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梗来自 @基·茶 太太，霸图版“深夜食堂”。

CP是韩张，后面还会有双花，林方林，等他们上线了我再打tag。

我竟然开了连载……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鸣谢十五条太太那边和百日群里参与讨论的各位大佬，感谢“下厨房”、“美食杰”等app对本篇文章的大力支持（……）感谢 @2017百日韩张 组织对我的信任（我原定发文的那天要去北京开会，所以和别的大佬换了日期……

01.秋月

对于韩文清而言，每天傍晚六点到九点，是他一天中工作最繁忙的时段。位于Q市临海地段的这家“霸图小吃”，白天的生意十分冷清，到了傍晚食客反倒多了起来——附近写字楼里刚下班的白领，常常三五成群地过来吃晚饭，在拥挤的小饭桌上边喝着啤酒边，边口沫横飞地吐槽自己的上司和甲方；隔壁网吧里夜以继日地打游戏的大学生们，也会在八九点钟摸过来打包一份饭菜，临走前再被韩老板说教上一通；还有不远处工地上的建筑工人、负责打扫附近街区的环卫工人、在这附近“流窜”的乞丐和流浪汉、发廊小妹和KTV“公主”……各种三教九流的人士陆续走进狭小的店面里，挤在同一张饭桌上，各怀鬼胎地吃菜、喝酒，交换着一个个虚妄而浮华的故事。

九点以后食客们便逐渐散去了，只剩下姗姗来迟的三两熟客还“赖”在店里——几乎每晚都要加班到九点以后的建筑师张新杰，是一个饭量惊人、对食物颇有研究的老饕，他在韩文清店里每天都有固定的“食谱”，埋头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放下筷子就能发表三千字的“测评”；贸易公司业务员林敬言，每天要在外面跑上七八个小时的业务，来到韩文清店里时早已累得没了人形，因此他总是喜欢点一些清淡的海味，给身体补充能量之余也能够纾解一整天积压下来的疲乏；最有意思的熟客莫过于从云南远道而来，在霸图小吃对面的酒吧里驻唱的歌手张佳乐，他在Q市歌坛名不见经传，却总是一副“巨星”的派头，每次“演出”之前，他总会来韩文清店里“甩”[1]一碗墨鱼水饺，然后意气昂扬地杀往酒吧，演出散场后再溜达回小吃店里，点上一堆爆炒蛤蜊、油爆海螺之类的海鲜“补充体能”。

韩文清对他这种“不上道”的吃法表示了充分的鄙夷：“大晚上吃这么多油腻的，你消化得了么？”

张佳乐十分豪迈地大手一挥：“老韩你不懂，我唱歌消耗大，就得大鱼大肉地补着，你推荐的那些清淡小吃，我根本就吃不饱！”

“你就让他吃吧，”坐在一旁的林敬言插了一句，“他那个胃简直就是铁打的，我要像他这么个吃法，早把自己塞进医院了。”

张佳乐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老林？你怎么这个点还在这边？今天不加班啊？”

“不加了，”林敬言扶了扶眼镜，尴尬地“呵呵”了一声，“以后都不加了。”

“这么好？你们老板突然良心发现了？”

“不是，”林敬言勉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被炒鱿鱼了。”

张佳乐惊讶地张大了嘴，一个“啊——”字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吐得出来，他看了一眼林敬言面前几个空荡荡的啤酒瓶，又转头望了韩文清一眼，对方正抱着臂倚着店面与后厨之间的玻璃门，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他再望回林敬言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有些微醺了，半闭着眼睛，脸颊上一片通红，他用左手勉强托着腮，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划着手里的啤酒瓶子，发出些“吱吱”的轻微声响。

张佳乐没再言语，他端起自己桌上的碗碟，挪到了林敬言对面的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你这是……”林敬言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他眼看着张佳乐把他的卤鸡爪和熏鱼推到自己面前，转头让韩文清加几瓶啤酒，再炒两个菜。

“陪你喝呗，”张佳乐咧嘴一笑，抄起一瓶啤酒，直接咬开了瓶盖，递到了林敬言面前，“来，咱们一醉解千愁！”

林敬言怔怔地望了一眼张佳乐，苦笑一声，坐直了身子，和张佳乐碰了碰酒瓶：“干杯。”

后厨那边，韩文清已经把张佳乐刚点的蛤蜊下了锅，蛤蜊遇了热油，发出“滋啦”的响声，接下来就是炒勺与铁锅碰撞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舒爽，仿佛能把所有的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一般。林敬言和张佳乐就在这锅碗瓢盆的旋律中举瓶对饮，还把刚加完班、准备过来吃宵夜的张新杰也拉了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新杰被二人这“不醉不归”的架势搞懵了，“今天是谁的生日？”

“别废话，快来陪林老师喝酒，”张佳乐不由分说往张新杰手里塞了一瓶啤酒和一个开瓶器，“对瓶吹，敢不敢？”

张新杰惊讶地看了一眼林敬言，对方却只是冲自己举起手里的酒瓶，摆出了非要和自己喝一杯的架势。张新杰只得仓促应战，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和林敬言碰了碰杯，加入了“混战”之中。

“我说，我们一定要喝得那么丧吗？”张佳乐打了个酒嗝，打破了沉默。

“想听故事？”林敬言一眼识破了张佳乐心里的小九九。

张佳乐“哗”一拍大腿，瞬间来了劲：“哎哟老林你还真有故事啊？来来来快讲讲，新杰你去把老韩叫过来！”

“我听着呢！”后面灶台上掂着大勺的韩文清扭过头来冲他们吼了一嗓子，“你们聊你们的，别妨碍我做菜。”

张新杰不由得朝灶台那边张望了一眼——灶台与店面也就一面玻璃门之隔，他能看到韩文清正一手掂着锅，一手拿炒勺翻炒着锅里的蛤蜊，此时虽已值深秋，但店里仍旧是热烘烘的，满屋子“镬气”，韩文清只穿一件背心站在灶台前，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大颗的汗珠顺着脖子流下来，浸湿的背心紧紧地贴在胸前，勾勒出胸腹上健壮的肌肉轮廓，看得张新杰一阵口干舌燥。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那边的林敬言已经打开了话匣子，说是“故事”，实则也是平淡无奇，无非就是在公司三年业绩不佳，惨遭“末位淘汰”之类的老套剧情——唯一的“高潮”是在林敬言离职后，取代他的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后辈——张佳乐刚摩拳擦掌地开了两瓶新的啤酒，林敬言的讲述已经告一段落了。

“你这就……完了？”张佳乐目瞪口呆。

“完了啊——”林敬言把手一摊，“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啊。”

在张佳乐愣神的空当里，韩文清把炒好的蛤蜊和十几串烤鱿鱼端上了桌，往张新杰旁边的空座位上一坐，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张佳乐一见美食上桌，立刻放弃了和林敬言较劲，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鱿鱼串。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张新杰抄起了筷子，向那盘热气腾腾的炒蛤蜊进军。

“喝酒吧。”韩文清拿起酒瓶，和林敬言手里的瓶子碰了碰。

几瓶啤酒下肚，张佳乐看起来已经有些微醺了，他一手揉着自己发红的眼眶，一手往林敬言脖子上勾：“我说老林——你的故事也太无聊了吧？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同样醉得迷迷瞪瞪的林敬言一脸苦笑地拉开了张佳乐的胳膊：“我看有故事的人是你吧？”

张佳乐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继续不依不饶地拉着林敬言碰杯。

张新杰一言不发地啃着烤鱿鱼，望了一眼对面东倒西歪的两个醉鬼，又看了看身边的韩文清。

“别管他们，”韩文清察觉到了张新杰的视线，“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在韩文清和张新杰风卷残云地消灭着桌上的烤鱿鱼的同时，林敬言正拉着张佳乐，从就业市场僧多粥少的激烈角逐，一直扯到了自己面临着的“中年危机”，举止间毫无平时的斯文可言，张佳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眼神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去了。韩文清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你这中年危机也来得忒早了，你才几岁？有三十了么？”

“就是，”魂游天外的张佳乐也跟着口齿不清地吐槽，“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来和老韩合伙开饭店嘛——哦对了，你不是做市场营销的吗？正好可以给老韩营销一下嘛……他这饭馆的生意再这么冷清下去，怕是要倒闭了……”

“噗——”韩文清一不留神，被刚进嘴的啤酒给呛了个正着。

韩文清本来也没打算跟这两个醉鬼计较什么，林敬言却当了真，拽住了韩文清的胳膊，非要给他来个“市场分析”。

“其实道理很简单，你经营霸图小吃这么多年，菜做得好，价格公道，为什么生意不好啊？因为不流行，你抓不住消费者的痛点……你把店开在这边，谁是你的主要消费者群体？肯定是这附近上班的白领啊——他们有足够的消费力，而且是一个相当稳定的消费群体，但你完全不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消费心理……现在的白领都喜欢赶时髦，什么轻断食啊、半素食啊……都是些小清新的食物……你这里呢？几乎每道菜都是硬菜，大鱼大肉，做法也比较传统，实在是够实在，人家吃了还怎么减肥啊？”

韩文清脸都快绿了：“他们有什么肥好减的？一个个腿细得跟麻杆似的。”

“重点不在于减肥，”一向“食不言”的张新杰难得地搁下了筷子，加入了讨论，“林老师的意思是，你要去揣摩你的消费者想要什么，然后去迎合他们的口味——不过这对于你来说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

“是啊——”林敬言醉得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让你改菜式，你肯定不愿意……”

“那不行，”韩文清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要是改了菜式，那家传的手艺不就断在我手上了么？”

“哇——你这还是家族产业！”喝得七荤八素的张佳乐脸上露出了完全状况外的艳羡神色，“林老师你还不赶快抱紧韩总大腿！”

林敬言则继续拽着韩文清的胳膊满嘴跑火车：“韩总……你招不招跑堂的？刷碗的也成……”

韩文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和张新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十分默契地抢下了张佳乐和林敬言手里的啤酒瓶子，张新杰用打车软件叫了车，韩文清则拖着二人把他们塞进了出租车后座里，砰一声关上了车门，和张新杰一同目送出租车绝尘而去。

“你不走？”韩文清看了一眼抱着臂站在一旁、毫无去意的张新杰。

“没吃饱。”对方坦然答道。

“你不是十一点就要睡的吗？”韩文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都十点半了。”

张新杰并不打算理会他这个措词委婉的逐客令：“我吃不饱的话，到点也睡不着的。”

最终还是韩文清率先举手投降：“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鲅鱼水饺……”

“这个季节我上哪给你找鲅鱼去？海鲜卤面吃不吃？”

“好吧，你说了算。”

韩文清点了点头，和张新杰一前一后地返回了店里，韩文清径直走进后厨，开始折腾食材，张新杰坐在桌边，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热油噼噼啪啪的声音，再稍后就闻到了海鲜下锅的香气。浓郁的鲜香迅速在整个店里弥散开来，张新杰被这香味撩得心痒难耐，扭头朝灶台那边望了过去，只见韩文清整个人笼在油烟里，看不真切。他犹豫了片刻，起身朝灶台那边走去。

韩文清刚把五花肉炒到半熟，把虾仁、蛏子下锅煸香，准备拿香菇和芹菜下锅时，突然听到张新杰在一旁问道：“能不放芹菜吗？”

“不能。”韩文清瞥了张新杰一眼，抓了一大把芹菜段撒进锅里。

张新杰怔了怔，放弃了与韩文清理论，索性往玻璃门上一倚，看着韩文清炒好了浇头，舀了一大勺高汤浇了进去，锅里瞬间就绽开了一朵“花”，汤面上涌动着泡沫，香味混在雾气中升腾起来，直往张新杰脸上扑。等到韩文清用炒勺撇去了浮沫，把面条下了锅，张新杰已经在一旁悄悄开始咽口水了。

面条才上桌张新杰就坐不住了，抄起筷子便直接开吃，韩文清虚掩了店门，便径直返回桌边，坐到了张新杰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面。

说来也奇怪，韩文清这人脾气算不得好，也没什么耐心可言，但在店里客人不多的时候，他却很喜欢坐在张新杰对面看他吃饭，甚至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张新杰的吃相十分斯文，并不是狼吞虎咽型的，但消灭食物的速度极快，而且总是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感觉，一眨眼的工夫，他面前的碗已经见了底。

张新杰搁下了筷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得他浑身大汗，连鼻尖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韩文清给他拿了点纸巾，说道：“我觉得你一个人就能养活我一个店了。”

“原来我这么能吃吗？”张新杰露出了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

韩文清点了点头：“我有时候会想，你到底是属貔貅的还是属饕餮的，为什么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我属龙。”张新杰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

韩文清被这个严肃的答案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张新杰怔怔地看了片刻，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林敬言有故事吗？”

“我觉得张佳乐比较像有故事的人……”张新杰若有所思地望向韩文清，“原来你这么八卦吗？”

“我只是关心朋友。”

“哦——”张新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那你呢？你有故事吗？”

“没有，”韩文清一脸无语，“我看你才是最八卦的那个。”

张新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摆正了筷子，望着眼前的空碗出神。

“那个……我中秋节要回趟家。”

“嗯？”韩文清没料到他突然抛出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愣神。

“所以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

“哦——谢谢……”韩文清有点生硬地答道，“中秋节快乐。”

“等回来给你带特产吧。”

“嗯。”

TBC

[1]甩＝吃，云南方言。

P.S.最近身体和心理状态都有些不太理想，也不知道自己在XJB写些啥，先给大家道个歉，未来几天要去北京出差，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大家的评论，等我回来缓过劲来之后会努力更新的……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