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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双花]-燕燕于飞

我觉得只有把它发出来才能鞭策自己不弃坑……就,一个双花的,五赛季分手实录……

捞一下《落梅风》通贩吧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诗经·邶风·燕燕》


“快到了没?”

“早着呢。”

“还得多久?”

“你真啰嗦。”

“我累了。”

“我背你?”

“用不着!”

“那你要怎么样?”

“别管我。”

“张佳乐你——”

一句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张佳乐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浓密的树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更是衬得他那双眼睛闪闪发光。

孙哲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被窝里也湿嗒嗒的,像一个黏稠的沼泽。他就这么怔怔地坐着,半晌才回过味来——自己是在做梦。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做梦的人。

眼睛很快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四下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卧室,盯着光秃秃的墙壁,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一阵凉风陡然袭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关窗,窗帘也没拉,一转头就能看到半空中散落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冲着他笑。

孙哲平翻身从床上溜了起来,准备去关窗,这才发现在他对面的床上,张佳乐睡得四仰八叉,睡衣撩到了胸口,肚皮露在外头,腰上还被咬了两个蚊子包。

他不自觉地挠着肚皮,在床上翻滚着,口中还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孙哲平的老家管这叫“猫念经”。但张佳乐显然毫无知觉,他继续像烙饼一样辗转反侧,直到被孙哲平用被子一裹,卷成一个巨大的春卷,往墙角一塞,这才安分下来。

孙哲平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打量着张佳乐这副极不雅观的睡姿,没过多久便觉得困意袭来,径直往张佳乐身边一倒,开始呼呼大睡。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张佳乐的被子缠成了一个粽子,手脚都伸展不开,而这张床原本的主人像只猫一样趴在枕边,一脸惊恐地打量着他。

“兄弟,梦游呢?”

“呃……”孙哲平挣扎着扯开身上绞得像海带一样的薄被,坐直了身子,“我咋睡你床上了?”

“我还想问你呢!”张佳乐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有床不睡,蹿我床上发什么神经?又抢被子又踢人,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孙哲平愣了愣,抬起左手来,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张佳乐仍旧余怒未消,他一骨碌爬下床去,“哗”地把充当睡衣的T恤一脱,抄起球鞋就往脚上蹬。

“你以前没这毛病啊……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瞅瞅?梦游可能是神经衰弱的症状,你可别耽误了比赛……”

“你打哪儿听来的?”孙哲平嘴上满不在乎地应着,手腕却轻轻地抽了一下,险些薅下来一撮头发,“净瞎操心……”

他目送张佳乐风风火火地进了卫生间,仍坐在床沿上发愣,目光不知何时飘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怔怔地盯着。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大约是张佳乐在洗澡,这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他便“腾”地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一头闯进了虚掩着门的卫生间里。

“卧槽你干什么?”

张佳乐冲着澡,被他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险些一屁股跌在地上。

“撒尿!”孙哲平没好气地应着,大步流星地走到抽水马桶前,开始解裤腰上的抽绳。张佳乐冲他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转头抄起香皂就往身上一通乱抹。

“张佳乐。”

“哎?”

“你想不想去邛竹寺玩?”

“去烧香?”

“你想烧香也成。”

“好啊……”张佳乐将香皂放回原位,抄起莲蓬头,从头到脚地冲刷着身上的泡沫,还惬意地打了个呼哨,“哎不是,咋突然想起来去邛竹寺玩?”

孙哲平释放完毕,提起了裤子,却仍像没回过神来一般,半晌才咂了咂嘴,讷讷地应了一句:“我梦到咱们去邛竹寺了。”

“哦……”张佳乐关了水,抖了抖发梢上的水珠,却陡然僵在了原地,“哎不是——这就是你半夜跑我床上来撒疯的原因?”

孙哲平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赤身裸体的张佳乐,张佳乐被他盯得脊背发麻,半晌才犹豫着挤出了几个字:“你别这么盯着我……我、我陪你去就是了。”

孙哲平缓缓地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迎面走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张佳乐以为他要和自己打一架,但他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将张佳乐往旁边一推,便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搞什么名堂啊……”

张佳乐咕哝着,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慢悠悠地挪到了洗漱台边,挤了牙膏开始刷牙。面前的镜子映出了孙哲平洗澡的身影,张佳乐抬起头了,盯着那条影子,片刻后就开始疯狂地做鬼脸。

呸呸呸,孙哲平你个神经病。


这事要怎么开口呢?

他们并肩走在寺外的山道里,张佳乐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着,倒把孙哲平衬得心事重重。

早在休赛期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回了趟家,缩在自己屋里打荣耀的时候左手手腕突然一阵痉挛,突如其来的剧痛使他本能地“啊”了一声,却不想惊动了客厅里看电视的老妈。父母提溜着他去了医院,医生用手指反复戳着他的手腕,半晌才撂下一句:“你这情况,得做核磁共振。”

他心里立刻“咯噔”一声,转头便要往外走,母亲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转头对医生说道:“那就做呗!孩子他爸,你去交费,我一会儿就陪哲平过去!”

核磁共振结果一出来,他的父母便轮番上阵,劝他退役。

“当初你离家去打什么荣耀我和你爸就不同意,现在倒好,把自己身体给折腾坏了,你还想怎样?趁现在还来得及,麻溜回家来治伤!我让你爸给你们经理打个电话,你就别回昆明了,违约金什么的你不用愁,你爸妈这点钱还是有的……”

“够了!”

他鬼使神差地朝他母亲吼了一嗓子,转头便摔门而出。父母被撂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你这是肌腱过度磨损导致的腱鞘炎,滑囊的炎症也有点厉害,片子上能看到肌腱内侧有撕裂的痕迹,滑囊里也有积水……犯病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不早点来看?”

“我还能打比赛吗?”

“我建议你不要逞强……最好能先入院观察一段时间,你这搞不好得做手术,术后的恢复也是个大问题……”

医生的话还回荡在他耳畔,扰得他心烦意乱,他站在十字路口,盯着闪烁的红灯,半晌后掏出了手机,给父亲发了条信息,然后便订了回昆明的机票。

我还不想认输。

“喂——”

张佳乐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是不是有心事?”

“什么?”孙哲平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望向张佳乐的眼神里一片茫然。

“刚上香的时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张佳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犹豫着开了口,“你以前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吗?突然又是进寺又是烧香的……我觉得……有点吓人。”

孙哲平冲他眨了眨眼,突然“噗哧”地笑出了声,抬手按在张佳乐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把。

“别摸我头!再摸长不高了!”

“你还想长高?”孙哲平冲他咧了咧嘴,“张佳乐同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大半岁吧?”

“对啊,你也不肯叫我声哥……”

“那你为什么比我还矮半头?”

“去你妈的!”张佳乐不禁爆了句脏话,抬手就去敲孙哲平的脑门,一巴掌下去就被对方攥住了手腕,用力地握了一把。

“张佳乐,商量个事儿。”

“啥?”

“咱们谈个恋爱吧。”

“啥玩意?”

孙哲平盯着目瞪口呆的张佳乐,竟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可爱。

“我说,咱们谈恋爱吧。”

张佳乐彻底愣住了,像是游戏里的百花缭乱挨了发僵直弹,半晌没能动弹。孙哲平突然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突然把他揽向了自己。

“你干什么呀……”

张佳乐的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问了一句,也没说同意或是拒绝。孙哲平的手掌滑了下来,揪住他的小辫子,把他柔软的头发缠在自己手指上。

“咱们谈恋爱吧,”孙哲平第三次说道,“就当是试试……”

“这有什么可试的……”张佳乐嘟囔着,仍旧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我也没有……”孙哲平舔了舔嘴唇,抬起了另一条胳膊,轻轻环住了张佳乐的肩,“就试试呗……你要不乐意,等我退役就分手。”

张佳乐仍旧没有拒绝,甚至也没有推开孙哲平。他们站在树影下,林梢漏下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像漂浮在天际的星星一样。


两个大男人要怎么谈恋爱,张佳乐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一旦迈出了这一步,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训练、比赛一切照旧,连在网游里和其他公会抢BOSS都与往日如出一辙。

“快拦住他!别给他溜了……”张佳乐朝着嘴边的麦克风嚎了一嗓子,手上却冷静地扔出了一枚闪光弹,人堆里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被照得透亮,眨眼的工夫,弹药就像暴雨般倾泄下来。

“来了就别想走!”

一条身影抡着重剑杀进了人堆里,所到之处血花飞溅,衬在闪烁的光影之中,更是显得气势不凡。

“撤撤撤!咱们见好就收,不跟百花的疯子一般见识……”

这话被张佳乐听在耳朵里,气得险些把耳机线给扯断了,咆哮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训练室:“叶秋苏沐橙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有本事出来单挑!”

话音未落,百花缭乱便被枪炮师的火力线轰了个正着,电光石火间,百花光影被撕了个口子,一叶之秋扔下一句嘲讽,溜之大吉。

“谁跟你单挑呢?团战懂不懂?”

“懂你妹啊!”

张佳乐愤愤地将耳机一拽,一时间,整个训练室里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烧得他全身上下火辣辣的。

孙哲平淡定地冲他打了个响指:“出去冷静下?”

张佳乐讪讪地挪了起来,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训练室。其他队友对这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只有张伟将脑袋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队长,没事吧?”

“没事,让他冷静一下就好了。”

“我是问你,”张伟吞吞吐吐地追问道,“你没事吧?”

“我……”孙哲平一时语塞,霎时间,自己又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比方才的张佳乐还要尴尬万分。

“队长你今天节奏乱了好几次,沐雨橙风偷袭的时候,你和副队长之间完全是脱节的……”

“我知道了……”孙哲平闷闷地应着,冷不丁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朝训练室外走去。

这回轮到张伟僵在原地了,他的肩被轻轻地拍了一下,队友将脑袋凑了过来,附在他脸侧耳语:“你也不瞅瞅现在是啥局面,还在这儿火上浇油……皮痒了是吧?”

“让队长和副队长都冷静一下吧……”张伟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地瞪着队友,“他们俩都不对头,你看不出来?”

孙哲平在走廊里逡巡了一会儿,最终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找到了张佳乐,他把玩着一朵树梢上掉下来的白兰花,把它别在耳朵上,开心地吹了声口哨。

“气消了?”

“卧槽——”张佳乐惊恐地转过头去,发现孙哲平抱着臂,面色凝重地站在他背后,“你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你属猫的吗?”

“是啊,我来拿耗子了。”

他面无表情地揪着张佳乐的衣领,把他往走廊里拽,张佳乐奋起反击,一把捉住孙哲平的手腕,用力攥了一把。

“松开!”

他从没见过孙哲平这副火冒三丈的模样,讪讪地松了手,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我正准备回去呢……”

孙哲平也松开了他的领子,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地抬起手,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走吧,回去吧……丢了个BOSS而已,咱再抢回来就是了。”

张佳乐怔怔地眨了眨眼,觉得这话听起来格外陌生。但孙哲平已经调了头,一声不吭地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张佳乐愣了几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哎老孙你不生气啊?”

“我生气干什么?”

“那你刚刚吼什么吼?”

孙哲平顿住了脚步,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才僵硬地回过头来。

“对不起。”

“你……干啥呀?”张佳乐彻底愣住了,像受了惊的猫儿一般。

但孙哲平只是揉了揉他的头顶,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张佳乐还不习惯和他拥抱,尴尬地扭动着身子,半晌才算是镇定下来。

“我是不是脾气很差?”

“跟谁比?”

“韩文清。”

“还行吧。”

“林敬言呢?”

“烂透了。”

“我想揍你。”孙哲平咬牙切齿地揉着张佳乐的头顶,把他原本就略长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的。张佳乐把头埋在孙哲平胸前,轻轻地吐了吐舌头——很显然,孙哲平没有看到。


如果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那其实也不算太差。

他们打了五场比赛,四胜一负,每场比赛的数据也还算好看。但最后这一场失败,让孙哲平的心里打起鼓来。

“就是这儿,”孙哲平用手指戳了戳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另一只手去拍张佳乐的头顶,“大漠孤烟抢攻的时候,咱们俩脱节了。”

张佳乐坐在孙哲平的大腿上,舔着手里的冰棒,口齿不清地应着:“你把进度条往前拉。”

“往前?”孙哲平愣了一下,如他所说地拉动着进度条。

“就半分钟……哦不,二十多秒前,”张佳乐叼着冰棍,拿手指去戳屏幕,“对,就这儿……”

屏幕的一角悄然闪过一团白光,张佳乐“咔”地咬碎了口中的冰棍,恨恨地骂道:“神圣之火!看到没?霸图现在越来越脏了……”

“不脏怎么拿冠军呢……”孙哲平缓缓地叹了口气,继续按下了播放键,“看来,咱们对他们的研究还不够啊。”

张佳乐怔怔地盯着屏幕,手里的冰棍化成了水都浑然不觉,直到黏糊糊的糖水淋到了他的手指中,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抬头望向了孙哲平。

“哎老孙,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孙哲平仍盯着屏幕,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最近……怪怪的,”张佳乐嘬着冰棍,又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眼睛斜睨着屏幕,屏幕里的落花狼藉一刀砍空,动作突然一滞,在这不到一秒的工夫里,落花狼藉被大漠孤烟一拳砸中,整个人都被击飞了出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瞎操心……”孙哲平在他后颈上弹了一下,张佳乐“嗷”的一声,一蹦三尺高。

“别闹!看这里——”孙哲平把他拽了回来,指着屏幕里突然一步抢上的大漠孤烟,“破绽,都是破绽!这里你要是补一发僵直弹,咱就有机会了……”

“我的僵直弹CD还没好,”张佳乐突然插了一句,从孙哲平手里抢过了鼠标,把进度条往前拉了几秒,“看到没?我僵直弹已经用掉了。”

“那闪光弹呢?”

“如果我在这里用掉了闪光弹,十秒后就没人给你解围了。”

张佳乐将手里吃得干干净净的木棍往远处的垃圾桶里一扔,仍攥着鼠标,将进度条往后拖,屏幕里的落花狼藉被大漠孤烟打得节节败退,几秒后,百花缭乱突然甩脱了山逢地裂的纠缠,一个闪光弹引燃了整个视野,落花狼藉抓住机会,抽身疾退……

“妈的。”

孙哲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张佳乐按下了暂停键,扔下了鼠标,屈起手指敲了敲孙哲平的胸口。

“老孙你这样不行的。”

“什么意思?”

“才输一场啊,你就这副模样,”张佳乐抬起胳膊,勾住了孙哲平的脖子,在他耳畔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以前老说我心态不好,怎么现在你也成这样了?”

“你输得甘心吗?”孙哲平斜睨着他,冷冷地问道。

“正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不能乱了方寸啊!”张佳乐的胳膊绕过他的后颈,若无其事地去掐他的脸颊,“别让这场比赛成为你心里的疙瘩,老孙,咱们的路还长呢。”

孙哲平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僵硬地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张佳乐的视线。

你的路还长,我的呢?

但对着张佳乐这双闪闪发光的眼,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要有心事可以和我讲啊,咱们这处对象呢,别搞得还不如以前默契……”

“嗯……”孙哲平闷闷地点了点头,转头关掉了比赛视频,“睡吧,别的明天再说。”

“那啥——”张佳乐突然搂紧了他的脖子,期期艾艾地开了口,“老孙……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孙哲平怔住了,但张佳乐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脸,整张脸孔上写满了期待。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只觉得心如鼓擂,张佳乐的嘴唇很软,或许是因为刚吃过冰棍的原因,感觉有一点点黏。

俩人呼出的气息缠络着,将这个夜晚渲染得格外温柔。


“啊——”

孙哲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无神地瞪着前方,汗水汩汩地从额头滚了下来,身上的T恤已经湿了个透。

他茫然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只觉得一阵陌生,似乎这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牢笼一般,自己困在里头,无法脱身。

他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到了四仰八叉地摊在自己床上直打呼的张佳乐。

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挪到张佳乐床边,坐在床沿上,打量着面前这张熟睡的脸孔。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噩梦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困境,他一向睡得沉,用张佳乐的话来说,打雷都震不醒。反倒是张佳乐,自打他们认识的那天起睡觉就不规矩,动不动就把被子踹下床,或是把脚伸到了枕头上,脑袋垂在床沿,看起来很像恐怖片里的场面。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孙哲平很晚才知道的。

从家里回到昆明之后,他便开始频繁地失眠,梦里总是涌现出许多离奇的画面。某一次他甚至梦见了自己的退役发布会——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台下的媒体记者鞠躬,张佳乐就坐在他的身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个梦实在是太逼真了,以至于他在醒来后仍然恍惚了很久,下床洗漱时险些被自己脱在床脚的鞋子给绊了一跤。

张佳乐当然也会做梦,孙哲平半梦半醒间常常听到他嘟囔着一些含混不清的梦话,某次他失眠倚着枕头发呆时,突然听到张佳乐口齿不清地嚷嚷了一句“别走”,吓得他心里“咯噔”一声,背上渗出的汗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你梦到啥了?”

第二天在训练室里,他拽着张佳乐的肩,瞪着眼睛追问道。

“我又说梦话了?”张佳乐将自己挣脱出来,满不在乎地瞥着他,“我梦到张伟抢了我的鸡翅!我追到俱乐部门口都没追上!”

一旁的张伟目瞪口呆地转过头来:“我抢你鸡翅干啥……哎不是——你是有多想吃鸡翅?”

“就是个梦嘛!你还较真了?”张佳乐溜了过去,勾住张伟的脖子,“我又没真让你赔我鸡翅……”

孙哲平终于放下心来。彼时他望着嘻嘻哈哈闹作一团的张佳乐和张伟,心想,张佳乐要能一辈子这么没心没肺的,倒也挺好。

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张佳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没心没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强求自己开口。

而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犹豫了一会,帮张佳乐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钻出了宿舍。

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里,找了条长凳坐下,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发起呆来。

和家乡相比,高原最大的好处,就是抬头就能将头顶的星星看得格外清楚。这个念头曾被父母嗤之以鼻:“这是哪个年月的文艺青年套路?”

但他确实很喜欢昆明的星星,它们争先恐后地闪烁着,将这片夜空照得透亮。

“我逮到你了!”

肩上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还没等他回过头去,张佳乐便从他身后跳上了长椅,在他身侧盘腿坐了下来。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啥?”

“那你呢?”孙哲平斜眼瞥着他,没好气地问道,“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啥?”

“来找你呀!”张佳乐理直气壮地拍着他的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咱一块儿看星星呗?”

“你不困?”

“你不困我就不困!”

“这是什么歪理?”

张佳乐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你都不怕大半夜瞎折腾耽误明天训练,我怕什么?”

孙哲平一时无语,怔了片刻之后伸手去掐张佳乐的腮帮子,掐得他吱哇乱叫。

“喂喂喂!你还有谱没谱了?”张佳乐拽着他的手腕,用力地摇晃着,“我脸都快被你掐肿了!”

孙哲平终于松开了手,反手握住张佳乐的手掌,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好肉麻啊你……”

“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掐你脸你也不生气?”

“那你让我掐回去?”

孙哲平被这个无厘头的要求惊呆了,但张佳乐已经伸出了手,在孙哲平腮帮子上用力掐了一把。

“你怎么都不生气的?不好玩……”

孙哲平却陡然伸手拉了张佳乐一把,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像拎一只猫一样,在他的后颈上捏了一把。

“来,陪我看星星。”

“咱这算约会?”

“你说算就算。”

“呸……”张佳乐轻啐了一口,“你还真随便。”

孙哲平没有应他,只是抬头望向无垠的星河,还拍着张佳乐的后颈,让他也抬起头来,仰着脸朝银河深处望去。

“漂亮么?”

“嗯……”

“分手的时候再来看一次?”

“刚在一起就想着分手?”

“总有那么一天的。”

“什么意思?”张佳乐警觉地低下了头,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孙哲平的双眸。

“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就谈我一个对象啊?”

“呸,原来你就是跟我玩玩啊……”

“不然呢?”孙哲平一脸无所谓地冲他咧了咧嘴,“你这么纯情?”

“纯你妹的——”

他这句脏话没能说完,因为孙哲平已经将脸凑了过来,吻住了他的嘴。

他们在璀璨的星空下接吻,张佳乐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便跟上了节奏。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很快就闭上了眼,很快就把“分手”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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