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薤上露(十八)

继续恋爱mode



十八


在箱根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的工夫,这一年就匆匆过去了。赖光渐渐地恢复了元气,到了年底,他已经能离开疗养院,到不远处的关所和神社走动散心了。

新年时,渡边纲带着赖亲、赖信、雪枝到箱根来看他,勇太也跟着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大桶,桶里是鲜活的鳟鱼。冬天的鳟鱼有些瘦,不过,对于抱恙的赖光来说,或许恰到好处。

渡边纲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兴冲冲地告诉赖光,经济形势终于好转了,出口销路也打开了,纺织厂的棉布在南洋卖得很好,船坞的销路也打开了……赖光轻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却看不到多少高兴的神色。

“如今的世道,就像是漂在浪头上……潮起潮落,谁说得清呢?”

“你在说什么呀?”雪枝双眼睁得像杏核一样圆,望向赖光的眼神十分迷茫。

“你坐过船吗?”

“没有。”

“明年带你去坐。”赖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神态看起来倒很温柔。雪枝得寸进尺地摇着头,撅起了嘴:“我要一对草绿色的螽斯!”

“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草绿色的螽斯叫声最好听!”

赖光怔了怔,“噗”地笑出了声,他捂着脸,无可奈何地朝雪枝摆了摆手:“等春天来了让勇太给你捉去。”

“是。”勇太连忙应着,一双眼却恨恨地瞪着鬼切,显然,他已经被雪枝缠了无数回了,此刻主上发话,更是让他恨不得把鬼切这个罪魁祸首打一顿泄愤。

厨娘很快便烤好了鱼,还端来了一壶清酒,格外交待赖光不可以喝太多。不过,从赖光的神情来看,他并不打算把这份叮嘱放在心上。饭后,赖光和弟妹们在屋里闲聊,渡边纲把鬼切拉到屋外,小心翼翼地塞给他一个大包袱。

“这是藤原家送来的,给主上过冬的衣物。你帮我交给主上吧!”

“是。”鬼切一头雾水地接过包袱,轻轻掂了掂,“可是,纲大人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主上?”

“跟我装傻有意思吗?”渡边纲苦笑着摊了摊手,“主上不愿意要藤原家的东西,我又不能退回去。你拿给主上,他或许还能给你点好脸色。”

“是……”鬼切闷闷地点了点头,抱着这个包袱,僵在原地,目送渡边纲进了屋,也不知该不该跟进去。

藤原家就是赖光的外祖父家。他的外祖父身为男爵,倒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华族人物,只是年轻时挥霍太过、散尽家财,在政坛上没什么作为,也无甚经商的头脑,只得听从赌桌上的“挚友”稻垣兼的劝说,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放债出身、家世“不清白”的源家,用华族的名望与地位,换来了足够支撑他挥霍到死的财富……对于这条老狐狸而言,钱财到手,女儿的死活便与自己无关了。靖夫人与满仲离婚时,他既不想把女儿接回家,也不愿再花心思为她另择夫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山间野寺出家为尼,只是每年给寺里捐些“香火钱”,让女儿还能有口饭吃。

对这样的外祖父,赖光自然没什么骨肉亲情可言,捎带着连从中牵线的稻垣家也一并厌恶上了。

不过,鬼切对藤原氏倒还有些念旧。


鬼切对自己身世唯一的记忆,是在八岁那年,靖夫人私下告诉他的。

他的祖上是长州藩的秋月氏。秋月这个姓氏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当年也是几藩大名的苗字,他的曾祖父曾是“攘夷”志士,却功败垂成,死于明治前夕,只剩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托付给藤原家。

可他的祖父、父亲又到哪里去了呢?靖夫人并不清楚,甚至连她的父亲也说不清。因为害怕受到牵连,鬼切自幼被交给源家抚养,他没有名字,“鬼切”不是他的名字,而只是一个记号,就如同刀身上的铭文,并不能成为他生而为人的凭据。

而“秋月”这个姓氏,对于此时的他,同样毫无意义。

但不论如何,他对靖夫人是很感激的,在意外得知了靖夫人出家的无名寺之后,便常常偷偷去看望她。最初,靖夫人还会握着他的手,就如同他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和他说几句贴心的话。只是这些年,靖夫人的记性越来越差,对他也日渐冷淡。他疑心靖夫人早已忘了他,却又暗自心存期待,直到那天陪赖光去见她……

他蓦地想起那天近乎崩溃的赖光,只觉得感慨万千,赖光似乎比他幸运得多——生在富贵的家中,又是华族后裔,父母双全,还有弟弟妹妹……可是,如今的他,却和自己一样孤独。

“家”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渡边纲一行并没有留在箱根过夜,傍晚时,鬼切送他们去了车站,目送他们登上了返回东京的火车。返回疗养院时,他才发现赖光已经拆开了那个沉重的包袱,把一堆华丽的衣物抖得满榻都是,自己则默默坐在一旁,对着它们发呆。

“这又是谁送来的?”

“是藤原家……”

“唉……”赖光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叹了一声,神色有些惆怅,“何必呢?明知道我根本不会领他的情,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情义。”

鬼切也不知该如何应他,只得一言不发地挪到他身边,想替他收拾好这些凌乱的衣裳。赖光却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意兴阑珊地翻动着衣服,从里头挑出了一件堇色的斜纹厚缎上衣,扔给了鬼切。

“你拿去穿吧!这种颜色,我怎么穿得出去呢?”

“可是……”

赖光头也不抬地在布料堆里乱翻着,没过多久又拣出了一件葵纹白绸外褂,镶着淡金色的绣边,胸前的结扣上还缀着一对雪白的毛球,赖光盯着那对摇摇晃晃的毛球,无奈地摇了摇头:“藤原家的眼光还真是……”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哪!”

“那就给你吧。”赖光爽快地把它塞到鬼切怀里,转头又挑剔起了别的衣服:“这种鹅黄、翠绿的衣服,我怎么穿得出去呢?给你穿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您还很年轻,穿得鲜艳一点也没关系吧?何况春天就要到了,您穿得艳丽些,也符合季节。”

“春天又怎么样呢?难道我是鸟吗?到了春天还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引诱雌鸟?”

“您在说什么啊?”鬼切拼命地憋着笑,脑海中却浮现了赖光锦衣华服、被一群美人簇拥着的景象,最终还是不由得“噗”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赖光用手里的衣袖,往鬼切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脸上却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鬼切指着他手里那件浴衣,揶揄地说道:“您穿这件淡柳色的衣服,会很像一只漂亮的鸟儿吧!”

“你这么伶牙俐齿,倒是说说看,我像什么鸟?”

“绿色的话,很像柳莺,或者——”

说着,鬼切陡然想起了那只被他放飞的柳莺,一时间竟陷入了恍惚,滑到嘴边的话也全咽下了肚子。

赖光能像那只鸟儿一样,挣脱囚笼、得到自由吗?

“为什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鬼切定了定神,重新敛起了神色,谨慎地望向赖光,“您生气了吗?”

“你这人还真是没意思……”赖光摇着头,轻叹了一声,“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观鸟的兴致。还有螽斯的事,也是你的主意吧?”

“我……”

赖光瞥着他,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即掩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鬼切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怎么了?”

“没什么。”赖光敛起神色,平静地瞥了他一眼,眼中却仍含着笑意。鬼切被他的反应弄得抓心挠肺,竟不顾礼节地抓住了赖光的袖边,轻轻拽了两下:“您到底在笑什么啊?”

“不告诉你,”赖光拍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倒回了榻上,迅速地闭上了眼,“现在轮到我吊你的胃口了。”

鬼切怔在了原地,木然地坐着,像是被施了咒一般,望向赖光的眼神也透着茫然。赖光躺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答复,又缓缓把右眼撑开了一条缝,暗中觑着鬼切那张懵然的脸孔。

“那只螽斯……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赖光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开了口。

“螽斯……您还记得吗?”鬼切迟疑片刻,瞳中终于绽出了惊喜的神采,只是这光芒转瞬即逝,眨眼之后便成了满眼的怅然若失,“它飞上屋顶了。等我爬上去找时,它已经不见了……”

“哦……”

赖光的神色带着些莫名的失落,鬼切连忙补上了一句:“我本来想翻到屋后看看的,结果……被仁藤家发现了。”

“你不知道螽斯会飞吗?”

“我只是想看看您给了我什么。您从哪弄来的螽斯?”

“山上捡的,正愁不知道往哪扔呢。”赖光云淡风轻地说着,鬼切轻轻地咕哝了一句“您又在捉弄我”,语气像是嗔怪,神情却像是在偷笑。

赖光转过头,却发现鬼切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他望着那双闪烁的眼睛,竟觉得如同在仰望天边的一对寒星。

“在看什么?”赖光蓦地觉得有些心虚,竟眨了眨眼,扭过头,避开了他的凝视。

“我在想,您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多少是发自真心的呢?”

赖光没有应他,只是默默地笑了笑。鬼切似乎也不打算追究,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就与每日挂在嘴边的“您不舒服吗”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轻手轻脚地在赖光身边躺下,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谁也没有入睡的打算。鬼切一直睁着眼,后半夜时,他听到屋外似乎又飘起了雪,窗棂外有些簌簌的动静,檐下传来雪球“啪”地坠地的声音,他翻了个身,发现赖光也还睁着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


春雪融化之后,赖光带着鬼切,一同到箱根神社去参拜。从湖畔的鸟居出发,步行登上被杉树荫笼罩得严严实实的神道。赖光出人意料地穿着那件淡柳色的衣服,只是配上了黑色的袴和暗朽叶色的羽织外套,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并不像鬼切想象中的柳莺。

鬼切也给足了赖光面子,穿上了那件堇色的上衣,只是怎么也不肯再穿那件白外褂,即使赖光笑话他害羞得像个姑娘一样,他也不为所动。

山路边的早樱已经开了几枝,像是一团团零星的粉霞,被风吹过山间,一不留神挂在了枝头。给他们带路的神官很健谈,误以为他们是初来乍到的游客,一路絮絮叨叨地和他们说着箱根的风物。赖光被他说和有些烦闷,却也饶有兴致地问起了樱花的花期。在得知箱茛的樱花能一直开到四月底时,赖光向鬼切打趣道:“不如我们住到五月再回去吧。”

“我还是希望您能早点回到东京。”

鬼切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让神官吃了一惊,二人看起来像主仆,又像旅伴,在登上神道时,赖光突然握住了鬼切的手,他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皮肤却仍是凉的,摸起来像刚刚融化的冰块。

“您不想回去吗?”

“万一回去又病了呢?”赖光的神色像是戏谑,鬼切却皱起了眉,像是在严肃地考虑着这种可能性。

在箱根住了将近四个月之后,赖光的病情正在渐渐好转,脸上也能看见些血色了。鬼切隐隐觉察到,对于赖光来说,似乎箱根才是他的自由之乡,东京的“家”不过是束缚他的牢笼,在满仲去世之后,那条无形的锁链仍旧牢牢地困着他,甚至侵蚀着他的血肉,将他吞噬,使他化为那条锁链的一部分。

鬼切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进了神社,心不在焉地参拜了一番,正准备离开时又觉得于心有愧,便问神官讨了两份誓愿书和誓愿符,把其中一份交给了赖光。

他在符书上写下心愿,将誓愿符投进了受九头龙大神庇护的成就水盘中,又将誓愿书封缄好,参拜过箱根大神后,由神官盖上“牛玉宝印”,交还给鬼切,由鬼切亲手供奉在神龛上。

赖光也紧随着他,把誓愿符投入水盘,鬼切陡然发现,赖光的誓愿符上一个字都没写,但他根本来不及问个究竟,空白的誓愿符溶在水盘中,随水流淌出,最终将汇入芦湖中,变成雨、变成雪、变成风中的雾,与世间所有的水同归为一。

更让他惊讶的是,神官为赖光的誓愿书盖印之后,赖光连看都没看神龛,把誓愿书往怀里一揣,转身便往神社外走去。

鬼切怔了片刻,连忙追了上去:“主上,您不打算供奉吗?”

“人家也没说不能带走吧?”

鬼切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紧随在赖光身后,追问道:“您在上面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赖光瞥着他,似乎十分享受他那副焦急的模样,“你写了什么?”

“我希望主上能早日康复,源家一切都能好好的……”

赖光不出所料地笑出了声:“箱根权现自从镰仓时起便是‘关东总镇守’、武家起请第一社。你难得来一趟,就只有这么简单的愿望吗?”

“身为武士,想要守护自己的主君,并没有什么错啊。”鬼切这回看起来平静,并没有因为赖光的调侃而窘迫,“何况,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像我这样的人,总会慢慢消失殆尽的。如果我还能为这个世界再做点什么,那就是守护您和您的家族吧。”

他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赖光,一字一顿地问道:“您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

赖光仍咬着这句满是戏谑意味的话,怎么也不肯松口。


于是,鬼切这一路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从神社出来后,他们去了不远处的芦之汤温泉泡浴。直到二人进入浴池,鬼切仍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连赖光对他说话都没能听得真切。

“看你这模样,刚下水就开始晕了?”赖光顿了顿,意识到了鬼切的的神从何而来,突然抬起手,撩起他垂在耳前的鬓发,“喂——”

鬼切猛地回过了神,竟不自觉地浑身瑟缩了一下:“抱歉……”

“你就这么在意吗?”

“告诉我也没关系吧?”鬼切竭力地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轻松一些,眼神却仿佛在躲着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愿望这种东西,藏在心里就行了呀!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吗?”

“可是我已经把愿望告诉您了呀……”

“难道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你不是最喜欢背着我擅自行动吗?”

“我——”

“遗嘱的事情——”赖光笑吟吟地打量着鬼切,眼神却如同一把刀,要剖开鬼切的胸膛,看看他心底到底藏了些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吧?”

“您还是别问了。”鬼切迅速地垂下了头,神色有些黯淡,“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我看分明是你在捉弄我吧?”赖光缓缓移到他身边,突然抬臂拥着鬼切的腰,右手捋开他的鬓发,吻了吻他的耳垂,“故意让我难受,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你的秘密,最后只能低声下气地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中了你的圈套?你怎么这么坏?”

“您说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告诉您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会是什么反应?”

鬼切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如同落水的地藏像一样,纹丝不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转过头,木然望向赖光。

“您为什么非要知道?”

“因为你始终不肯告诉我。你说了,或许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但你不说,我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鬼。或许……”他的右手缓缓垂下,贴在了鬼切的胸口,感应着他的心跳,暗自揣测着他心底的波澜,“是你心里有鬼吧?”

他在引诱自己。

赖光是高明的骗子。只要他愿意,连鬼神都可以欺骗。他的谎言越是破绽百出,演技越是拙劣不堪,鬼切就越容易陷进去,如同飞蛾扑火。

“先主嘱咐我帮您……扫清一切障碍。为了您,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还有呢?”

“如果您变得不受控制,我必须……杀了您,免得您威胁到整个源氏……”

“唔……”赖光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瞳中也没有任何波澜,“这倒是他会干的事。”

鬼切转过头,没再应他。赖光这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就是一个陷阱,鬼切已经一脚踏了进去,再怎么想要逃避,都已经于事无补。

“我是不是太早信任你了?”

“我不该说这个的。”

“唉……”赖光摇了摇头,呼出了一团淡薄的雾气,“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叫我变得不受控制?”

鬼切怔住了,片刻之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这不是在害你吗?告诉你要做什么,却又不告诉你该怎么做?”赖光沉吟片刻,竟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十分轻松,甚至有些惬意,“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杀了我呢?”

鬼切默然望着他,片刻之后,徐徐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将那个答案说出来,也不知道该从何说声。他心里的尺度,赖光未必明白,也未必与他有共鸣。他从来不奢望能与赖光心意相通,他做梦也想不到,赖光听完他的“秘密”仍能无动于衷,哪怕赖光勃然大怒,甚至与他决裂,都好过这样笑吟吟地,对他说这种严肃而又不痛不痒的话。

“我们来订一个约定吧。”赖光瞥着他这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似乎想安慰他一番,突然把手探了过去,在水中握住了他的手。

“什么?”

“我们以十年为期,如果十年后,我还活着,没被你杀死,也没被这病弄死,我就把誓愿书给你看。”

“真的吗?”鬼切的瞳中有一簇光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赖光,但此刻,他愿意相信这团一戳即破的泡沫,就是真实的爱与刻骨铭心的温柔。

“随便你信不信。”赖光耸了耸肩,背倚着池畔的岩石,仰头望着晴空,春日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鬼切从侧面望过去,竟觉得他的鼻尖和下巴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像是沾着露水的春草。

“我信。”鬼切望着这张精致的、脆弱的、病态的,却又无比强势的脸,徐徐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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