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00：00，祝韩队生日快乐！

本质还是我流公路片，祝大家食用愉快！

01.

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在韩文清看来，也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地方。

此时刚进入4月，罗安达的天气十分令人惬意，凉爽的海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还让旷日持久的干燥略有缓和。韩文清在大街上七拐八拐，钻进了一条巷子里，没走几步便被一个孩子拽住了衣摆，问他要不要买香烟。

“不要。”他熟稔地用葡萄牙语答道。

那孩子的神色有些失望，手却仍不依不饶地拽着他的衣服，韩文清被他缠得失了耐性，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葡萄牙语骂道：“臭小子，我要叫警察了。”

那孩子本就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清，听得“警察”一词，当即扭头便跑。韩文清打发了那孩子，将手揣回了兜里，继续往巷子深处寻去，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家叫“N'Zeto”的小酒馆。

酒馆里一片喧闹，脏话和吆喝声此起彼伏，他站在门口环顾一周，便朝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摆了摆手，径直朝靠窗的桌子走去。

桌边，一个黄肤黑发的同胞正投入地玩着纸牌，在韩文清拍他的肩时，生生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哎哟我操……老韩你吓死我了！”

韩文清没耐性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那啥，你先坐会，喝点什么，等我打完这局……”那人已经坐回了原位，放松了神色，轻快地往桌上扔着牌。

韩文清拿他没办法，便从旁拉了张椅子，就往他身边一坐，叫了一杯啤酒，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同胞玩牌。

此人名叫季冷，是韩文清结识多年的朋友，也是一个南非这一带华人圈子里赫赫有名的掮客和赌徒。他牌技惊人，但据说赌品不佳，牌桌上各种小花招层出不穷，还伴随着琳琅满目的脏话和荤段子。这样的人总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但季冷却总能左右逢源，其人脉与人缘令韩文清望尘莫及——他在同行中早已恶名在外，除了季冷和少数几个兄弟，也没什么同胞乐意搭理他。

他就这么眯着眼看了一会，渐渐便打起了盹。直到季冷赢得钵盆满盈，牌友们纷纷鸣金收兵，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一眼瞥见季冷正嬉皮笑脸地和女服务生调情，他便没好气地瞪了这老搭档一眼，对方连忙收了声，往那女服务生手里塞了几张纸币，转头招呼着韩文清到酒馆二楼去。

酒馆二楼有着视野极佳的露台，能望见湛蓝的海岸线，俩人一头栽进露台的躺椅里，季冷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块薄毯，往韩文清肚皮上一扔。

“啥玩意？”

“毯子，剑麻织的，安哥拉北部特产……给你车上用的。”

“谢了，”韩文清将那花里胡哨的毯子抓起来瞥了一眼，往两人中间的矮桌上一扔，便不再理会它，“说正事吧。”

“有趟生意找你。”

“去哪？”

“北非，埃及。”

“这么远？”韩文清皱起了眉，“送什么？”

“送人。”

韩文清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起来，衬得他一张黑脸更加凶悍可怖：“你他妈可别又塞什么亡命之徒和绝症病人给我！”

“不会不会……”季冷忙不迭地摆手，“哪能啊！这次是个动物学家。”

“动物学家？什么玩意？”

“就是研究动物的人呗……我也不懂这些，只知道那小子挺有钱的——”季冷侧过脸来，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而且还长得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能让你爽爽……”

“去你妈的！”韩文清猛地从躺椅里跳了起来，按住了季冷的肩，“又拿老子开涮，信不信我揍你？”

“别别别……老韩你冷静点，”季冷立刻识时务地举手投降，“先松开我！有话好商量……”

韩文清自然不会真揍他，但还是往他脑门上狠狠一通栗凿，这才消了气，往躺椅上一坐，开门见山地问道：“对方开价多少？”

季冷眯着眼，摊开手掌，朝韩文清亮出五个指头：“五万美金！”

“他哪来这么多钱？这些搞研究的不都很穷么？”

“嗨，有钱赚还管金主的钱是从哪来的？”季冷一骨碌坐直了身子，从矮桌上拿起酒杯来猛灌了一口酒，“你就说你接不接吧，我可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才找的你！你不接，我可找别人去了！”

这招激将法对韩文清似乎十分管用，他撇了撇嘴，耐着性子问道：“那人在哪？”

“在马兰热省，靠近刚果边境那边，叫啥来着……哦！马林巴！”

安哥拉北部的路况比南部像样得多，但韩文清仍旧开了三天三夜的车，才抵达了临近边境的马林巴。在这种地方出没的，不是野兽便是走私者，因此，当韩文清在当地的诊所里见到了季冷口中“细皮嫩肉”的动物学家时，着实吃了一惊。

对方比他想象得还要斯文——个子不小，但看起来极瘦，穿着蓝色细条纹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戴着副半框眼镜，脑袋上扣着一顶美国西部片里牛仔模样的帽子。当他用标准得不带一丝“非洲口音”的普通话向韩文清介绍自己时，竟使韩文清陡然生出了一丝恍然隔世的感觉。

“张新杰，美国西北大学动物学博士，来非洲考察的。”

“韩文清。”韩文清伸出手，短促地和对方握了一下。

两人在诊所门口席地而坐，张新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给韩文清比划着。

“我的行程，季先生应该跟你说了。我之前一直在纳米比亚的沙漠边缘考察，4月初来的安哥拉，坐火车到了卢埃纳，然后搭了一辆货车，准备去刚果雨林……到了这里之后货车司机感染了疫病，我给他找了‘无国界医生’援建的诊所，帮他转院去了罗安达。我以为他很快就能康复回来，就没跟着一块去，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出院。我不能一直在这儿滞留，诊所有位Dr. Hanssen，给我介绍了季先生……”

韩文清囫囵点了点头，事实上，季冷告诉他的远不止这些——他面前这位斯文的动物学博士，据说性格孤僻而固执，十分“难搞”——

“但总不会比你还难搞的！”季冷这样告诉他。

“我知道了，直接说你的计划吧——咱们什么时候动身？路线你定还是我定？”

“当然是我定，”张新杰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着，“我计划明天动身，途经刚果、南苏丹、苏丹，进入埃及……”

韩文清接过他手里的地图细细端详起来，图上已经画了一条曲折的线，从他们所处的马林巴出发，一路朝东北方向绵延，经过刚果共和国的班顿杜省、赤道省、东方省；南苏丹的西赤道省、湖泊省、琼莱省、上尼罗省；苏丹共和国的南科尔多凡省、北科尔多省、北部省，进入埃及的新河谷省，直奔开罗。

“你这路线不行。”韩文清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么走有难度，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先付你一部分定金……”

“不是这个问题，”韩文清把地图往他面前一扔，抱起了胳膊，“我不怕你赖账，你也没本事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但你这路线明显是中看不中用，照你这么走，能把人活活折腾死……”

“我加钱。”张新杰坚定地直视着韩文清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吧……”韩文清将手一摊，站了起来，他总算理解了季冷口中的“孤僻固执”是什么意思，但眼下，他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车加个油，晚上早点睡，明天早上8点准时动身。”

“好，”张新杰也站了起来，微笑着朝韩文清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