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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空蝉世(四)

大家爬塔顺利吗?爬到第几层了?这种重复式机械劳动肝起来就真挺累的,梦回当年刀男大阪城挖地……

昨天和朋友玩游戏,让她随便报一个数,我按这个数从《小仓百人一首》里抽一首和歌,以歌为题,搞一篇短篇,结果我朋友开光嘴抽到了纪贯之的那首,还挺适合的,我这两天搞搞十一后发出来吧……



长野国重离开后,鬼切终于被唤进了屋里。他发现自己的主人仰卧在榻上,被也不盖,只是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你在搞什么名堂?”

“你这是跟主人说话的口气吗?”

赖光的语气也是懒洋洋的,非但没有愠怒,甚至还藏着一丝惬意。

“茶水明明就是凉的,哪里烫了?”鬼切咕哝着,替他收拾起用过的茶杯,又挑了个新杯子,重新给他沏了杯茶。

“我在吓唬舅舅呢,”赖光让鬼切放下了手上的活,他并不急着喝茶,反而悠哉地拉起了鬼切的手,反复端详着他指腹与骨节上的薄茧,“你没看他胆都吓破了吗?他肯定以为我想叫人进来杀了他呢。”

“我不明白。”鬼切警觉地动了动手腕,似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赖光不为所动,紧紧攥着鬼切的手指,端详起了他的掌纹。

“你还没到着急娶妻的年纪吧?”

“你竟然是断掌!”赖光答非所问,用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惊讶的语气好似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人到中年会走霉运哦!”

“没想到你是个好色之徒,竟然垂涎人家的漂亮女儿……”

眼见赖光非但不搭理自己,还咒自己走霉运,鬼切便气鼓鼓地挤兑了他一句。不料,赖光“噗哧”一笑,拉着鬼切在自己身边躺下,还用手指拨了拨鬼切额前的碎发。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得对付萩城里的判官和小鬼。这些老东西的势力盘根错节,就像海里的藤壶和牡蛎一样,牢牢地扒在你的船底。你要是放任不管,他们总有一天会把船拖沉;但你要想一口气铲除他们,势必伤筋动骨,同样会把船凿沉!最好的办法,是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这跟你娶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舅舅在出云氏面前打了我一巴掌时,我就知道,这家伙既胆小,又短视,蝇头小利就能笼络,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破胆——这样的人是最好控制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若是我与那些老头子各个周旋,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把我玩弄于股掌间;但若是我降伏了舅舅,他们就会互生嫌隙、互相猜疑……”

“你为什么不给他田地呢?别的城主不都是分封土地给亲信的人——”

“那可不行!”赖光立刻坐直了身子,抱着臂,直勾勾地盯着鬼切,盯得他脊背阵阵发麻,“你可知道,源家是如何起势的?”


“我怎么会知道呢?”

鬼切也坐起身来,徐徐摇了摇头。赖光仍握着他的手,五指却在无意间加大了力道,捏得鬼切骨节发白,想把手掌抽出来,却根本拗不过赖光的力气。

“源家先祖,原本只是个没什么权势的乡下武士。宽正年间平叛有功,将军要给他封赏,他不要任何官职,只要信浓国千曲川畔的一处田产。将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先祖便在千曲川畔安家置业,短短几十年后,源家便已坐拥几万亩良田,还私自豢养几百名武士,趁着信浓内乱,出兵北上,为小笠原家夺取了萩山一带。萩城之主小笠原盛晴只是小笠原家的旁支,实力薄弱,对源家极为信赖,不仅与源家结为姻亲,还将萩山一带的良田尽数封给源家。奈何天不假年,盛晴三十多岁就病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尚在襁褓之中,几个异母弟弟互相残杀,几败俱伤之际,我曾祖便以‘清君侧’之名出兵萩城,以武力胁迫大名,成为萩城的‘代守护’,在盛晴的幼弟盛骏死后夺取了城主之位。这就是所谓的‘下克上’,你懂么?”

“你舅舅有本事‘下克上’么?这种胆小鬼——”

“他现在不敢,得了势就未必了。舅舅是什么?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人。他不是你的父亲,也未见得疼爱你,却想越俎代庖,像父亲一样掌控你的一生。”

“我舅舅对我挺好的。”鬼切笃定地摇了摇头,非要与他争个高下。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东西吗?”赖光扭过头,颇为不忿地轻哼了一声,“像你这样一无所有、只会顶嘴的小鬼,人家能贪图你什么呢?”

鬼切盯着他的后脑勺,冷冷地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不去提防那两个带兵的老爷爷?手里有刀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啊!”

赖光陡然转身,满脸惊愕地将鬼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吧?景元和义治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但你才是我的主人。”

“哦?”

“我只需要对你有情有义就够了。”

“唔,也是,我得想个办法,把兵权弄回自己手里。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伤了他二人的心……”

赖光沉吟片刻,恢复了惬意的神色,轻轻拍了拍鬼切的肩:“走,我们吃牡蛎去。”


鬼切以为他另有所指,没想到,赖光真带着他去了一间偏房,从一个盛满冰块的唐柜里取出一个巨大的生蚝,用短刀剖开之后递给了鬼切,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口气告诉他,这是从相模贩来的稀罕之物。鬼切惴惴地盯着仍在蠕动的鲜活蚝肉,半晌也没敢下嘴。

“害怕吗?”

鬼切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仰头将整块蚝肉吞了下去。不料,柔软湿滑的蚝肉刚滑进喉咙里,便把他呛了个正着。鬼切捂着嘴,咳了半天,才勉强将蚝肉咽了下去,眼角溢满了泪花,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不对呀,出羽也产蚝吧?你从来没吃过?”

鬼切用力眨着眼,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擦了擦唇边的蚝汁,吞吞吐吐地问道:“这个……很贵吧?”

赖光立刻会意,改口问道:“还想吃么?”

“不了……这个,吃起来好奇怪啊!好像一条活鱼钻进了嘴里……”

赖光也捂住了嘴,拼命憋着笑,眼前的孩子像是被那只生蚝给封印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赖光起了坏心,轻手轻脚地从唐柜里摸出一小块冰,趁鬼切发愣时突然掀开他的衣领,将冰块扔进他怀里。

“啊!”

鬼切冻得蹦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捧腹大笑的赖光,抓住衣襟抖了好几下,才将那块融了一半的冰碴给甩了出来。赖光笑得愈发放肆,甚至还朝着鬼切吐了吐舌头:“哈哈哈哈……谁让你说我好色?现在知道得罪主人是什么下场了吧?哈哈哈哈……”

说着,赖光爬了起来,在鬼切头顶重重地拍了一掌。鬼切似乎正憋着一肚子气,不由分说地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拍开了赖光的手。赖光被挑起了好胜心,一把攥住了鬼切的手腕,两人猝不及防地扭打在一起。鬼切似乎是个打架的好手,钻空子的本事活像一条敏捷的泥鳅,奈何年纪小,个头也小,很快便被赖光压制住了。

赖光抓着鬼切的手腕,把他按在地上,用膝盖死死地压住了他乱蹬的腿,似笑非笑地瞪着他,神情格外嚣张:“你是不是不想我娶妻?说!”

“不,你成婚了也挺好的。”鬼切落了下风,自知在赖光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立刻改口。

“为什么?”赖光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穷追不舍。

“这样你就会去抢别人的被子、压别人的头发、半夜把别人踢醒了。”

“臭小子!”赖光揪着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虚着眼训斥道,“你记着,平时你想怎么胡来都行,在外人面前给我规矩点,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

“知道了,”鬼切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得寸进尺,“旁边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不行!”赖光立刻板起了脸,斩钉截铁地答道。


战火纷飞的夏天过去了,萩城迎来了一个颗粒无收的秋天。幸运的是,向城外田庄借来的粮食不仅能助萩城渡过难关,还能开仓赈济灾民。赖光的“仁政”收效颇丰,如今,萩城的城墙修缮完毕,护城河也早已疏通,洪水退去后,赖光便准许百姓互借耕牛与犁铧,荒地都有了新主,秋苗已经种下,在隆冬来临前,萩城便有望迎来第一次丰收……

更令人咋舌的是城内的繁华景象——阡陌分明,屋宇比秩,新的天守阁拔地而起。而在町中,林立的商铺使人眼花缭乱,景元原本对这些游商不屑一顾,但在尝过一次越后的美酒之后,他便像着了魔似的,央求酒铺的老板多弄些来卖给他。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秋天还没结束,上杉政虎撤军的消息便传了回来——武田军借着山中大雾,以奇袭之势击溃了越后军,上杉政虎只得匆匆撤军,但他想要撤回越后,必须取道萩城。城中一时人心惶惶,景元也连忙把美酒抛诸脑后,厉兵秣马,准备迎敌。

苦战的阴云有笼罩在萩城上空,挥之不去,萩城士兵毫无战意,更不用说那些刚征募的新兵……渡边景元几乎愁白了头,此时,赖光却突然把他唤到了自己的房中。

“景元,你明日寅时带三百足轻,到城南的谷口设伏。见到上杉政虎立刻冲下来,给他当头一击!”

“是!”

“这一仗,只许败,不许胜。得手之后,立刻撤走!”

“什么!”

景元吃了一惊,怔怔地望向赖光,对方只是轻叹了一声,背着手,在屏风前反复踱着:“长尾、武田两家龙虎相争这么多年,哪次不是两败俱伤?凛冬未至,政虎突然撤走,必定是满军疲弊,粮草不支,归心似箭,无心恋战。萩城劫后余生,哪有力气与他们苦战?你只需故布疑阵,吓他一吓,便放他过去吧。”

“可……若是他们穷追不舍,萩城岂不危矣?”

“无妨,我让义治接应你。若是长尾军敢追,义治便会断他们后路,将上杉军堵在山谷里,放火烧他们!”

“是……”

景元离去后,赖光立刻叫来坂田义治,吩咐道:“义治,你明日卯时带三百轻骑,到城南的峡谷最窄处设伏,若是上杉军追进峡谷,你便从两侧山壁反复侵扰他,记住,只许败,不许胜,两军相接后立刻撤走,等上杉军放松戒备后再出击。”

“这也太冒险了吧!”义治几乎一跃而起,赖光拉着他的手,轻轻拍着,让他安心。

“放心,你只需要骚扰他们三次,从第四次起,上杉军便不敢与你交手了。上杉政虎是何等名将,他必然防着咱们设伏,如今上杉军刚经历过苦战,又长途奔走,疲惫不堪,再加上正午暑气逼人、士卒焦渴烦躁,你越是骚扰,他们的士气就越是低落,甚至会怀疑咱们在设局阴他们!咱们不想招惹上杉军,上杉军也不想在归家途中横生枝节啊!”

“可是……咱们为什么不向武田家求援呢?”

赖光长叹一声,紧紧攥着义治的手,沉沉地摇了摇头:“义治,当初萩城被上杉军围困之时,你们也曾向武田家求援吧?武田家帮咱们了吗?”

“没有……”义治咬着牙,面露酸楚之色。

“当初上杉政虎兵临城下,眼看就要打到武田家的地盘上了,武田晴信尚能坐视不管,如今长尾景虎都要撤军了,他就更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了。”

“我明白了。”义治没再争辩,向赖光行礼之后转身离去。赖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叩了叩身后的屏风,唤出了藏在后头的鬼切。


“你觉得……他们俩会听我的吗?”

“你应该留了后手吧?”

“是啊……”赖光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若是他们敢自作主张,与长尾军交战,我就紧闭城门,让他们自取灭亡,绝不施以援手。”

鬼切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要我做什么?”

“你带一百人,在义治出发之后偷偷跟上去。若是他们撤回来了,你就为他们殿后,掩护他们回城;若是他们与上杉军打起来了,你就直接回来吧,不用管他们的死活。”

“那如果他们撤退路上被长尾军追上了,怎么办?”鬼切歪着脑袋望向赖光,瞳中隐隐闪烁着一丝期盼,“你会救我吗?”

“不会。”赖光理直气壮地回望着他,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我知道了。”鬼切满意地点了点头,或许是被赖光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感染了,他飞快地退出了房间,转瞬间便消失在赖光视线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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