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今天有更新，想不到吧.jpg

又一个熟人上线惹……

08.

最终，韩文清和张新杰交换了驾驶位，恢复了精力的张新杰将车开上了通往魔鬼城的岔道。

82号公路的终点是一个三岔路口，南边通往连绵的西区山脉，往北则是一望无垠的沙漠，以及沙漠中被称为“魔鬼城”的小镇。按照张新杰一贯的作风，往南会是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案，险峻的群山和峡谷能为他们的行程提供更多掩护，但既然韩文清选择了往北，他也乐于服从这个安排。

“我说了，我去哪都一样。”

他握着方向盘，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应来。

但韩文清似乎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主动给张新杰讲起了自己的过去——尽管这些经历张新杰很有可能早已知晓，但听韩文清亲口说出来仍然是一种不同的体验。

“我以前——”韩文清顿了顿，似乎并不习惯手里没有方向盘，“在嘉世一统天下之前，其实整个大陆都是割裂的，各方势力割据一方，混战不止……直到二十年前，嘉世靠着人体改造技术，迅速地扩充了军备，打败了其他所有地方势力……这其中就包括霸图。”

韩文清讲得极为简略，将当年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一笔带过，张新杰却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嘉世的人体改造实验进行了六年，这期间也有人跟我提议过，当时我觉得这不是正道……”

“那现在呢？”张新杰突然出声问道。

“现在也一样，”韩文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人是人，不是某些人成就霸业的工具……”

张新杰的眼中划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他没再接韩文清的话茬，只是静静地开着车，将眼神朝远方投去。

“也有人跟我说过，出于‘以战止战’的目的，进行人体改造是正义的，”韩文清望向了张新杰，“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不信，”张新杰言简意赅地答道，“对于当时的嘉世而言，找以战止战这样的借口，全不如坦率承认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

“我也不信，”韩文清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到不忍猝听，“你看追杀我们的那些改造人，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我就搞不明白，当初叶秋为什么会答应实施这样的计划……”

“你找他本人问清楚好了，”张新杰凝视着韩文清猝然转过来的眼神，缓缓地补了一句，“如果你确实想知道的话。”

“不想。”韩文清闷闷地答道。

“你明明就很想，”张新杰打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吧？你去魔鬼城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吧？难道你觉得我会介意吗？”

“你介不介意，不关我的事，”韩文清冷冷地答道，“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那就好。”

“那你呢？”韩文清突然转向了张新杰，“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张新杰愣了一下，“我的目的就是活下去……或者说，只要我活着，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为什么？”韩文清皱起了眉，“有人盼着你死？”

“是啊……”张新杰随口答道。

韩文清收回了视线，朝远方望去：“看来我们确实是一路人。”

这一次张新杰彻底没再说什么了，他静静地开着车，将车驶进了前方的沙漠里。

夜里的沙漠显得格外宁静，空气里没什么风，沙丘仿佛全部凝固了，如同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琥珀一般，封存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

夜空中的群星也格外耀眼，由于地势开阔、空气稀薄，满天的群星仿佛近在眼前一般，触手可及。

“沙漠里开夜车不安全，我们找找看有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话虽如此，张新杰还是趁着没有风暴行驶了好一段路，接近天明的时候，他们终于将车驶入了一处城市废墟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文清小心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问张新杰要不要下车看看，“这里在战前应该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

张新杰不置可否地四处张望着，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彻底沦为了“鬼城”，四处都是倾圯的建筑，被风沙侵蚀得面目全非，不远处的一幢大楼已经全部消蚀于风沙中，只剩下石雕拱门仍旧孤零零地屹立在他们眼前。

夜里渐渐起了风，大风穿过废墟中，带起一阵幽幽的呼啸声，在暗夜中显得如泣如诉。

韩文清和张新杰将车开到了一处尚算坚挺的建筑物旁，停稳在背风的角落里，两人刚跳下车准备巡视一下周边的环境，张新杰便指着不远处一幢幸存于风沙下的高楼，让韩文清看。

“怎么？”

那是一幢看起来十分威严的高楼，或许是战前的政府大楼，它傲然屹立于城市中央的十字路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废墟。

“绝佳的火力点——如果有人在这楼上设伏的话，我们两个都跑不掉。”

韩文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冲着大楼扬了扬下巴：“过去看看。”

他放出了大漠孤烟，让它在前头开道，张新杰居中，摸出了随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跟在大漠孤烟身后，向前挪动着步子，韩文清断后，握紧了拳头，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不多时，两人一虎便来到了大楼门口，韩文清背贴着大门，正打算推开门往里探时，却被张新杰猛地抓住了手腕。

“让石不转先进去探探。”

通体漆黑的蛇似乎比人与虎更适合潜行，因此韩文清也没有表示异议，石不转才被放出来立刻钻进了门缝中，消失于二人的视野内。

韩张二人继续贴着门板，等待着石不转的回应，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使得周围的建筑投在地上的影子有如鬼蜮魍魉，生生将四周渲染出了一种阴森的气氛。月光照亮了张新杰的半边脸，使他的眼镜泠泠地泛着白光，整个人竟如同幽灵一般，凭空生出一丝令人胆寒的气势。

“里面有人，”“幽灵”收到了精神体传来的信号，转头望向了另一侧的韩文清，“你最好带个枪。”

“带着呢。”韩文清熟练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把枪来，小心地将它上了膛。

两人对视一眼，在张新杰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韩文清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这扇年久失修的门，两人闪身钻进了屋内。门晃动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混在外面的风声里，倒也听不真切，不至于会惊动屋里的人。

但两人还是走得格外谨慎，屋内所有陈设都已破旧不堪，还积着厚厚的灰尘，上楼的阶梯倒还健在，四周的窗玻璃早却已碎了个遍，月光透进来，将两人一虎的身影拖得很长。

突然，张新杰猛地仰起了头，朝楼梯上方望去，韩文清也跟着朝上方举枪，却见石不转从上方摔了下来，张新杰朝前扑了一步，伸手接住了石不转，电光火石之间，大漠孤烟已经朝台阶上扑去，前方人影闪动，韩文清立刻扣动了扳机，向前连开了三枪，却全被对方熟练地闪过。

只是转瞬之间，那人已经避过了大漠孤烟的一扑和韩文清的三枪，径直朝张新杰扑来，但张新杰也已经收好了石不转，主动抢上一步，手中的匕首已经朝那人刺去了。

韩文清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装束——穿着战前“地方武装”的作训服，整张脸用头套包得严严实实，动作却异常灵敏，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老兵。

但此刻也由不得他多作观察，那人闪过了张新杰的一击，还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就是一个过肩摔，张新杰落地的一瞬间就势一滚，扑到那人跟前，抓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拽，韩文清看准了时机，趁他踉跄不稳时立刻扑了上去，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箍着他的脖子，一拧身将他掼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但对方仍旧反应极快地一骨碌爬了起来，闪避着韩文清射过来的子弹，向韩文清扑了过来，韩文清还没对对方近身，便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只得将枪往后一抛，只身迎上。另一侧，张新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那人扑去，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眼见夹击就要得手，那人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往旁边一倒，极其猥琐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韩文清扑了个空，险些和张新杰撞在一起。对方却在这节骨眼上发出了极其嘲讽的一声轻笑，起身继续向二人扑来。

看来他是想直接将韩张二人串在一起打——张新杰读出了这笑声中的意味，连忙后跳一步，给韩文清让开了空间，那人却身形一拧朝自己追了过来，韩文清从他身后扑上，刹那间那人却再度猥琐地一闪，晃到韩文清身侧，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力朝后一拧。

韩文清猛地吃了这一拧，“嘶”了一声，身形一顿，便被对方一把搡到了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对方已经一跃压到了他的身上，膝盖顶着他的小腹，虎口紧扣着他的喉咙。

“别动。”

那人还没来得及采取进一步的举动，喉咙口便传来了一阵凉意，张新杰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三人陷入了僵持，大漠孤烟也蹿到了那人身前，绷紧身子发出了威胁的低吼。那人仿佛愣了愣，望了一眼大漠孤烟，又借着稀薄的月光打量了一眼韩文清的脸。

“老韩？”

这声音从头套之下传来，听得韩文清全身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压在自己身上这人。

“老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