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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0
这就是传说中的“秀才遇上兵”……
02.
直到汽车驶出了马林巴,韩文请才意识到,这趟旅途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得多。
出发前,他强烈要求张新杰先在诊所体检,对方却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百般推脱。
“这你不用担心,来非洲之前我起码打了十七八种疫苗……”
“这不是一回事,”韩文清的态度格外强硬,“在这种鬼地方,病毒变异的速度不是靠你一年前打的疫苗能拖住的。”
诊所的汉森也建议张新杰先做体检:“Barney的确诊报告还没出来,我们没办法确定那是不是一种潜伏性的病毒……”
巴尼便是将张新杰捎到马林巴的货车司机,尽管汉森搬出了这个“病例”,张新杰仍旧平静地反问道:“如果是潜伏性病毒,我现在体检也查不出来吧?”
“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的时间很紧——”
“我说,张新杰同志,这点时间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的,”韩文清突然开口,粗暴地打断了张新杰固执的陈述和汉森职业性的微笑,“按照你的路线,咱们到了刚果之后还得穿过雨林,你要是在那时候病倒了,我也没办法保证你能活着走出雨林。”
“好吧……”张新杰摊了摊手,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韩文清目送他跟着汉森返回了诊所,便拣了块干燥的地面坐了下来,抽着烟,摸出了手机。
“妈的,又没信号。”
他将手机举到头顶,四处晃动着,半晌后,“叮”的一声轻响从这玩意里传出。他将手机拿回眼前一瞥,才发现是季冷发来的短信。
“艺博还在金沙萨呢,有啥突发情况可以联系他,还是原来的号码。”
韩文清愣了愣,简短地打了个“好”字,按下发送键时,信号陡然间又断了。
“什么鬼地方……”
这次韩文清没再折腾手机,将它往兜里一揣,便专心抽起了烟。直到他抽完了第三根烟,将烟屁股往地上一摁时,张新杰才慢腾腾地从诊所里踱了出来。
“一切正常,”他自如地朝韩文清耸了耸肩,“咱们上路吧。”
这一路的“麻烦”还远不止出发前的这一段插曲。长途驾驶十分枯燥乏味,所幸,韩文清对这样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张新杰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摆弄着自己那台污渍斑斑的单反相机,不时还将它举到韩文清面前来,让他欣赏自己的作品。
“看这个,纳米比亚沙河边的长颈鹿……”
韩文清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口问道:“这俩长颈鹿在干啥?闻屁?”
张新杰愣怔着拿回了相机——屏幕上的两只长颈鹿正铆足了劲,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对方的臀部。这是长颈鹿最常见的攻击手段,但此刻,他也没办法与韩文清计较他那粗鄙的用词。
“不是,它们在打架,争夺鹿群的领导权。”
“唔。”韩文清点了点头,继续把着方向盘,没再接他的茬。
但张新杰仍自顾自地解释道:“动物社群里的争斗就是这样的,在咱们看来滑稽,但在它们的世界里是很残酷的——输掉的雄鹿会被逐出鹿群,失去水和食物资源,最终慢慢死去……”
“我知道,人也是一样的。”
张新杰一怔,皱了皱眉,默然闭了嘴,低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汽车沉默地在狭窄崎岖的乡间公路上颠簸穿行着,只剩下引擎的轰鸣撞击着二人的耳膜,韩文清仍无动于衷,但张新杰已经被颠得快吐了。
他猛地摇下车窗,将头探出窗外,剧烈地干呕起来。还没等他吐出什么,汽车陡然一个急转弯,险些将他整个人甩出车外。
电光石火之间,韩文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拽了回来。
“没人教过你不能把头伸出去?”
“我想吐……”张新杰被这一甩一抓弄得眼冒金星,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不自觉地轻颤着。
“那就吐车里。”
“这……不好吧?”
张新杰惊讶地转过脸去,但韩文清仍淡定地开着车,脸上一派波澜不惊:“我都不在乎,你在这瞎讲究个啥?”
张新杰被他激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决意挤兑他两句:“那我要是想上厕所呢?”
“后头有矿泉水瓶子。”韩文清抬手指了指自己越野车的后厢。
张新杰彻底无语了,他腹诽着韩文清的蛮不讲理,埋头继续摆弄着相机。当相机屏幕定格在他历尽千辛万苦拍到的一只金轮蜘蛛身上时,韩文清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张新杰被这动静甩得整个人一哆嗦,指头一滑便把这张照片给删掉了。
“喂!你做什么!”
他愤怒地瞪向韩文清,但对方只是平静地抬起手,指了指挡风玻璃外头。
张新杰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前头狭窄的马路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车,将小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堵车了。”
“那你就不能悠着点踩刹车?”张新杰余怒未消,愤恨地瞥了韩文清一眼。
“不是你急着赶路的?”
“你害我手抖删了一张照片!”
“删了就删了呗。”
韩文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他也没法继续纠缠于这张照片的科研价值,因为韩文清已经开门下了车,将胳膊肘撑在车顶上,皱着眉四下张望着。
张新杰也跟着下了车,探头一望便险些两眼一黑——眼前的堵车已经延绵到了地平线的尽头,不知何时才能松动一些。
“怎么会堵成这样?”
“快到国境线了。”韩文清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大概要堵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韩文清把手一摊,“大概……明天吧。”
张新杰无声地张着嘴,一脸懵然,但韩文清已经隔着车顶投过来一个漠然的眼神。
“收拾收拾准备在车里过夜吧,今天之内路况不可能疏通的。”
“你车里有什么?”张新杰茫然地问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在车里留宿的经验。
“毯子,”韩文清似乎误解了他这个无措的眼神,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不满意就自己下车打地铺去。”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张新杰无奈地摊了摊手,隔着车顶欲言又止地瞥了过去:“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上车,别在那儿傻站着。”
韩文清一头钻进车里,“呯”地将车门一摔,张新杰却仍愣在原地,不甘心地四下张望着,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钻回车里,关上了车门。
他转头瞥着一脸铁青的韩文清,又低头望向手腕上的表,沉沉地叹了口气。
“别在那儿唉声叹气的,堵车而已,以后麻烦还多得是。”
“知道了。”
张新杰闷闷地应道,将头往座椅上一低,盯着前头密密麻麻的车屁股,发起呆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