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前天预警过了哈

14

“哟，小张，来得这么早？”

“师父早。”

“我的天，你怎么了？这么大两个黑眼圈，昨晚做贼去了？”

“我做贼干什么？家里漏水了，我修了一夜。”

“啊？这么惨……咋不找物业呢？”

“大半夜的，物业也不可能上门给我修啊……我要不自己动手，让水管漏上一夜，那我屋里不得淹坏了？”

“也是……你要不趁现在补个回笼觉？不然下午困死你！”

“不用了，我去泡杯咖啡，师父你要不要？”

“那你也帮我泡一杯吧。”李艺博爽快地把“我佛瓷杯”递了过来，张新杰愣怔地看着这个杯子，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

“咋了？让你泡个咖啡还不乐意了？”

“没什么，”张新杰接过杯子，轻轻掂了掂，“师父你这杯子哪儿买的？”

“淘宝啊！一会儿给你发链接。”

“嗯。”

张新杰端着两个杯子去了茶水间，刚冲好两杯咖啡，张佳乐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把他拦了个正着。

“新杰！站住，你咋不回我信息呢？”

“昨晚我屋里漏水了。”张新杰望着两眼放光的同事，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哦哦……那啥，你昨天接到老板了吗？他那边什么情况？集团是啥反应？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几乎把张新杰砸懵圈了，他定了定神，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已经分手了。”

“啊……”张佳乐瞪大了眼，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也没啥，分开对彼此都好，对公司也好。”他轻轻地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转身端着两个杯子离开了茶水间。

他回到办公室时，李艺博已经发来了杯子的链接，他打开了淘宝，研究了半天杯子的款式、颜色、容量，这才陡然想起了自己和韩文清已经分手了，默默地叹了口气，关掉了淘宝，临了还恋恋不舍地把“我佛瓷杯”加进了收藏夹里。

买一个自己用也没什么错嘛。

“师父，这数字不对啊，一组和二组都在市区，为什么两个组的库存加起来和公司Q市总库存出入那么大？”

“啊？我瞅瞅，”李艺博凑了过来，盯着张新杰眼前的屏幕，挠了挠下巴，“这不对啊……这数字怎么加都不对，你给两个组负责人打个电话去，问问是不是他们自己把数字弄错了。”

“这都能弄错？咱们公司为什么还不倒闭？”

“你又来了！公司倒闭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新杰愣住了，半晌也没吱一声，李艺博走后，他默默地打开了两组负责人的聊天页面，敲过去一行字，让他们好好核对一下库存数量。

“哦，这个啊，一组上期活动卖房卖超标了，就把数量挂到我们二组名下来了，估计是他们忘了改报表上的数了吧。”

“这也行？”

折腾了一上午，张新杰终于搞定了所有库存量和营业额，把表格打印出来，准备给韩文清送过去。

只要韩文清一天还是公司的执行总裁，他就必须得面对这份尴尬。

好在韩文清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在报表上，这让他轻松了不少，提问的语气也自然了许多。

“老板，我有个问题。”

“讲。”

“一组销售量超标了，挂在二组名下，这在程序上可行吗？”

“程序上当然不行，但实际上所有的销售一线都是这么干的，只要盯好报表别出岔子就行。”

“那我明白了。”张新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此时韩文清却陡然抬头，叫住了他。

“新杰……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吧，我自己吃个三明治就行。”

张新杰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韩文清一脸愕然，似乎仍然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新杰，你——”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张新杰这一趟来去匆匆，韩文清准备了一篓子的话，最终却连一句也没能问出口。他只觉得懊悔，也不知自己在端着个什么劲儿，但眼下风口浪尖上，他没办法直接追出去，问张新杰要一个答复。

他有一种直觉——那双阴暗的“眼睛”仍在盯着他们，若是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毁了张新杰的一生。

“新杰，快过来！”

张新杰刚返回办公室，便看到李艺博卖力地朝他挥着手，满脸急切的模样：“三组交上来的报表全乱套了……这些数字都是什么鬼，这价格……不对吧！三组这个盘可是海景房！卖这么便宜，老板不得扒了老季的皮？”

“这一看就是诗诗的手笔，”张新杰叹了口气，把鼠标从李艺博手里接了过来，“她肯定是把三四位数之间的分隔符当成小数点了，你给她改过来就成。”

“为啥是我改？”

“给暗恋对象改个表格还磨磨叽叽的，活该你单身这么久。”

“嘿！你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啊？嘴皮子这么利索，也没见你泡到哪个小姑娘啊？”

“有劳师父操心了，我现在只想挣钱，没空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

“真的？”李艺博斜眼睨着他，看得他脊背发麻。张新杰怔了片刻，也只是耸了耸肩，默然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没再搭腔。李艺博讨了个没趣，哼哼唧唧地转过头，去给“暗恋对象”改表格去了。

这一折腾又是一整晚的加班。等到张新杰料理完一切，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赫然在公司楼下撞见了韩文清的车。对方见了他，还刻意按了两下喇叭，招呼他过来。

“老板，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你一定要这样吗？”韩文清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没有啊，是我自己想分手的。”

张新杰摇了摇头，转身要走，韩文清突然从车窗里探出了一条胳膊，抓住了张新杰的手臂。

“你是在故意气我吧？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不能直说？”

“没什么可说的，”张新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挣了出来，“都已经分手了，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还想好好上班呢。”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上班？公司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你的感情我承受不起，我没办法平静地工作，也没办法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谁在指指点点？”韩文清打断了他的话，仍试图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不行吗？”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们分开，老板，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何必非缠着我不放呢？”

“因为我爱你！不行吗？”

“算了吧……”张新杰用力地摇了摇头，朝后退了一步，“你别跟我谈爱，我受不了了。”

他甩开了韩文清的手，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韩文清望着他的背景，愤愤地咬了咬牙，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韩文清每次想找张新杰聊聊，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慢慢地，韩文清开始怀疑张新杰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是不是真的已经打算和他恩断义绝。

然后张新杰就突然“失踪”了。

他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或是给自己任何的音讯。韩文清去问李艺博，对方只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啊？我不知道啊！他昨天傍晚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他没和你请假？”

韩文清愣住了，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他这是……要逃跑？

“老板？”张佳乐突然探了个脑袋进来，朝韩文清的背影打了个招呼，“原来你在这儿啊！张新杰托我帮他请个假。”

“他上哪儿去了？”韩文清立刻猛地转过了身，满脸焦急的神色。

“哦，他回家去了，”张佳乐忖着他这副模样，装作不经意地答道，“他母亲生病了，在X市医院急救呢！”

韩文清怔了两秒，立刻夺门而出，险些把张佳乐撞了个人仰马翻。张佳乐踮起脚尖，望着他急匆匆地冲向了电梯，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是咋了？哎不是……新杰家出事了？”

“但愿没事吧……”张佳乐叹息着，摇了摇头，满脸堆满了愁容，看得李艺博心头发紧，却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