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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薤上露(十一)

我终于成功地把自己作进医院了……前天晚上突然开始咳嗽,昨天一早醒来嗓子就报废了,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今早一觉醒来,全身酸痛,好像梦里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下午去验个血,搞不好得挂水,这周接下来几天能不能保持更新就不好说了……



十一


雪枝怎么也不肯再要那只柳莺了。

或许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吧。鬼切这么想着,把柳莺带到后院的假山上,将它放飞了。望着柳莺展翅飞起,消失在屋脊之后,鬼切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还有那么一件小事,能给他一丝宽慰。

赖光已经不顾众人的反对,态度强硬地收回了船坞。身败名裂的仁藤俊落寞地离开了东京,他的父亲恭一也被气得一病不起,闭门谢客。事情仿佛已经尘埃落定了,鬼切却说什么也不肯接手船坞,赖光只得临时改了主意,要将船坞交给金时打理,不料,金时同样不肯答应,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语出惊人。

“仁藤俊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被人陷害的。”

赖光却如同没听懂他的话,转头将船坞交给了渡边纲打理,渡边纲似乎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要拒绝,赖光却冷冷地瞥着他,将他所有的话都逼回了肚子里。

金时碰了钉子,愤愤地起身离开了赖光的书房,没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了。来的是他的“同僚”、佐佐木家的明吾,眼见金时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明吾搓着手,缓缓踱到他跟前,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非要让主上难堪呢?”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鬼切那小子,为什么要让主上难堪呢?”金时冷冷地觑着他,似乎对他这和稀泥的作派十分不满。

“他跟我们不一样嘛!”明吾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语气却如同另有深意,“主上和先主都偏袒他,你难道看不出来?”

“哼……”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吾搂着他的肩,用力地拍了几下,“别把自己搞得和仁藤俊一个下场。”

“我才不在乎呢!”被激怒的金时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眼几乎要从眼眶时迸出来,“难道这个家里连一个有骨气的人都没了吗?”

“真是拿你没办法……”明吾咕哝了一句,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迈开步子,把金时撂在了身后。金时盯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后冷哼了一声,徐徐开了口:“你父亲的死,你也不打算查清楚么?”

“有什么可查的?”明吾停住脚步,回头瞥着他,眼神如同两簇鬼火,语气也幽幽的,“你还真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心里的苦不比你少半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主上面前,你我都只是一条狗而已!”

金时目送他渐渐走远,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你真的甘心吗?就算是狗,也有狗的尊严吧……”


书房内的众人都已经陆续散去了,只剩下鬼切,仍正坐在赖光面前,垂着头,似乎是在等候主上的吩咐。但赖光也在平静地打量着他,片刻之后,徐徐地开了口:“你又打算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良久的沉默之后,鬼切终于昂起了头,鼓足勇气与赖光对视:“俊大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赖光竟然没有暴怒,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问过剧院的俳优和应侍,夫人和俊大人只是在喝茶而已。”

“你会和别人家的妻子去剧院喝茶吗?何况那女人还是你家的主母。”

“可是——”

“就算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你却连随从也不带一个,孤男寡女在包厢里独处——”

“夫人曾经用同样的方式陷害过您。”鬼切生平第一次打断了赖光的话,他看见主上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瞳中仿佛在霎时间结上了一层薄霜。

鬼切目睹他这副神情,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赖光重新抬起了手,抚摸着鬼切的脸颊,这副亲昵的姿态却让鬼切浑身一激灵,整个人朝后缩了几分。

“我知道,金时在我这里告过你的状,他觉得是你在陷害仁藤俊。”赖光缓缓挪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凝视着他那双惴惴的眼眸,“你的名誉有那么重要吗?需要我为你作证、证明你没有陷害仁藤俊吗?”

“不……”

赖光这话几乎相当于是默认了。鬼切与他对视着,悲伤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从眼底流出:“您从前不是这样的,主上。”

“你对我又有几分了解呢?”

“是诚一大人给您出的主意吗?”鬼切的语气渐渐哽咽起来,“他是在害您啊!”

“秋月,你知道吗?海上的渔夫遇见了漩涡,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就会被漩涡渐渐吞没,连人带船沉入海中;如果他剧烈地挣扎、反抗,想要从漩涡里逃出来,他就会更快地被漩涡吞噬……你在源家那么多年,还不明白吗?”

“可是……”鬼切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干涩,似乎每吐出一个字,喉咙口都被烈火灼着,刺痛不已。赖光却突然松开了手,转身背对着鬼切,轻叹了一声:“你又明白什么呢?秋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鬼切望着他的背影,心底蓦地涌上来一阵羞耻感,或许主上也曾把他引为知己,可他却什么也不懂……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主上的心意,他无法体察主上的心思,也无法阻止主上踏入深渊——他就是一个废物,一无是处。

“对不起……”

赖光转过头,望着向他行礼的鬼切,颓然叹了口气:“陪我去看看母亲吧,我从箱根回来,还没有见过她。”

“您生病的样子……夫人看了会很难过吧。”鬼切直起了身子,他没料到赖光会突然换了话题,眼神仍像一团迷雾。

“她都已经不认识我了,又怎么会为我难过呢?”赖光望着他,露出了难得温柔的一笑,“我应该多看她几眼啊!万一以后看不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我死在她前面了怎么办呢?”

“不——”

“别骗人了。”赖光用手撑着榻,挪到了鬼切身边,将手伸向了他的脸庞,“不许再打我了。”

鬼切连忙闭上眼,屏住了呼吸,赖光的嘴唇在他唇边轻轻贴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般。


夏天结束的时候,赖光的咳嗽终于缓解了一些。

雪枝找鬼切问过一次那只受伤的柳莺,在得知鬼切已经将它放飞了之后,她撅着嘴,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鬼切连忙追了上来,俯身问道:“要我给您重新捉一只吗?”

“它飞走了才好呢!”雪枝扭头瞪着他,气鼓鼓地说道。

“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雪枝仍旧气鼓鼓地撅着嘴,一溜烟便跑得没影了。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迁怒于勇太,仍然每天和勇太在假山边捉迷藏、捕萤火虫玩。八月时,泉夫人被解除了禁足,但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歌舞剧也不看了,也不想陪雪枝去赏红叶,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抱着自己少女时常弹的三味线,弹一些不成调的小曲。鬼切偶尔从她门口路过时,能听到几段幽幽的旋律。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泉夫人很可怜,可自己同样身如飘萍,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这个家族名义上的女主人呢?

真正令他担忧的是,今川家的人来走动得愈发频繁了。

虽然赖光借今川氏之手除掉了仁藤父子,但若是任由今川氏的权势坐大,恐怕局面会比之前更加不利。

谁还能够帮主上一把呢?渡边纲吗?他和自己一样,是一把好刀,在大局上却没什么主见。坂田金时吗?他似乎有主见得过了头,浑身带刺,连主上也拿捏不住。

不过,鬼切在路过赖光的书房时,惊讶地发现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他鬼使神差地朝那边走了几步,却陡然发现屋内坐着金时,他的身边赫然是死对头今川慎三。二人一同坐在赖光的对面,气氛似乎有些僵硬,赖光却是一副毫不意的模样,笑吟吟地望向二人,说着些什么。

鬼切连忙朝后退了几步,沿着回廊退到了前院,仿佛自己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主上愈发深不可测了,每每想到这,鬼切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他有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的办法。鬼切手中握着源氏至高无上、却秘而不宣的权柄,只是这权力实在太沉重了,他握不住,却也放不下。

他就这么魂游天外地在前院里来回踱着,突然被人叫住了,他转过身,发现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愣怔了片刻才回想起,这人是稻垣家的人,曾在无名寺中与他剑拔弩张,此刻站在他对面,却显得举止谦卑。

“我想见见主上。”

“主上在和慎三大人谈事情。请您到会客厅稍候吧。”

“那算了,我改天再来吧。”那人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往外走,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望着鬼切,满脸堆笑,“请你转告主上,他的外祖父很想念他。”

“是,我会转告的。”鬼切向他行礼,目送他离开,却如同置身东京湾的巨浪中,旧的波澜还未退去,新的潮水已经拍过来了。

他想起赖光那番关于“漩涡”的话,心里愈发惴惴的——漩涡的中心不仅仅是赖光,还有自己,还有整个风雨飘摇的源氏。自己还能把这条行将沉没的船拽回来吗?


在慎三和金时相继离开后,鬼切独自去见了赖光。主上似乎心情不错,屋内点着名为“兰奢待”的名贵沉香,鬼切迈进屋的一刹那就明白了赖光为何不关窗——屋内浓郁的香气几乎熏得他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暧昧的气氛里,赖光吩咐鬼切关上窗,竟把上衣脱了下来,准备换上一件轻便的浴衣。鬼切关好窗,一转身看见赖光赤裸着上身,吓得连忙转了回去,盯着窗框出神。

“你做什么?”赖光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了,“要和我说什么?”

“雪枝小姐想去京都赏红叶。”

“红叶在东京不能看么?”赖光把袴也解了下来,披上了浴衣,随即摇了摇头,“算了,让她去吧。”

“是。”

“赖亲和赖信想去的话,也一块去吧。学校都停课了,还在家里闷着做什么?”赖光系好了腰带,缓缓坐回案边,用指节轻轻叩着案沿,“让勇太陪他们去吧。”

“您不一块去吗?”

“我去做什么?这么大个家,总得有人管吧?”他望着鬼切削瘦的背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你背对着我做什么?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不……我不敢冒犯。”

“我已经换好衣服了。”

鬼切这才转过了身,神情还有些羞怯:“刚刚稻垣家派人来过。”

“有什么事?”

“说是……您的外祖父很想念您。”

“噗……”赖光忍俊不禁,他将手肘支在案上,扶着额,眼神十分轻蔑,“现在才想起我这个外孙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来看过赖亲和赖信吗?”

“从来没有。”

“那赖亲和赖信去看过他吗?”

“也没有。”

“有意思。”

不知是不是鬼切的错觉,赖光眉眼含笑时显得格外英俊,他从英国回来后便没有理过发,头发已经长得垂到了肩上,额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不仅没有显得阴柔,反而愈发衬得他的脸孔棱角分明,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更强硬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呢?”

“或许是稻垣氏的诡计吧。”

“哦?”

“主上,我很担心您会被稻垣家重新控制……”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这么容易被他们玩弄于股掌间?”

“可是,您对仁藤家的行动破坏了平衡的局面,接下来今川家和稻垣家又要开始争斗不休了——”

“那就让他们争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些老东西还剩下多少手段。”

说着,赖光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鬼切刚挪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赖光却突然卧了下来,将脑袋靠在了鬼切膝头。

“主上,您不舒服吗?”鬼切有些慌了,连忙把手伸向他,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握住了手腕,紧紧地攥在手里。

“嘘……别说话。陪我待一会儿。”

“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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