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用一键转载功能

关于

[光切]-薤上露(三)

趁网络还算畅通,把今天份的更新发了……

预警:本章含有丧病内容




后院的水车不知怎地又坏了。

鬼切从船坞回来时,才发现渡边家的几个年轻人正在修缮水车,东北角吵吵嚷嚷的,原来是水车的主轴已经坏了,渡边家的人便商量着,去船坞请一位匠人过来修理。鬼切走到近前,才发现家主渡边纲竟然也在。

“船坞的工人罢工了。”

“怎么回事?”

“带头的工人说是薪水太过微薄,他们已经快连米都买不起了。”

“哼,不愧是仁藤家的吝啬鬼啊!”四十一岁的渡边纲是个耿直的汉子,眉眼间毫不掩饰对仁藤氏父子的鄙夷,“这事少主知道了么?”

“你是说水车,还是说船坞?”

“当然是船坞——水车这种小事也不需要让少主来操心吧!”

“少主已经知道了,他打算明天和恭一大人谈谈。少主说,对于现在的源氏来说,能够花钱平息事态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放任不管,酿成了更严重的事件,可就不好收场了。”

“放任不管,是在说仁藤家么?”渡边纲突然凑到鬼切耳畔,压低声音的同时,还不忘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是。像仁藤氏这样狠心地压榨工人,后患无穷。”

“唔,今年的米是很贵。少主回来之前,京都、奈良那边就已经发生过抢米的哗变了。真怕这种事情会蔓延到东京来……”

“还不止是米的问题,”纲的儿子勇太突然咕哝了一句,“现在整个日本都弥漫着一股萧条的气息。也不知道高桥财政大臣是怎么想的,去年竟然发了三亿多日元的兑换券!搞得大家一拥而上,都想投机捞一笔,结果弄成了现在这样子……少主不如问问仁藤俊,去年船坞亏了多少钱!”

“少主已经看过账本了。”鬼切谨慎地答道,他并不想把自己卷进渡边、仁藤两家的恩怨中。

“那账本可别是假的!”勇太突然咧嘴一笑,促狭地瞥着自己的父亲。渡边纲剜了他一记眼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些什么!去年人们还管高桥大臣叫‘达摩大臣’呢,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成罪人了?人心难测……”

“错了就是错了嘛!”勇太不服气地皱着鼻子,转身嘟嘟囔囔地去捣鼓水车,“我们不如给尾崎议员投票吧!这样日本的经济或许还有救……”

“叫你闭嘴!”渡边纲粗着嗓子吼了一声,把儿子彻底轰到了水车后。鬼切神色如常地望着这对父子喋喋不休地吵嘴,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天赖光问他的名字。

打那时起,赖光在私下也会叫他“秋月”,他起初颇不习惯,渐渐地又觉得这个称呼过于暧昧,便故意不应他。但四下无人时,自己又会不自觉地抬头去望天边的月亮……或许赖光只是笼络人心罢了。可是这个失而复得的姓氏,对他来说,确实别有一番意味。


傍晚时,他又被赖光叫到自己的房中。

这间旧屋依旧很空旷,鬼切上一次进来,还是十年前来还伞的时候。那把旧伞竟然还靠在门后,所有的家具陈设也都是十年前的模样,赖光似乎很恋旧,连将窗户挡了一半的屏风都没有挪一挪。整个屋子里暗得像是没点灯,赖光坐得离他很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窗外的竹枝被晚风吹得摇曳不定,在窗棂上投下了晃动的影子,更是映得屋里的一切都忽明忽暗,赖光翻着手里的账本,时而蹙着眉,里面露出一抹苦笑。

“事情好像比我想得要糟呢。船坞和纺织厂一直在亏空,资产缺口全靠银行来填,股票、债券全成了没用的废纸。今川和仁藤的人也真是自负,都不打算骗骗我,理直气壮说什么‘哪有钱发给工人’,好像已经料到了我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骗您也没用吧。银行和工厂的近况,大家都看在眼里。”

“是啊,这几个老东西真是把我当成三岁孩子了。最气人的是,我好像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您公开敲打仁藤氏的话,今川派的人应该会很得意。”

“就是今川、小和田、松本这几家人吧?”

“还有佐佐木家的明吾大人。”

“冈太郎的儿子?”

“是。”

“这些老东西可真能活,今川家三兄弟都七十多岁了吧?”

“是,诚一大人已经七十八岁了。”

“祝他高寿!”赖光随意地伸开腿坐着,整个人朝后仰去,盯着空荡荡的天井,仿佛那上头坐着一个妖怪,正张牙舞爪地俯视着他。

这个名为“仇恨”的妖怪,几乎已经快要吞噬整个源氏了。鬼切觉察到了赖光对今川氏的恨意,却默不作声地端坐在原地,等着赖光先开口。

“仁藤家又有哪些党羽呢?”

“岛崎家与仁藤家一向来往密切。”

“剩下的就是墙头草咯?”

“还有稻垣氏。他们……”

“哈!差点把他们给忘了。这家人过得还好吧?有没有被今川氏剥皮拆骨、千刀万剐呢?”

“您说笑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银行还在稻垣氏手中呢。”

“呵,稻垣家手握着这么大一个银行,竟然都堵不上源氏的亏空。真是没用,他们就只剩下给今川、仁藤几家输血的本事了么?”

“此一时彼一时。自从兼大人去世之后,稻垣家已经很弱势了。”

“是么?”赖光陡然冷笑了一声,斜睨着鬼切,眼神灼得他立刻扭开了头,“稻垣氏身居劣势,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鬼切没有作声。他千方百计地回避着关于泉夫人的一切话题,不料还是被赖光抢先一步。眼见鬼切面色为难,赖光竟露出了诡计得逞般的轻笑,似乎对他的困窘十分满意。

“为什么不出声呢?”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鬼切低着头,赖光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仿佛将滑到嘴边的话强行咽回去了一般。

“你是在故意疏远我吗?秋月。”

“并没有这回事。”

“为什么呢?你很讨厌我吗?你是我父亲的养子,按理说,我们也是兄弟才对。”

“不……我只是……”鬼切似乎慌了神,以至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可剩下的话却全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谁会把他当兄弟、当亲人呢?赖光还在说谎吗?他反复掂量着这些话的分量,竟全然没觉察赖光脸上已经露出了与当年如出一辙的狡黠神色。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这些天一直有人在我面前散布一些风言风语,说……你其实是我父亲的秘密情人——”

“不!没有这种事情!”鬼切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眶睁得很圆,神情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抑或是两者皆有。赖光敛起了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这种流言,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听到吧?”

“我解释了,又有谁会想听呢?”鬼切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下了头,没敢再看少主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他们?”

“就是那些与您为敌的人。少主,我和您是一条心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赖光挑起眉梢,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此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敲门声越来越急,一副来者不善、且有恃无恐的模样。鬼切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回避,却也来不及退出门外,此时,赖光抬手指了指屏风,让他躲到屏风后。


鬼切藏好后,赖光站了起来,正准备去开门,房门却在此时“哗”地被拉开了,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泉夫人,她端着一个漆盘,仓促敛起了不耐烦的神色,挤出一缕生硬的笑容。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赖光见来的是她,百无聊赖地坐回了原位,转头瞥着屏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什么事?”

泉夫人自顾自地进了屋,还顺手带上了门:“我娘家送来了自酿的酒,送一点来给你尝尝。”

“你娘家?吉原吗?”赖光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泉夫人瞬间咬紧了牙根,脸上却仍含着笑,她不动声色地在赖光对面坐了下来,半垂着头,故作娇羞的模样似乎是故意要使赖光难堪。

“这就是你身为长子的教养吗?你在英国都学了些什么?”

赖光终于转过了脸,直视着泉夫人的脸孔,勾起唇角,抛给她一个极其嘲讽的笑容:“现在才来关心我的教养,是不是太迟了。”

泉夫人不怒反笑,她的手从袖口里控了出来,轻轻拿起酒壶,往精巧的玻璃酒杯里倒满了酒,轻轻推到了赖光的面前。

她的手势极其优雅,却只是使赖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吐在她面前。这倒不是因为泉夫人老了、丑了,相反,她只比赖光大两岁——闺名小野泉子的她十三岁就成为了名动东京的歌舞妓,并使正当而立之年的满仲为她倾倒。十四岁时,她成为了源氏的女主人,可接下来的十年岁月,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乐。

十年前的小野泉子尽态极妍,光彩照人,十年后的泉夫人容颜依旧,瞳中却时常流露出枯井槁木一般的神情。她梳着时髦的圆髻,两鬓烫成了波浪卷,掩住了耳朵,只露出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满仲过世不久,她身上还穿着纯黑的和服,唇上却不合时宜地涂得鲜红,愈发衬得她肤色苍白,整个人看似娇美,却透着掩不住的疲态与病态。她倒酒的手势越是优雅,在赖光看来就越是矫揉造作、虚伪可怜。

“你们父子可真是一模一样地薄情呢……这只酒杯,还是雪枝出生那年,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如今也只能锁在柜子里,不见天日……”

“中国有句古话,叫‘秋扇见捐’。炎炎夏日里爱不释手的扇子,到了秋天,就没什么用处,只能扔到一旁了。中国的秘色瓷,曾经也是京都贵族的爱物,到了《源氏物语》的时代,就成了惹人发笑的过时之物了。”

赖光伸出右手,食指在酒杯边缘轻轻一叩,“叮”的一声清响立刻回荡在屋里,泉夫人顿时心旌摇荡,不自觉地往赖光身边挪了几分,伸手便去挽他的胳膊。

“你是在可怜我么?”

赖光顿时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浑身都僵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泉夫人已经将整个身子贴了过来,像一团棉花一样,软塌塌地倚在他肩上,纤纤玉手在他胸前胡乱摸索着,脸颊和嘴唇也贴向他耳畔,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浑浊的酒气。

“你干什么!”赖光浑身一激灵,连忙伸手去推她,不料泉夫人却就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搂着。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滚开!”赖光抓住了她的肩,猛地一推,将她掀翻在地。可还不等他站起来,泉夫人又立刻扑了过来,竟伸手去扯他的衣襟,这时赖光才发现,她的指甲也染得通红,如同从指尖渗出了血一般,看得人脊背发麻。

“你就这么冷酷无情吗?”泉夫人用力攥着他的袖边,将他披着的羽织扯下来半边,赖光又惊又怒,慌乱间竟掀翻了面前的矮几,玻璃酒杯掉落在地,“啪”地摔得粉碎,酒浆溅在榻上,弄得整间屋子一片狼藉。


“鬼切!”

赖光暴怒地大吼着,鬼切立刻从屏风后奔了出来,泉夫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他,尖叫声几乎要割破那一扇屏风:“你在这里做什么?给我滚出去!”

鬼切不为所动,只是跪在一侧,目不斜神地望向赖光。赖光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指着泉夫人,头也不回地朝鬼切说道:“送夫人回去休息。”

“是。”

“你离我远点!”泉夫人抓起地上摔碎的酒壶,猛地朝鬼切砸了过去。但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出于惧怕,玻璃壶擦着鬼切鬓边飞了过去,打在了屏风上,“嗤”地一声将屏风上的唐画划开了一条缝。

“夫人,请回吧。”

鬼切膝行到她跟前,向她鞠了一躬,泉夫人却不领情,抬手便要打他一耳光。手刚挥到半空中便被鬼切抓住了手腕,平静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割破了她那副虚伪的假面。

“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你算什么东西!”泉夫人咬着牙,如花似玉的脸孔扭曲起来,如同般若鬼面般狰狞。鬼切仍只是淡漠地注视着她,等着她自己起身离开。

赖光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斜睨着鬼切,面色不善地催促道:“我叫你送她回去,你听不懂么?”

“你敢!”泉夫人歇斯底里地朝鬼切大喊着,对方却突然站了起来,再度向她鞠了一躬:“夫人,失礼了。”

泉夫人被他这动静吓住了,半边身子都瘫软了下来。鬼切抓着她的胳膊,想拉她起来,却发现她整个人如同陷在泥淖中,怎么也拖不动。无奈之下,鬼切只得弯腰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等泉夫人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鬼切扛在肩上,往屋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她发了疯似的尖叫着,伸手捶打着鬼切的后背,腿也不安分地乱蹬着,往鬼切的胸口踢去,“放我下来!你这浑蛋……竟然敢偷听!你——”

“夫人,您再这么大喊大叫,招来了别人,出丑的可是您自己。”

泉夫人连忙闭了嘴,紧紧咬着牙关,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断地重复着捶打、踢踹的动作,鬼切也不反抗,任由她折腾自己,一声不吭地把她扛回了卧房,放在榻上,随即跪在她面前,向她赔罪。

这时鬼切才发现她早已满脸泪痕,泪水冲花了她脸上的妆,连口红也蹭得到处都是,整张脸看起来狼狈且凄惨。泉夫人紧紧地咬着下唇,劈手来夺鬼切腰间的佩刀,这一回鬼切却没任由她拔刀,他紧紧地握住了刀柄,泉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拽了半晌,也没能拔动这把刀半分。

“您会用刀吗?可不要伤到自己。”

泉夫人松了手,从喉咙里挤出了两声疯癫的怪笑,声音哑得如同鬼哭:“你不是要在我面前切腹谢罪吗?”

“没有少主的允许,我不敢死。”

说罢,鬼切起身离开了泉夫人的卧房,临走时用力地关上了房门,“呯”的一声闷响,隔断了泉夫人嘶哑的啼哭声。


一个可怜的女人。

鬼切这样想着,转身返回了赖光的卧房,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顾不上敲门,径直推门而入,竟看到赖光趴在倾倒的案边,扶着案沿,咳个不停。

“您没事吧?”鬼切连忙奔了过去,扶起了赖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您喝了酒吗?”

“我怎么可能……喝那个女人的酒……咳咳……”

“我去给您拿点热水。”

“不必了……”

赖光终于止住了咳嗽,整个人看起来却没什么力气,他勉强还能盘腿坐着,整个身子却无力地倒向了鬼切。鬼切只得抬起胳膊,揽着他的肩,让他斜靠在自己胸口。鬼切的胸口被泉夫人踢了好几下,肋骨之下隐隐作痛,此刻被赖光压着,更是痛得他几乎窒息。

可是赖光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痛苦。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父亲的七七法事还没做呢!她……”

“恐怕泉夫人也是受制于人。”

“什么意思?”

“有人希望她这么做。”鬼切顿了顿,望着失魂落魄的赖光,竟觉得他也有些可怜,“如果您面对泉夫人心生邪念,做出让家族蒙羞之事,那么那些人就有足够的理由把您重新赶走。”

“是今川家那几个老不死的么?”赖光面色一沉,片刻后竟露出了狰狞的冷笑,连咳嗽声都变得十分诡异,“看来这些老东西真是活太久了,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做出这种缺德事,都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么?我祖父三十六岁就不在人世了,父亲死时也只有四十一岁,这几个老东西,好端端地活到了七十多岁!老而不死是为贼。人活得太久,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鬼切心里一沉,望着赖光那蛇蝎般的神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有这样的打算吗?”

“什么?”

“请您明示吧。”

赖光挑起眉梢,终于觉察到了鬼切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但他同样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凝视着鬼切,他知道,鬼切一定会说出他意料中的那句话。

“要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有必要吗?”赖光虚起了眼,右手撑着榻,坐直了身子,脸上尽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川氏与仁藤氏水火不容,彼此制衡数年,若是今川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仁藤氏一朝坐大,恐怕不是您以一己之力能够压制的。更何况,船坞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您没必要节外生枝。”

“我明白了。”赖光轻笑了一声,脸上那副洞察一切的神情使鬼切心里惴惴的,还没来得及开口,赖光突然抓住了他的肩,将他用力拉向了自己。二人的胸口几乎紧贴着,赖光的脸孔也凑到了他耳畔,低声问道,“如果我真的有‘那种’想法,会怎样呢?”

“那……他们真的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哈哈……”赖光松开了手,整个人朝后仰去,看起来已经消了气,甚至露出了一抹惬意的神色,“那他们真该找个寺庙好好拜一拜,求佛祖保佑他们能够善终。”

鬼切的神情似乎有些尴尬——自己好像又被少主捉弄了啊!他怔怔地坐在原地,半晌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讷讷地开了口。

“说到寺庙……您要去看看靖夫人吗?”

“什么?”赖光立刻坐直了身子,双手抓住鬼切的双臂,紧紧地攥着,“你知道她在哪儿?”

少主的脸孔几乎贴到了自己面前,他的瞳孔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灼得他几乎不敢与赖光对视。

“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不过,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



未完待续

评论(2)
热度(109)

© 蓁川暮萤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