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依旧是 @基·茶 太太的梗，本章刷一点F4日常，顺便给老林的故事划上个句号……

过渡章，有点短，争取下一更完结……本章有林方林，不过出场不多，我就不打tag了。

第一章。

第二章。

03.春风

大年夜的吃饺子大战以张新杰大获全胜而告终，这让韩文清十分郁闷：“你肚子里是个无底洞吧？怎么能吃下那么多？”

原本淡定吃瓜的林敬言也坐不住了：“他的胃里大概连着虫洞吧……食物都被传送到异次元去了……”

张新杰倒是赢得坦荡荡：“记得请客啊韩总。”

韩文清的郁闷倒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春风为他带来了接二连三的好消息——首先便是张佳乐与孙哲平重归于好，两人时常勾肩搭背地出入韩文清的饭店，漫天抛洒的“狗粮”让资深单身汉韩老板颇为不忿。

其次是张新杰果真跑到韩文清店里“学做菜”来了，他几乎把每个周末的下午和傍晚都耗在韩文清的后厨里，从最简单的家常炒菜学起，短短两周之内，他已经能把酸辣土豆丝和蕃茄炒鸡蛋这两道“国民小吃”做得有模有样了。

最后，林敬言也重新焕发了事业上的第二春，他在一家“互动营销”公司成功就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寻思着要帮韩文清的饭店营销一下。

“算了吧，”韩文清连忙摆手，“我可不懂你那什么互动营销……”

“对啊老林，”一旁嗑着油爆海螺的张佳乐也凑了过来，“互动营销公司到底是干啥的？”

“你就当它是专攻互联网营销的广告公司呗。”

“你还干广告啊？”张佳乐嘬出螺肉，直接把螺壳往孙哲平碗里一扔，“没劲……”

林敬言淡定地耸了耸肩：“自然不如你搞那些迷幻音乐有劲。”

张佳乐被挤兑了那么多回，早已经放弃了和林敬言解释自己搞的不是“迷幻”音乐，继续淡然地往孙哲平碗里扔着螺壳，孙哲平被他弄烦了，伸手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垃圾桶就在你脚边，你再乱扔，我就把它扣你头上。”

“你敢。”张佳乐明目张胆地白了孙哲平一眼，继续有恃无恐地把螺壳往他碗里扔。

林敬言放弃了和这对虐狗二人组较劲，转头和韩文清商量起了自己的“营销计划”的细节。

尽管韩文清一再拒绝，但林敬言还是坚定地将他的计划付诸了实践——他给韩文清的馆子注册了一个“美食网站”，定期在上面分享韩文清做菜的视频。这一开始只是几个朋友之间的自娱自乐，没想到却意外地火了起来——韩文清简单粗暴、不加修饰的做菜方式，混在一堆走文艺路线的美食视频中，实在是一股清流。

眼看着韩文清的“霸图小食”网站越来越红火，林敬言把张新杰也给撺掇了下来——他披了一个“孤独的美食家”的马甲，在豆瓣上给韩文清的馆子写测评，一时间风靡各大网站，还有出版社找到了他，要和他签约出书。

“我觉得我哪天不想干建筑了，还可以靠卖文章混混日子。”张新杰一针见血地总结道。

“你还可以来给我们写歌嘛！”张佳乐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算了吧，你们那种‘高雅艺术’，我可玩不来。”

“提到艺术，还有人给老韩的网站留言，让他去演中国版的《深夜食堂》呢。”林敬言也开始跟着插科打诨。

“可拉倒吧，”韩文清吓得急忙摆手，“我哪是演戏的料啊……”

“就是，”张佳乐立刻开始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就他那张脸，不得把观众全吓跑了？”

“我觉得他适合演中国版的《汉尼拔》。”张新杰也跟着默默补了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佳乐拽着孙哲平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林敬言也在一旁辛苦地憋着笑，只有韩文清仍旧是一头雾水：“那是啥？”

“你没看过《汉尼拔》？”孙哲平来了兴趣。

“没有，那是什么？”

“一部电视剧，”孙哲平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你自己去看看呗，还挺好看的。”

一旁的张佳乐轻轻地捅了捅林敬言的胳膊：“你说小张会不会被老韩灭口？”

“难说……”林敬言投过来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觉得小张也像个会分尸的……鬼畜眼镜那种……说不定他们可以成为变态杀手搭档什么的……”

吐槽归吐槽，韩文清的生意还是日渐红火了起来，尤其是傍晚的时候，小小的店面里挤得水泄不通，食客们乘兴而来，都想亲自尝一尝“孤独的美食家”笔下的“人间美味”，而在韩文清的尽力招待下，他们也都能尽兴而归。

到了三月份的时候韩文清实在撑不住了，只得招了个“学徒”在店里帮忙——说是学徒，其实是韩文清的远房表外甥，叫宋奇英，在Q市的一所大学里念书，没事的时候就到韩文清店里来帮忙，就当是挣点零花钱。韩文清也不好意思亏待人家，工钱开得极其大方，搞得张佳乐等人一齐吐槽他：“我靠，我还唱什么歌啊，直接来你店里端盘子吧。”

韩文清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你别把我盘子全摔了。”

“怎么可能？”张佳乐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帕金森症！”

客观来讲，宋奇英的表现还是很对得起韩文清付给他的工钱的，尤其是切菜的刀工十分了得——能把土豆丝切成长短粗细均匀的丝状，这一点令张佳乐等人啧啧称奇。尽管韩大厨一再强调这样的功夫对于做菜无甚助益，纯属炫技，但这并不妨碍宋奇英乐此不疲地追求刀工的完美。其他人都觉得这十分难以理喻，林敬言索性问道：“他到底是你的学徒还是张新杰的学徒？我觉得把每根土豆丝切得一样细是张新杰才会干的事情……”

韩文清满脸黑线地指了指旁边的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豆腐：“这是张新杰切的——我真想把它做成标本放在店里展览。”

“他这是用游标卡尺量着切的吗？”林敬言捂住了脸，“你当我没说吧……”

但林敬言还是一语成谶——宋奇英和张新杰越走越近，以至于让韩文清一度怀疑，张新杰才是宋奇英失散多年的舅舅。

某天韩文清正准备打烊时，意外地发现张新杰和宋奇英坐在一张空桌子旁，正小声地聊着什么，韩文清凑近一听，才发现他们正在讨论林敬言的“故事”。

“你们在搞什么？”韩文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难道你不好奇吗？”张新杰反问道，“你该不会真觉得林老师的故事只是下岗工人再就业这么简单吧？”

韩文清一愣，他其实早已看出些端倪，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开口去问，但被张新杰这么一提醒，他还是决定维护一下老朋友的面子：“他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你们又何必在背后议论呢？”

张新杰和宋奇英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再说话。

但谜底揭晓的速度远比众人想象得要快，三月底的时候林敬言“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时近五月，众人问他行踪时他含糊其辞，只说是回了趟南京老家，处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张新杰毫不留情地拆了他的台：“你来Q市有三年了吧？竟然还有历史遗留问题？是你效率太低了，还是你觉得我们几个太好骗了？”

“我们是关心你，”张佳乐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老韩差点去报警，他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我没事……”林敬言无精打采地应道，“你们要听故事吗？”

“来来来！”嗅到八卦气息的张佳乐立刻就凑了过来，还把后厨的韩文清和宋奇英也给招呼了过来，韩文清仓促地在围裙上擦着手，让宋奇英给大家开几瓶啤酒。

“我有个朋友，因为一些原因，很多年没见了，之前突然联系我……”

“打住，”张新杰放下了手中刚拿起来的啤酒瓶，皱起了眉头，“你这故事是抄张佳乐的吧？”

“这不一样，”林敬言埋头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一口气闷下去大半瓶，“你们听我慢慢说。”

林敬言的故事确实有些复杂——在南京的时候，他曾经为同事的工作失误背了黑锅，引咎辞职，但那个同事始终蒙在鼓里；而今，那个同事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这件事，找上门来，非要和林敬言“说清楚”……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懵圈，韩文清与张佳乐面面相觑，连一向言辞犀利的张新杰都有些无语凝噎。最终还是宋奇英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你为什么要帮他背黑锅？”

林敬言摇了摇头，摘下了眼镜，叠好放在桌上，顺手揉了一把发红的眼眶：“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是领导决策有问题，然后推锅给他……我也不可能去对抗领导啊，就只好自己把这口锅给接过来了……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嘛……”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

“当然不能说……说了我这口锅不就白背了嘛……”林敬言仰头喝光了瓶底的酒，有气无力地打了个酒嗝。

“你是怕他知道了去找领导闹？耽误他前程？”张佳乐试探着问道。

“这倒不至于……就是……不想他心里有疙瘩……”

“我看心里有疙瘩的人是你吧？”在一片静默之中，韩文清突然出声说道。

“是啊……”林敬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当局者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事情变成什么样了？”张新杰穷追不舍，“你朋友找你，那你跟他说清楚不就好了？你在纠结些什么呢？还是说，你和他的关系远不止‘朋友’这么单纯？”

林敬言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望向张新杰，而对方只是淡定地耸了耸肩：“逃避是没什么用的，林老师——你是真的当局者迷，还是在装糊涂呢？”

林敬言半张着嘴，半晌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韩文清看不下去了，偷偷给张新杰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张新杰怔了怔，也确实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饭店，坐在当初孙哲平坐过的花坛边上，开始发起呆来。

没过多久韩文清便追了出来，他走到张新杰面前，伸手在张新杰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就你聪明。”

“我不聪明，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张新杰抬头瞥了韩文清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迷茫，“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必须得有人说——这些话你能说得出口吗？张佳乐能说得出口吗？”

韩文清没再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新杰掐着自己的指尖，眉头紧锁，半晌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张新杰身旁坐了下来。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张新杰斜眼打量着面色铁青的韩文清，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人嘛，总是很复杂的……”

我也搞不懂你——这句话在张新杰嘴边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张新杰不抽烟，更不可能在韩文清面前抽烟，他只能静静地坐在韩文清身旁，身后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只不识趣的蚊子在他们耳畔发出嗡嗡的声响，划破了这夜幕的片刻宁静。

他们返回店里的时候，林敬言和张佳乐已经不出所料地烂醉如泥了，宋奇英干站在在一旁，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我拦不住他们……”

张新杰宽慰地拍了拍宋奇英的肩膀，让韩文清给孙哲平打电话，林敬言则由自己负责送回家。

等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店里之后，韩文清也差不多该关店了，他打发宋奇英先回去，自己则慢悠悠地收拾了店里的碗筷和酒瓶，清理了后厨的厨余垃圾，关了店门，转身朝楼上走去。

霸图小吃的二楼就是韩文清自己的居室，布置陈设也如同店面一般简单粗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韩文清先去浴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用毛巾擦干了头发上的水，便往床上一倒，开始“思考人生”。

韩文清本性上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处事的逻辑也非常地简单粗暴，但近一年来店里发生的事情却让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很显然，眼下的处境并不能用他以往“快刀斩乱麻”的态度来应对，但他又着实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韩文清越想越头大，除了林敬言的事情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萦绕在他心头，他反复咂摸着张新杰那句“逃避是没什么用的”，片刻之后，突然“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原本混沌一片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明晰起来。

惊慌倒也谈不上，但韩文清此刻心中仍旧是颇不冷静，他在床上坐了没多久，便觉得脖子上沁出汗来，他随便伸手一抹，便是一手的水渍。

按理说自己早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了，但要他就这么偃旗息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又极不甘心，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骚动着、叫嚣着，如同冲破囚笼的猛兽一般。

他觉得自己似乎需要跟张佳乐、林敬言这两个“过来人”聊一聊——至于另一个当事人，说实话，韩文清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但似乎又比他自己还要迷茫。韩文清仿佛在海上航行乍然碰见了冰山一般，只能凭着有限的经验去揣测、去琢磨，去试探出一条不至于触礁搁浅的航线来。

不过两个“过来人”并没有给他什么“聊人生”的机会，五月初的时候林敬言再度溜之大吉，据张佳乐说，是去找他“前同事”摊牌去了，韩文清被他这来去如风的架势唬得一愣一愣地：“他这么频繁地请假，就不怕再次失业？”

一旁喝着疙瘩汤的张新杰倒十分淡然：“韩总，你不能因为你的店全年无休，就剥夺别人放五一假的权利。”

韩文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却是一副铁了心要拿他开涮的模样，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再说了，就算林老师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也算是找补回来了，你替他操的什么心啊？”

单身了三十来年的韩文清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狠狠地瞪了张新杰一眼，转身返回了后厨。

张佳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小张你也太不地道了，你们两个单身狗难道不是应该抓紧时间抱团取暖吗？这么挤兑人家，你就不怕失去韩总的爱吗？”

“不怕，”张新杰淡定地喝完了疙瘩汤，甚至还十分悠哉地舔了舔嘴唇，“韩总是爱我的，对吧？”

说着，张新杰往后厨那边递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换来了韩文清更加愤怒的一记眼刀。

这人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太气人了。

韩文清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受着煎熬，这人倒像是没心没肺一般，这让韩文清不由得有些沮丧，他甚至想往张新杰的菜里狠狠地放两勺辣椒，即将付诸实践之际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得可笑，一肚子气找不到发泄的由头，只得咬牙切齿地掂着炒勺，在心里把张新杰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问候了八百遍。

韩文清就在这种郁闷且憋屈的心境中过完了五一小长假，然后迎来了“情场得意”、满面春风的林敬言。

林敬言还把他的“前同事”也给带了过来，一副“见家长”的架势。那人名叫方锐，看起来挺精神的，还拥有一项神乎其技的本事——嘴甜，他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把韩文清吹捧得心花怒放，当场拍板要送他一盘烧海参。

“哇！海参！”方锐的普通话里混杂着广州、南京、杭州的口音，听起来令人忍俊不禁，“韩总你太厚道了！就喜欢像你这么大气的！”

韩文清大手一挥，表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转身往后厨走的时候却发现张新杰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不由得心下一阵燥郁。

闷热的夏天就快要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