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百日韩张第23棒，革命的火种又到了我手里，依旧是良心（划掉）偷懒的一发完结。抄送组织 @2017百日韩张 

篮球队设定，内含大量私设，部分情节在现实中有原型，毕竟作者也是看了十几年NBA的人了，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预警：有球员受伤的情节，部分描写可能会使人感到不适。

P.S.大家可以数数张佳乐无辜躺枪了多少次，乐哥简直操碎了心……

P.S.S.不建议戴框架眼镜打球……真的很危险！！！

“请问张指导，针对霸图上半场的失分情况，下半场球队会有什么样的调整？”记者把话筒递到了霸图的助理教练张佳乐的嘴边。

“我不知道呀，”张佳乐十分耿直地把手一摊，“你为什么不去问老韩呢？”

记者握着话筒的手都快抖起来了，他要是敢去招惹韩文清，还用到张佳乐这里来探口风？

另一边，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记者已经拦住了韩文清：“韩指导，请问对于霸图上半场的投篮命中率不足30%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韩文清怒目而视：“我还能怎么看？他们死活投不进，我有什么办法？”

小记者手一抖，差点把话筒给扔出去。

还有记者打算到霸图队长张新杰那边碰碰运气，结果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漠然说道：“抱歉，比赛时间我不接受采访。”

最终，这三位记者回到媒体席，面面相觑，交换着一个尴尬的眼神——霸图队的采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当年韩文清当队长的时候，大权独揽，教练基本就是个摆设，如今他自己当了教练，余威犹在，篮球圈子里却流传开了霸图队“将帅不和”的传闻——韩文清和张新杰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搭档，如今在球队的战术选择和发展规划方面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这对于篮球圈来说无异于彗星撞地球一般的猛料，但无数的体育记者汲汲营营大半个赛季，硬是没能再挖出半点资讯来。

而且，这支传说中“将帅不和”的队伍仍旧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季后赛区，尽管排名不佳，但也没有沦为咸鱼。

而此刻，季后赛第一轮已经打到了第三场，大比分一比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赛前一晚张佳乐的一条微博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完蛋了老韩和小张吵成这样我们是不是要一轮游了挺急的在线等。”

这条微博仅存在了短短三十秒之后便被当事人毁尸灭迹，但球迷和媒体仍然抓住这二十八个字大做文章，在赛前的记者会上，所有记者眼中都流露着期盼的神采，但韩文清面色铁青，张新杰一言不发，肇事者张佳乐“哈哈”干笑两声，说道：“没有啦，开玩笑的。”

开玩笑？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

上半场的比赛双方发挥得都十分“可圈可点”——进攻犹如便秘，防守犹如筛子。解说员在转播厅里咬碎了牙根，也不知道该如何点评这场“丑陋”至极的比赛。

“我记得李指导也是霸图出身啊？您觉得韩队在下半场会做出什么样的调整呢？”

李艺博嘴角都快抽搐起来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潘林的问题：“如果是韩队的话，他也许会在下半场积极求变，采取更加积极的攻势，打得更有侵略性一些，但你也知道——霸图现在的战术决策权并不完全掌握在韩队手中。”

“李指导说得很有道理啊！江湖上一直传言韩队和张队在战术方面存在着分歧，昨晚张指导的一条微博也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这一点，这样的现象会不会对霸图本赛季的发挥造成干扰呢？”

李艺博腹诽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潘林，顾左右而言他：“现在霸图仍然处在韩队退役之后的转型期，确实面临着一些需要去解决的问题，这对于霸图来说也确实是一种考验……”

“哈哈果然还是李指导看得通透，听您讲完我才觉得茅塞顿开，现在就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这边下半场才开始，韩队就叫了一个暂停，这是怎么回事呢——哎呀，张队的眼镜飞出去了……”

“韩队叫暂停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李艺博觉得自己简直要吐血了，“刚刚霸图的进攻确实出现了严重的失误，打得不够坚决，对于机会的把握也不够及时……”

场边众人自然对潘李二人的不靠谱解说一无所知，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僵持不下的教练和队长身上，最终，还是张佳乐最先打破了僵局：“我说，你们就不能先打完比赛再争吗？你们难道还真想一轮游？”

韩文清和张新杰闻言都转过头来瞪了张佳乐一眼，连替补的宋奇英都露出了十分难言言喻的表情，那边裁判已经提醒众人暂停时间用完了，韩文清只得仓促地把刚刚捡回来的眼镜往张新杰手里一塞：“你就不能去配副隐形？一场比赛眼镜飞出去八百次，刷这种数据有意义吗？”

“戴不惯。”张新杰淡定地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架，转身返回了场上。

韩文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难沟通？

再难沟通比赛也得继续，攻防两端便秘一般的表现仍在反复上演着，观众逐渐失去了耐心，连解说员也放弃了分析赛事，转而讨论起了双方选手的八卦。最终，霸图以三分之差输掉了比赛，对手将大比分拉到了二比一。

韩文清气得在场边破口大骂，整个场馆里都回荡着他的咆哮——

“你们今天打得什么玩意？这种攻防水平也能拿得出手？丢不丢人啊你们！我赛前怎么跟你们说的？一定要注意攻守转换！结果呢？打得跟便秘似的！训练的时候都干嘛去了？”

所有队员站在场边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张新杰十分淡定地把外套一穿，说道：“如果我们打得真像你说的那么烂，上半场结束就已经被打花了，怎么可能只输三分？”

“你什么意思？”韩文清怒目圆睁，“你是嫌输三分还不够丢人？”

“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我们进攻差，对面也没好到哪去，我们的联防看起来丑陋，但确实拖住了对手，他们的攻守转换遭到了我们的延误，比赛的节奏基本上掌握在我们手里——至于比分落后，这完全是非战之罪，谁都有手感不好的时候，投不进球并不是由于我们的战术失误导致的……”

“那你要是接下来的比赛手感都不好呢？一轮游也是非战之罪？”

“不可能的，”张新杰斩钉截铁地答道，“一轮游这种张佳乐说着玩的话你也信？”

“噗——”无辜躺枪的张佳乐猛地一咳，把嘴里的矿泉水全部喷了出来。

韩文清愤怒地瞪了二张一眼，转身径直走出了场馆，张佳乐尴尬地望向张新杰，却发现他一脸无所谓的神色，似乎韩文清的怒火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

“哎，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老韩正在气头上，你就随便给他顺顺毛呗，非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做什么？”

“他这脾气发得毫无理由，我也不能反驳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吵架又不能解决问题。”

“那发微博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再度躺枪的张佳乐感受到了无尽的心累，“你怼我做什么？”

张新杰耸了耸肩，转身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包括转会吗？”张佳乐在他身后大声追问道。

张新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张佳乐说道：“我没说我要转会。”

张佳乐怔怔地直视着张新杰，似乎想从他眼中寻找、确认些什么，但厚厚的镜片挡住了他眼中的光，张佳乐所见的只是一片迷茫与混沌。

“你去和老韩聊聊呗，起码让他先放心。”

“他觉得我会转会？”张新杰反问道。

张佳乐愣住了，张了半天嘴也没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也确实没办法替韩文清给张新杰一个答复。

事实上，霸图不仅有“将帅不和”的近忧，还面临着“军心不稳”的远虑——呼啸事隔三年之后再度向张新杰抛出了橄榄枝，并且给出了更加骇人听闻的报价。

三年前的霸图粉有多么地死心塌地，此刻他们就有多提心吊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离了韩文清这个绝对的球队主心骨和更衣室领袖，现在的霸图还有多少凝聚力，谁也说不清楚。

实际上，在霸图制服组的闭门会议上，经理已经掀过一次桌了。

“呼啸还真是吸血的蚂蟥啊！挑这种时候来打劫，明摆着不想让我们有好日子过啊！”

张佳乐用肩膀碰了碰韩文清的肩，压低声音说道：“你去和他谈谈呗，先知道他是什么意向，再考虑怎么应付呼啸那边。”

韩文清头也不抬地答道：“新杰不会走的。”

整个会议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老板和经理面面相觑，张佳乐也只好尴尬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计可施。

张佳乐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明明曾经是最默契的队友，如今却陷入僵持之中，拒绝妥协，拒绝让步，连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都不可能。

心好累——张佳乐在训练场边叹了一口气，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场内飞出来的篮球砸了了正着。

“哎哟我去！”张佳乐捂着脸大叫了一声，“你们谁在暗算我？”

“乐哥！抱歉！”宋奇英连忙跑了过来，查看张佳乐的伤势。

张佳乐揉着鼻子摆了摆手：“小宋你传球专注点啊，教练和队长不在你就开小差？”

“抱歉乐哥我不是故意的……”宋奇英捡回了球，满脸欲言又止地望着张佳乐，“教练和队长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啊……”张佳乐拍了拍宋奇英的肩，“小宋你先训练吧，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宋奇英却依旧愣在原地，满脸担忧：“队长不会走吧？”

张佳乐似乎有些发懵：“训练还没结束，他能走去哪啊？”

“我是说呼啸……”宋奇英压低声音说道。

张佳乐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现在想这个做什么？他要走你拦得住？”

“乐哥你也在担心吗？”

“谁不担心呢……”张佳乐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担心有什么用？我们在这瞎操心，不如让老韩和他好好谈谈……”

事实上，韩文清和张新杰并没有如张佳乐所期望的那样“好好谈谈”，两人在更衣室里面面相觑，谁也没能终结掉四周的寂静。

最终，还是张新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呼啸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你找我就为这个？”张新杰似乎有些惊讶 ，“你难道不是应该先关心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吗？”

韩文清咬牙切齿地答道：“如果你肯好好和我谈一谈接下来的比赛，那也不错。”

张新杰点了点头：“所以你为什么坚持要打一大四小？”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们需要更快的攻守转换速度和更灵活的策应！”

“这和一大四小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现在的阵容也可以做到快速灵活的转换和策应。”

“现在的阵容？你告诉我，我们现在除了秦牧云，还有谁能顶到内线来？”

“还有郑乘风，我也可以增重打大前——我们明明可以用一种更稳健的方式来实现过渡。”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表现能叫稳健？你看看我们的季后赛排名，你看看这三场比赛的表现！稳健？你在开玩笑吧！”

“这是我们眼下能拿到的最好的成绩了——队长，现在我们队里已经没有你了。”

韩文清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张新杰会甩出这么一句，他僵在原地，半张着嘴，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

“什么叫‘最好的成绩’——你对霸图已经丧失信心了吗？”

“丧失信心的人是你吧？这么急于求成，你是觉得霸图已经有今天没明天了吗？”

“你说什么？”韩文清气急败坏地抓住了张新杰的球衣，“你再说一遍？”

张新杰反手抓住了韩文清的衣领：“我们要用打架的方式来决定接下来的战术布置吗？”

韩文清突然用力推了张新杰一把，只听得“咣”一声巨响，张新杰的后背撞在柜门上，上层的柜门突然被撞开，一堆杂物掉了出来，险些把二人给活埋了。

韩文清一手抓着张新杰的球衣，一手掐着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柜门上，两人的鼻梁凑得极近，唾沫星子几乎能溅到对方脸上去。

“张新杰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要跟我打架——你吃错什么药了？”

张新杰毫无惧色地瞪了回去：“有毛病的人是你吧？好好讲道理你也不愿意，打架你也不肯，你到底要怎样？”

最终两人还是在更衣室里速战速决地打了一架，回到训练场边的时候二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韩文清的衬衫和西装外套全部皱成一团，还沾满了灰尘；张新杰的头发乱糟糟的，浑身汗湿，嘴角似乎还沾着些血迹。张佳乐被眼下这场面给吓了一跳，拽住张新杰的球衣低声问道：“你们俩这是搞什么？”

“打架啊。”张新杰轻描淡写地答道。

“什么玩意？”张佳乐差点一蹦三尺高，“这节骨眼上，你们打架？咱还打不打比赛了？”

“打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他从张佳乐手里接过球来，轻轻拍了两下，“基本功练完了，准备跑战术吧。”

“跑什么战术？”张佳乐仍旧是一脸茫然。

“照原来的。”

“等等！你们打架定战术？”张佳乐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你们还要再打多少架我们才能顺利进决赛？”

张新杰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张佳乐的问题，场上的战术训练赛已经开始了，张佳乐只得凑到韩文清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你们俩搞啥呢？”

韩文清只是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搭理张佳乐的打算。

但“打架定战术”这个策略确实在短时间内奏效了，霸图的球迷们——他们当然不知道打架这一茬——胆战心惊地目睹着霸图像一辆破旧的老爷车一样，跌跌撞撞地打完了季后赛第一轮、第二轮、半决赛，有惊无险地与轮回成功会师总决赛。

“我他妈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在半决赛最后一场的赛后总结上，张佳乐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地对坐在地上的张新杰说道。

张新杰的膝盖似乎有一些轻微的挫伤，队医正在给他做初步的检查，听到张佳乐的感慨，他也只是笑笑，抬头说道：“那你现在醒了吗？”

“醒了醒了——你膝盖怎么样？要不要做核磁共振？”

“不用了吧，”张新杰轻轻动了动膝盖，“感觉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行，”一旁的韩文清插道，“你必须去检查。”

张新杰看了韩文清一眼，也没有和他争执，他把胳膊搭在队医肩上，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检查不检查回去再说吧，我们的防守还有一些漏洞，我必须在现在说清楚，免得大家下次再犯类似的错误。”

他的话音未落，韩文清已经径直转身朝更衣室走去了，张佳乐愣了一愣，也没来得及叫住他。这一边，张新杰已经开始了例行的总结与“训话”——对于霸图而言，无论是在韩文清的时代还是在张新杰的时代，无论赢球输球，这一场教训总是逃不过的。

万幸的是，核磁共振显示张新杰可以继续出战接下来的总决赛，但张佳乐悬在喉咙口的心脏并没有随之落回肚子里，事实上，越接近那个梦寐以求的目标，他就越是心神不宁——这种感觉甚至比他自己当球员的时候来得更为强烈。

他这份思绪无法向韩文清或是张新杰谈起，更不敢让球队的管理层知道，只敢在训练与比赛之余借助网络与早已退役的老队友林敬言抱怨几句，林敬言倒是旁观者清，劝张佳乐看开点。

“老韩和小张都是聪明人，他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打架算哪门子的解决办法？”

“打架这种方式确实激进了一些，但你也知道，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个性，在老韩退役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彼此妥协了，现在的形势只不过是往这个过程里扔了点催化剂而已。再说了，霸图现在的形势，他们俩有摩擦有冲突不是很正常吗？你心里边焦虑，他们估计也不会好受啊，你倒不如放宽心，给他们点时间吧。”

尽管张佳乐对林敬言的淡然态度颇为不满，但也确实是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这哥俩尽快开窍，放他一条生路。

韩文清自然对张佳乐内心的期盼一无所知，他仍在忙着整理、分析霸图自季后赛第一场以来的所有比赛视频，以至于连张新杰敲响他的房门他都一无所知。

张新杰只得耐着性子重敲了一遍，机械刻板的敲门声终于惊动了韩文清，他起身给张新杰开了门，满脸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好吧，时间还早——”张新杰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什么？”韩文清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

“你发什么病呢？”韩文清仍旧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之前处理问题的方式确实不太妥当，我向你道歉。”张新杰突然朝韩文清鞠了个躬，把韩文清吓得愣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同时我也需要和你好好谈谈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我们总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决定战术布置，会给队里其他球员造成很大的压力。”

韩文清的嘴角都快抽搐起来了——要打架的是你，现在来和解的也是你，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还有完没完了——但韩文清根本来不及当面吐槽张新杰的突然之举，因为张新杰已经指着韩文清的房间说道：“我可以进去吗？”

韩文清当然不可能不放他进去，只是说话间的功夫张新杰已经走到了韩文清书桌前，正盯着他的电脑桌面、桌上的笔记本和战术板发呆。

韩文清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随便坐：“你膝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接下来的比赛我还能打。”张新杰放弃了霸占韩文清的椅子，直接坐在了书桌的一角上，示意韩文清坐回原位。

“半月板没问题？”

“没有。”

“十字韧带没问题？”

“没有。”

“侧幅韧带也没问题？”

“没有。”

“肌腱呢？”

“都没问题，我可以打。”

韩文清狐疑地看了张新杰一眼，他戴了一副看起来十分笨拙的黑框眼镜，一脸迷惑的神态把张新杰生生给逗笑了：“你至于么？我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没问题就好，”韩文清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笔记本递到他手里，“你看看这个。”

张新杰也没再废话，接过笔记本翻了起来：“针对江波涛？恐怕不够——现在的双一组合比当年要老辣得多，我们得针对他们做出调整。”

“但是我们的内线没那么多人可用——限制江波涛，起码能让周泽楷和孙翔没那么容易拿到球。”

“江波涛要限制，但周泽楷和孙翔也得盯着——我可以顶到内线去打大前，乘风也可以给我们支援。”

“你顶到内线？顶周泽楷还是顶孙翔？他们俩随便谁都可以把你撞飞出去。”

“哪有这么容易？他们最多把我的眼镜撞飞。”

韩文清一阵无语：“眼镜撞飞是小事？你打一场比赛眼镜起码要飞出去八百次……”

“嗯，”张新杰很自然地接了一句，“球迷们都说我的眼镜才是最佳第六人。”

张新杰的反应让韩文清觉得哭笑不得：“你竟然还看这些？”

“看啊，球迷的评论我都看的。”

“哦，他们说了什么？”韩文清随口问道。

“说我们肯定打不过轮回。”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文清皱起了眉头。

“眼下这形势，球迷心里犯嘀咕是难免的——还有人起哄要你复出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心态倒挺好啊。”

“这是事实啊——你确实比我更适合当队长。”

“别闹了，”韩文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要是还能打，用得着退役？”

张新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韩文清的对面，望着自己的老队长，一言不发。

退役后的韩文清，仍旧保持着严于律己的生活习惯，不吃红肉、不吃油炸或膨化食品、不喝酒和碳酸饮料、严格控制咖啡因和糖分的摄入，一副随时准备响应霸图征召上场拼搏的架势，但张新杰清楚地知道——对于韩文清来说，得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张新杰的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过各种混乱的画面——自己初入霸图之际，韩文清正处在当打之年，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篮下霸主，一肩挑起整个霸图的队长，在岁月长河的激荡下慢慢老去——光阴的刀锋最是残忍，它带走了霸图的老队长，却没能为他们带来一座新的冠军奖杯。

张新杰又想起了上个赛季的总决赛最后一场，时间还剩下11秒的时候，周泽楷的“准绝杀”奠定了轮回的胜局，但霸图仍未选择放弃，仍在拼命反击，还剩5.7秒的时候，自己投出了最后一个底角三分，篮球擦框而出，韩文清拼着最后的力气抢到了篮板，补扣时却惨遭孙翔遮天大帽……终场哨响，轮回最终以117：115险胜霸图，夺得赛季总冠军。

随后便是霸图人心中最漫长、最艰难的休赛期——当了十二年霸图队长的韩文清宣布退役，将霸图的火炬传到了张新杰手中。韩文清没有彻底离开霸图，而是选择继续留下来担任教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霸图仍然是韩文清的球队——与他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队里另一个老将张佳乐，他成为了球队的助理教练。新生的霸图带着众人的期待再度起航，却遭遇了转型的阵痛，成绩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最终以常规赛半区第七名的成绩堪堪挤进了季后赛。

这样的成绩球迷们自然是难以接受——张新杰一直暗自关注着论坛上的信息，也曾经因为球迷的动摇而迷惘过——但他必须挺下去，为了霸图，哪怕遭球迷们千夫所指，哪怕与韩文清针锋相对。

他永远记得韩文清之前输掉总决赛时的模样，记得他是如何步履蹒跚地走向场馆中央，倒在印着霸图队徽的地板上——张新杰以为他会像皮尔斯一样亲吻队徽，但是他没有，没有任何煽情的举动，他只是这么静静地躺着，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他的脸，拍到的也只是一张像往常一样眉头紧锁的面孔。

张新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阵胀痛，记忆中那张脸孔与眼前的面容渐渐重叠起来，他感觉到韩文清将手掌贴在了他的膝盖上，手心的温度似乎很高。

他抓住了韩文清的手腕，说道：“我膝盖没问题——真的。”

“那就好。”韩文清反手去握张新杰的手，脸上仍是那副愁眉紧锁的神色。张新杰愣了愣，不由得伸出手去，在韩文清眉间轻轻一抚。

“你不要老是皱着眉头，这样看起来很显老。”

韩文清用另一只手捉住张新杰作乱的手指，坦然说道：“我本来就很老。”

张新杰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握着手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韩文清才突然想了起来：“你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下一场怎么打还没定下来呢。”

韩文清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在外界看来，韩文清总是一如既往地严厉，圈子里流传着各种他苛待球员的传说，甚至有人将他与NBA的锡伯杜相提并论，但实际上，张新杰的个性相较而言要更为苛刻，只不过他的这份苛刻更多地是对自己，而非别人。

他打定主意要坚持下去的事情，世间恐怕没有人能让他回头。

韩文清突然伸出手，在张新杰脸颊上捏了一把：“还要打架吗？”

张新杰猝不及防地被韩文清给逗笑了：“只有打架一个办法吗？”

“你要是肯和我好好谈谈，哪用得着打架？”

“我不正在跟你谈吗？把防守重点放在周泽楷、孙翔、江波涛这三个点上，进攻端给他们更多牵制……”

“不行，我们内线火力打不开，没这么多人可用。”

“我可以顶进去——”

韩文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这么想打大前？”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还算可行的策略。”

“可行性在哪？你去和周泽楷他们拼身体对抗？你在开玩笑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瘦弱——”

张新杰话音未落，便被韩文清抓住了肩膀，用力一推，整个人都被按在书桌上。

“张新杰你不要自视过高，你信不信我这个退役老头都能把你撞出禁区去？”

张新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不轻，连脸颊上都泛起了红色，他轻轻地用足尖踢了踢韩文清的小腿，轻声说道：“你先放开我。”

他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反而撩得韩文清心头无名火起，韩文清紧紧地摁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去与他接吻。

张新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轻轻地挣动了两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这个亲吻带有些许发泄的性质，但仍然有着撩动情欲的功能，韩文清放过了张新杰的嘴唇，把手按在他大腿上，在大腿内侧轻轻捏了一把，压低声音问道：“行不行？”

“算了吧……”张新杰轻轻推了韩文清一把，“先说战术。”

韩文清被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将张新杰拉了起来：“我可以让你试一场——就一场，不行立刻换。”

“好。”

好个屁——韩文清坐在更衣室里看着电视转播，咬牙切齿地想道。

总决赛第一场霸图的表现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尤其是在韩文清这个主教练与裁判发生语言冲突，被吹了两个T并直接驱逐出场之后，张新杰很自然地从张佳乐手里接过了战术板：“既然教练不在，那你们就听我的吧。”

事实上，在韩文清被驱逐之后，霸图的发挥并不算太差劲，最终竟然还从轮回手里挣到了三分的分差，赢下了总决赛第一场。但张新杰叫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战术仍然让韩文清觉得无法直视，连演播厅里的解说员都是一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架势，纷纷感慨着“这真不是霸图的风格”。

始终未被获准返回场边的韩文清只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更衣室里踱来踱去，等到结束了比赛的球员们一回到更衣室，他便迫不及待地开训了。

“你们还挺能耐啊？我不在场你们打得挺好啊？是不是我以后都不用来了？”

更衣室里鸦雀无声，霸图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敢吭声。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叫战术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又开始装哑巴了？说的就是你——那个姓张的！”

再度无辜躺枪的张佳乐举起了手：“教练……我也姓张……”

“你给我闭嘴！”韩文清简单粗暴地朝张佳乐吼道。

张佳乐识趣地闭上了嘴，偷偷给张新杰递了个眼色，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便缓缓开口说道：“我总得想办法度过难关吧？我们不可能干站着看轮回得分啊……还是说连你被驱逐也是我的错？”

张佳乐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如果说盛怒之下的韩文清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话，那张新杰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踢老虎屁股的武二郎了。

“很好——”韩文清咬牙切齿地瞪向张新杰，“你接着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张新杰很自然地耸了耸肩，“我们直接开始复盘吧，接下来还有很多场比赛要打，我们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韩文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镇静，但愤怒的情绪仍旧溢于言表。张佳乐见状赶紧出来和稀泥，提议大家先返回训练馆稍作休整再开始复盘。

“复盘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现在这种状态，我真怕你们复盘到一半打起来。”

尽管霸图先下一城，但复盘的气氛仍然十分凝重，用张佳乐的话来说就是“比输了比赛还要压抑”，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暴躁的韩文清和死犟的张新杰。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会议结束，韩文清目送所有人走出会议室，只剩张新杰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韩文清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不也还没走吗？”

“我要留下来打扫战场。”韩文清指了指一片狼藉的会议室。

张新杰终于站了起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帮你收拾吧。”

韩文清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往椅背上一倒，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息道：“张新杰你让我消停会行不行？”

“我很抱歉——”张新杰直视着韩文清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没有必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韩文清皱起了眉头，质问道。

张新杰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韩文清的身后，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改换阵容打一大四小，不是因为我们真的没人可用，也不是因为外界传言的‘小个阵容是篮球发展的必然趋势’，你只是仍然对去年的失利耿耿于怀，你认为那是你的过错，你在怀疑自己，怀疑霸图一直以来坚守的战术体系，你认为你一直以来的坚守的原则是错的，所以才会急于求变，你把霸图所有的错误和挫折都归咎于自己——”

“够了——”韩文清抓住了张新杰的手，用力捏了一把，“你有闲功夫在这揣测我的想法，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接下来的比赛——我是不会再让你乱来了。”

张新杰却完全不打算理会韩文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输球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团队配合没有做好，我们整个球队都应该反思，而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大包大揽——你想将转型的风险一肩挑，但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明明可以共度难关。”

“共度难关？”韩文清转过头来，望向张新杰。

张新杰只是点了点头，弯下腰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把额头搭在自己肩上：“队长，我只是想帮你而已……你没有欠霸图什么，是我们亏欠你太多……”

韩文清没再说话，抬手揽住了张新杰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两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几乎能感应到对方的心跳。

“喂——我说你们，还走不走了——”张佳乐突然推门进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而张佳乐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愣在门口，半晌没敢再吱声。

“怎么了？”韩文清松开了张新杰，随口问道。

“没什么……”张佳乐用力地吞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你们继续……”

张佳乐十分识趣地没把自己撞见的场景捅给其他人，比赛也按部就班地继续着，总决赛第二场，轮回的双一组合手感火热，彻底射穿了霸图的防线，以119：97大胜霸图，但随即便被霸图还了一场109：94，第四场，双方打得十分胶着，谁都想用强硬的防守拖垮对手，最终比分锁定在91：89，轮回以微弱的优势赢下了比赛，将大比分拉回了二比二。

第五场“天王山之战”，第二节还没打完，霸图的大前锋郑乘风便不幸负伤，张新杰临危受命，顶进了内线，直接与孙翔对位。第三节，霸图的防线突然崩盘，进攻端连续打铁，失误多到不忍猝看。轮回好风凭借力，将分差拉到了30分，所有人心灰意冷，有观众已经提前离场了，甚至在演播厅里，李艺博和潘林都已经在替霸图做“战败总结”了。

但霸图依旧没有放弃，整个场馆里仍旧回荡着韩文清的咆哮声，第四节一开场张新杰便在防守中被孙翔撞出了底线，倒地不起，霸图这边只得紧急叫了暂停。

“霸图的暂停已经快用完了吧？”

“是啊，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进攻。”

“其实比赛进行到现在，已经进入垃圾时间了，30分的分差，要想反超难于登天，现在张队又伤了……唉，不对，张队又回到了场上，他竟然还能打？”

“这就是霸图的精神啊……”李艺博不由得感叹道，“不拼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

“但这样的负隅顽抗对于霸图来说还有多少意义呢？消耗太大了，而且也很难再给轮回什么牵制——哎！宋奇英的三分开了！霸图的射手，在铁了整整三节之后，终于投进了第一个底角三分！”

“霸图的进攻终于运转起来了，节奏也比之前快了许多，看来他们是想在最后关头搏一搏了！”

“是啊，霸图终于由守转攻了！他们可真沉得住气啊！李指导你发现没有，这场球张队都没怎么冲击篮框，一直在积极地给队友做球。”

“是啊，看来他是想要扮演一个进攻的串联手的角色，尽管之前做得不是很成功——唉，张队突然向内线发起了冲刺！孙翔来不及回防了！周泽楷！周泽楷顶了过来！哎呀，他们撞一块了！裁判响哨了！球进了！二加一！”

“张队这次进攻极大地鼓舞了霸图的士气啊！外线的投篮也开了，宋奇英连续得分！”

“我们来看一下技术统计，宋奇英在最后一节的发挥十分可圈可点，不愧是被誉为‘霸图的未来’的球员啊！秦牧云的篮板也上双了，尽管他的失误数也十分可观……”

“霸图把比分给追回来了！这真是个奇迹！轮回似乎彻底被霸图的防守给限制住了，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周泽楷！周泽楷投中三分！比分再度被拉开——”

“霸图这边张队又还了一记三分！张队打得可真强硬啊！今年的季后赛张队频繁顶在大前锋的位置上，我们几乎都快要忘了他原本是一个优秀的锋卫摇摆人了……”

“轮回这边孙翔再度试图冲击篮框——秦牧云直接抱住了他！霸图这是准备用犯规战术了！”

“霸图成功地延误了轮回的进攻机会……看来今天的比赛得进加时了……”

最终，“天王山之战”打成了双加时，霸图以145：142险胜轮回，率先拿下了天王山。

但这场比赛对霸图消耗极大，所有人疲惫不堪，更不用说在赛场上连摔数次的张新杰，他的膝盖岌岌可危，韩文清强硬地要求他必须接受核磁共振检查，否则下一场比赛就把他按在板凳上。

“我会配合检查和治疗，但你得让我上场。”

韩文清已经被气得快要吐血了，他用力地一巴掌拍在张新杰头顶上，吼道：“你能不能别拿你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必须上场，现在乘风的伤还不知道要恢复多久，我不上场的话，我们内线才是真的没人可用了。”

小前锋白言飞主动举手：“我可以到内线顶一场……”

“不行！”韩文清已经暴跳如雷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毛病？开玩笑呢？”

操碎了心的张佳乐只得继续出来和稀泥：“我觉得我们的阵容可以灵活一点，不断地变阵 ，防守压力不大的时候，言飞也可以顶一顶嘛。”

韩文清瞪了张佳乐一眼：“变阵也不是这么个变法！我宁可你们在自己的防守区域里多跑动，给对手牵制——”

“那样只会给对手留下大量的漏洞——”张新杰打断道，“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只有坚韧的防守能增加我们的胜算。”

“你的意思是我们伤兵满营地去和轮回拼消耗？”

“这么打是有难度——但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韩文清愤怒地将战术板往张新杰手里一塞：“来——你说怎么打。”

张新杰毫不客气地打开战术板，比划了起来：“防守端，全队往内线收缩，尽可能地牵制‘双一’，不要怕消耗，我们累他们也累，尤其要注意底线，不要忽视了江波涛的溜底，不然他会给我们苦头吃的，外线两人能放就放，我不信打完消耗这么大的一场球他们还能随便投三分，等他们冲击禁区我们再盯，不要怕犯规，我们的目的是消耗他们；进攻端我们需要更多的运动战和传导球，他们也想要消耗我们，和他们拼阵地战不明智，硬碰硬的身体对抗显然对他们更有利，但如果我们将整体速度提起来，多传球，总有机会撕开他们的防线，扣篮这种高难度动作就先省省吧，打得聪明点、耐心点，有机会再出手，不要犹豫，该坚决就要坚决——我们不指望能在第六场终结这个系列赛，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地消耗他们，我们可以不得分，但他们也别想在我们头上刷数据……”

张新杰讲得专注，韩文清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全程望着远处的篮框，面色凝重。张佳乐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张新杰，只觉得心头堵得难受。

但霸图还是“不负众望”地输掉了第六场，尽管没有落后轮回太多，在赛后的采访中，江涛波坦陈己方“被霸图消耗得很惨”，但他也“始终相信轮回可以获胜，无论对手是谁”。

另一边，霸图的发布会上，韩文清黑着一张脸，表示霸图这边“正在进行战术调整”，记者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韩文清在放什么烟雾弹，一些胆子大的记者将目光投向了张新杰，对方却只是淡淡地表示：“教练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在这即将“抢七”的关键时刻，始终冲突不断的韩文清与张新杰却突然地达成了默契，他们心平气和地讨论着战术，按部就班地布置着训练，等待着比赛日的来临。

“抢七大战”终于又回到了霸图的主场，整个场馆都被红黑相间的队旗淹没了，球迷的呐喊几乎能将场馆的屋顶掀翻，双方球员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出场了。

所有球员面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连一贯心高气傲的孙翔都是一脸沉郁，更不用说像张新杰这样谨慎惯了的选手。韩文清站在场边，神色有如黑云压城，而他身边的张佳乐，直到比赛开打都是一副如坠梦中的模样。

同样如坠梦中的还有演播厅里的潘林和李艺博，这场比赛的走势仿佛让他们瞬间梦回季后赛第一轮——僵持的局面让他们无从下嘴，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追忆着两队的“峥嵘岁月”，以此来缓解现场的尴尬。

“今天这场比赛双方都打得十分谨慎啊，在得分方面，两队都没有明显的优势。”

“是啊，俗话说得好，决胜场无名局，打到抢七，双方都必须尽量地避免犯错，这时候犯错，不就是给对手送分吗？”

“哎哟李指导您这一口毒奶呀！刚说完，霸图这边就一个失误！白言飞把球传出场了！”

“是啊，直接传到了场边的韩指导手里，白言飞大概是以为韩指导还没退役呢！”

“一会要被骂了！唉——韩指导已经骂上了。”

“这边轮回获得了进攻机会，拿球直接顺下！给到内线！今天霸图还像上一场一样，直接放轮回外线！让你投！但是想突破不行！”

“霸图这边防守错位了，秦牧云被江波涛牵走了，张新杰对上了孙翔！”

“这也是轮回的策略，他们内线有高度，又足够灵活，可以逼迫霸图错位防，这样一来就能为轮回的内线双塔制造出大打小的机会来——孙翔背打张新杰！转身，投中！果然现在的霸图是没有办法在内线高度和身体对抗上和轮回较劲的！”

“霸图必须打得更聪明才行！他们现在的策略就是全队往内线收缩，压迫周泽楷和孙翔的投篮空间，但与此同时轮回的江波涛成功地串联起了内外线！拆开了霸图的防守！”

“霸图现在的局势不太妙啊！”

确实不太妙——韩文清被逼得叫了暂停，把场上所有球员叫到场边来“训话”。

“进攻端不要犹豫！打得坚决点！能投为什么不投？都他妈最后一场了，忸忸怩怩地干什么呢？”

“你不要激动，”张新杰举手打断了韩文清的训斥，“我们耐心一点，局势还没有垮到需要我们拼刺刀的地步——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谁都不会退缩的。”

他定定地望向韩文清，对方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防守端，不能再给江波涛机会了，小宋和言飞在上线直接放他投篮，但是绝不对给他突破的机会，他一突破你们就上去干扰、夹击，实在拦不住就犯规，总之不要让他顺利地顺下来。进攻端，小宋多出手，有没有问题？”

“有——我今天手感不行……”

“手感不行你就不投了？你不投球能自己进？投篮难道不是有投才有进吗？你只管出手，我们给你无限开火权，命中率不要管，篮板有我和牧云盯着。言飞也是一样，有机会就出手，我们内线要和他们拼防守，进攻端只能仰仗你们几个外线。”

宋奇英和白言飞点了点头，望向了韩文清，韩文清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回到场上继续比赛。

“好的让我们继续回到比赛现场，经历一段时间的失分之后，我们来看霸图会作何调整——唉？好像他们防守端的变化并不大，甚至还往内线收得更紧了，这也是张队一贯的风格，稳中求胜——好家伙！他们直接放了江波涛的三分！江波涛三分命中！继续将比分拉大——”

“霸图这是在做什么？江波涛的外线威胁力不容小觑啊！”

“霸图这边宋奇英还了一记三分！这是他今天命中的第一记三分！看来他今天手感不行啊……”

“宋奇英是一个慢热型的选手，这也是他一直被诟病的地方，他进入状态需要很长时间，但如果他还没进入状态霸图就被对面打花了——”

“哎！霸图起势了！白言飞拿球直接顺下！张新杰给他挡拆，球传到秦牧云手里，秦牧云拿球直接就是一记暴扣！”

“现场都沸腾了！秦牧云这一记扣篮太长气势了！”

“秦牧云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不温不火的球员，打法也属于比较谨慎的类型，但关键时刻一样不会手软！”

“轮回反击了！上线吴启拿球，传给孙翔！孙翔手递手传给周泽楷！周泽楷暴扣！秦牧云试图盖帽，没有成功！被周泽楷隔扣！周泽楷这球太精彩了！绝对的十佳球啊！”

“好的时间到！上半场结束，轮回带着6分的领先优势进入下半场！大家稍事休息，稍后我们会继续为大家转播下半场的比赛。”

“挺住——”韩文清的手指用力地戳在战术板上，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向队员们吼道，“你们打得不错，给了轮回足够的压力！下半场我们继续，咬住他们！”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不要犯错误，”张佳乐插道，“新杰你膝盖怎么样？”

“不太好——”张新杰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膝盖，据实以告，“有点疼。”

“队医给他个冰袋！”韩文清转向了秦牧云，“你能看得住内线吗？可以的话我就把新杰撤下来休息一下。”

秦牧云比了个“OK”的手势，张新杰摇了摇头：“一盯二？这也太冒险了吧？”

“你给我闭嘴！”韩文清恶狠狠地瞪了张新杰一眼，转头继续布置起了战术。张新杰被晾在了一边，索性把宋奇英叫了过来，给他交待了几句防守的要点。

下半场的比赛才开始潘林就懵圈了：“张队竟然没有上场！霸图这也太冒险了吧？他们打算让秦牧云一盯二，去防孙翔和周泽楷？”

“大概是因为张队的膝伤？我印象中他的膝盖在季后赛第一轮就伤了，之后霸图也一直没有公布伤情报告……”

“但是少了张队显然对霸图非常不利，他们的防守强度有所下降，让轮回在内线连续得分！周泽楷又一记暴扣！秦牧云在内线的防守几乎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但现在轮回也非常地疲惫——霸图的战术就是钝刀割肉，慢慢磨死对手——外线这边宋奇英又开了！宋奇英终于进入了状态！轮回这边高速反击！江波涛还了一记三分！果然还是江波涛更加老辣啊！”

“轮回的续航能力也确实强！不是那么容易被磨死的——哎，轮回这边气势上来了！周泽楷和孙翔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轮回连续得分！霸图的局势不妙！落后10分了！江波涛中投又中！落后12分！韩指导现在还坐得住吗？”

韩文清确实坐不住了，他在场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嘶吼声几乎能把球迷的呐喊给盖下去。

“都给我硬起来！防守！夹击！愣着干什么！”

“教练——”

韩文清回过头来，看到了身后紧跟着的张新杰。

“你别废话，回去坐着。”

“我得上场——”

“不行。”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那你的膝盖还要不要了？”

“教练——”张新杰咬牙切齿地望着韩文清，几乎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如果我处在你的立场上，我一定会让你上场的。”

韩文清猛地吃了一惊，怔怔地望向张新杰，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

“好的让我们回到第四节的比赛！我们可以看到，霸图这边，张新杰又回到了场上！看来霸图是要跟轮回拼刺刀了！”

“张队竟然还能打！我印象中他整个季后赛都是带伤打的……”

“这种时候霸图也确实需要他挺身而出——”

“张队也是霸图F4时代最后的主力球员了，现在的霸图也正经历着新旧交替、队伍重建的过程，带领着这样一支队伍，张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是啊，在去年的休赛期里，霸图在自由市场上没有完成任何补强，他们几乎是靠着F4时代的一批板凳球员和训练营新秀实现重建的……”

“像这样一支队伍，能够走到今天，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哪怕他们总决赛输给轮回，他们的表现也足以载入史册——哎呀！宋奇英命中底角三分！下半场宋奇英手风很顺啊！”

“这应该不仅仅是手风顺不顺的问题，下半场霸图给了宋奇英无限开火权！小伙子打出自信来了！”

“宋奇英又一记三分命中！吴启扑了出来，但是没防住！”

“轮回的球员似乎十分疲劳，今天霸图的严防死守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宋奇英又中一记三分！连续三个三分！霸图的外线彻底开了！轮回传球出现失误！球被白言飞断下，直接传到底线！张新杰接球背打周泽楷！孙翔过来包夹！一打二！唉——张新杰将传背传给了秦牧云！秦牧云这边有空位！直接投了！好球！霸图打出了一波11：0的小高潮！将分差追到只落后轮回一分！”

“我们看看轮回这边会作何调整！轮回叫了一个暂停，霸图这边也在紧张地布置着战术！”

“暂停回来！我们看到轮回这边几乎没有作出任何战术上的调整，他们打得十分自信！江波涛拿到了球，没有突破，直接将球调到了底线！霸图底线的防守漏掉了孙翔！这是一个严重的失误！张新杰迅速补防！孙翔已经起身扣篮了！哎呀！张新杰和孙翔撞到了一起！张新杰直接被撞飞出去了！裁判响哨了——”

“裁判吹的是张新杰防守犯规……孙翔执行罚球……张新杰还倒在地上！他这是怎么了！”

场上，裁判见张新杰倒地不起，主动给了一个裁判暂停，韩文清和几个替补球员赶紧过去查看张新杰的伤势。

“你怎么样了？”

张新杰抬起头来，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人们这才发现，他的眼镜已经“粉碎性骨折”，破损的眼镜框撞断了他的鼻梁骨，骨头碎片扎破皮肤露了出来，鲜血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韩文清赶紧蹲下去，扶起了张新杰，架着他的肩膀扶他返回了休息席，镜头对准了霸图的休息席，解说员和观众们都看到了眼前这一幅惨烈的场景。

“哎呀，张新杰的鼻子撞伤了，从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鼻梁骨开放性骨折……”

“可能是他在补防的时候鼻子撞上了孙翔的肩膀——”

“应该是这样，虽然这个系列赛张新杰一直顶在大前锋的位置上，但和孙翔相比，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占优。”

“岂止是不占优，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更何况他膝盖还带着伤，这场比赛他应该是没办法再上了。”

“可惜啊，霸图好不容易把分追回来一点，又遭此一劫——哎！张新杰又回到了场上！”

“对，张新杰在场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换了副眼镜，又回到了比赛场上——看来霸图是准备拼光最后一颗子弹了！”

“他要是再撞一下，他这脸可就毁了！”

“但现在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想那么多了！留给霸图的时间不多了！孙翔两罚全中！轮回领先三分！”

“现在球权到了霸图这边，霸图依旧打得很耐心，试图用传球来制造空间——白言飞中投没进，秦牧云抢到篮板，回传给外线的宋奇英，宋奇英传球给于天，于天再回传！宋奇英直接三分出手！没有进！”

“周泽楷抢到了篮板！球给了江波涛，江波涛带球过半场！白言飞全程贴防！江波涛把球传给篮下的孙翔！孙翔上篮——卧槽！张新杰盖帽！张新杰封盖了孙翔的上篮！”

李艺博赶紧用眼神提醒潘林不要爆粗口：“这确实是意料之外，我们都记得上一个赛季的总决赛，韩队的补扣被孙翔封盖了，这直接导致了霸图饮恨败北——”

“所以说张新杰这一记盖帽可以说是为韩队报仇了……”

“现在说报仇还为时过早，毕竟轮回手握三分的领先优势——”

“张新杰直接向内线发起了冲击！晃过了江波涛的防守，直接上篮！球进了！分差缩小到只剩一分！”

“张队这是在和轮回拼命啊！”

“轮回这边也在奋起反击！江波涛试图冲击内线！没得手！霸图的防守切断了江波涛和内线双一组合的联系！他试着传球给吴启，吴启这边也没能把球给到内线！现在轮回的球员也非常地疲惫，霸图的‘钝刀割肉’战术最终还是奏效了……”

“但霸图也没能占到太多便宜，时间只剩下几十秒了！轮回只需要拖延时间——”

“吴启的传球遭到了于天的抢断！于天带球过半场！传给宋奇英！宋奇英没有急于出手，把球又传给了白言飞……”

“其实宋奇英可以试着出手，他今天手感非常火热！但他还是选择了更加谨慎地处理球……”

“白言飞遭到了吴启和杜明的包夹！他又将球分给了于天，于天试着突破轮回的防线！没有成功——”

“轮回在这最终的时刻防守也是非常强硬！于天又将球传给了溜到底角的宋奇英！宋奇英三分出手！没有中——”

“上一赛季的悲剧再度上演！时间只剩下7秒了！张新杰抢到篮板！他能否改写历史，为霸图复仇？”

“张新杰没有补扣！他把球传给了篮下的秦牧云，秦牧云暴起扣篮——”

现场所有观众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全场一片寂静，潘林和李艺博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球进了！”

周泽楷没能封盖掉秦牧云的扣篮，后者稳稳地将球送入了篮框，终场哨响，霸图以105：104击败轮回，赢下了总决赛。

“霸图做到了！他们实现了对轮回的复仇！霸图，这支从零开始重建的球队，时隔多年，重新加冕冠军！他们再一次站在了荣耀的顶峰！”

“这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奇迹般的一场比赛！霸图赢得了比赛，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现在就连轮回的球员也在场边为他们鼓掌！”

“轮回同样也是虽败犹荣！让我们感谢霸图和轮回！为我们贡献了一场堪称伟大的比赛！”

“现在霸图的球员们一齐走向了他们的教练韩文清，哎哟，他们这是要干嘛……”

场边，霸图的球员们不顾主教练韩文清的极力反对，直接架起了韩文清，将他抛向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张佳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老韩你也有今天！”

对韩文清的窘境袖手旁观的张新杰一瘸一拐地走到张佳乐的身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张指导辛苦了——来抱一个？”

“去你的吧——”张佳乐嘴上骂着，却仍旧转身与张新杰拥抱，“一身的伤还打得那么疯，一会看老韩怎么收拾你！”

韩文清那边，疯狂的队员们终于放过了他，他站稳了身形，扯开自己的领带，把战术板往地上一扔，直接朝张新杰这边走了过来。

张新杰眼见韩文清过来了，估计自己是要挨骂了，便松开了张佳乐，主动朝韩文清迎面走去。

不料韩文清却没有任何想要骂人的意思，他抓住张新杰一边胳膊，猛地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他的嘴唇。

全场瞬间一片鸦雀无声，张佳乐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一旁的霸图球员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神色，临近看台的观众随即爆发出了“哇哦”的喊声，现场的体育记者全部将镜头对准过来，转播厅里，潘林和李艺博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让导播切掉了直播镜头。

轮回休息席那边，孙翔一脸惊恐地望向周泽楷和江波涛：“他们这是在干啥？”

江波涛露出了一个十分难以言喻的表情：“这庆祝方式……也真是够特别的……”

据张佳乐统计，韩文清与张新杰旁若无人的亲吻持续了整整一分半钟，直到围上来的体育记者全都拍了个爽，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虐狗行为。

“我觉得我眼睛好疼……”张佳乐转身朝秦牧云抱怨道。

“你说霸图公关部会不会集体自杀？”白言飞也朝着秦牧云揶揄了一句。

“别跟我说话……”秦牧云满脸“不堪回首”的神色，“最后一球明明是我投进的……”

“你想让老韩来亲你？”张佳乐满脸坏笑地调侃道。

“那还是算了吧……”秦牧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在队友们吐槽的间隙，韩文清和张新杰仍然紧紧地抱在一起，直到联盟工作人员来提醒霸图的球员准备领奖，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以为你会选择自己投最后一球的。”在走向领奖台的时候，韩文清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张新杰说道。

“我已经没力气了，投了也不会进，不如做一个更稳妥的选择。”张新杰直视着韩文清的双眼，笃定地说道，“谁来投最后一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赢了。”

“嗯，”韩文清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

最终，张新杰终于从联盟主席冯宪君手里接过了冠军奖杯，他的手还在颤抖着，几乎连奖杯都捧不住。韩文清扶了他一把，他顺势将奖杯塞到了韩文清手里。其他队友也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将韩文清拥在中间，高喊着霸图的口号。

十年霸图，一如既往。

看台上也涌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无数球迷流下了泪水，尽情地享受着一刻来之不易的狂欢。

出人意料地，总决赛MVP被颁给了小将宋奇英——正是他在关键时刻接连命中的三分球，为霸图打开了比赛的局面。

宋奇英的表情似乎有些懵圈，张新杰只是淡定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让他赶紧去领奖。

在宋奇英接过奖杯的瞬间，队友们全部涌了过去，揉他的脑袋、拍他的肩膀，一群人乱哄哄地闹作一团。人群中，张新杰望向了韩文清，却发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

他们交换着一个眼神，瞳孔中满是坚定的爱与信仰。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在这最辉煌的时候见证着至高的荣耀——英雄终有迟暮之日，盛宴也有散场之时，但那些拼搏的意志、那些永不言弃的精神，将会永远传承下去，为他们铸就不朽的篇章。

通往王座之路布满荆棘，但永远无法阻止他们的攀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