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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张]-山河故梦(第八章)

回归主线剧情,本章亮点是演技派老林……



第八章


冬天的胶州湾,连海风都变得冰冷,一艘日本客船停在港口,从舷梯上下来的旅客全都裹着大衣,缩着脖子,一副不堪受冻的模样。

张新杰和林敬言混在接站的人群中,两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陆续下船的旅客,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

“是他?”

“是他。”

那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风衣,戴着一顶褐色的呢帽,拎着一个褪了色的行李箱,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林敬言与张新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朝那人鞠了个躬。

“请问是原田君吗?”

“是我,你是——”

被称作原田的人谨慎地打量眼前的人,只见林敬言又鞠了一躬,笑得格外忠厚:“我是帝国驻青岛领事馆的小林敬太郎,大鹰君和道明君让我在码头等您,接您到旅馆下榻。”

“有劳小林君了。”原田也向他鞠了一躬,林敬言便从他手中接过了行李箱,领着他离开了码头。

在他们寒暄的空当,张新杰已经转身钻出了人群,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在狭窄的巷道里七拐八拐之后,他身边终于一个人影也没剩下了,他将脚步停在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背贴着冰冷的墙角,探头向路口张望着。

有说有笑的林敬言与原田渐渐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掏出了枪,上了膛,举枪瞄准了原田。

随着“呯”的一声巨响,子弹擦着原田的耳畔飞了过去,原田被这个动静吓得不轻,几乎是转头拔腿就跑。林敬言连忙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指了指二人左手边的巷口:“原田君,这边走!”

原田毫不犹豫地随着林敬言拐进了那条死胡同,后头的张新杰嘴角划过一丝轻笑,紧跟了上去,从后头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仍然没打中,原田拼了命地往前奔去,将林敬言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跑到巷子尽头才发现前头没了路,还险些一头撞在墙上,他惊恐地回头望去,却不见了林敬言的痕迹。此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巷子。原田的胸口已经添了个血窟窿,身子摇晃了两下,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敬言和张新杰终于追了上来,打量着原田的尸体,再抬起头来时,便见张佳乐从一侧的矮墙上跳了下来,冲二人打了个呼哨。


“果然还是得我亲自出手,”张佳乐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又冲着张新杰挑了挑眉,“就你这破枪法,是怎么在霸图混到今天的?”

张新杰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做事只问结果,不论过程。原田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也是,”张佳乐脸上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这家伙的尸体怎么处理?不然,扔海里去?”

“随便你,”张新杰耸了耸肩,将枪收回了腰间的枪套里,“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打码头的主意。”

“怎么,你怕了?”张佳乐嘿嘿一笑,朝自己的枪口吹了口气,“我还杀了两个日本领事馆的人,就是原本要去接原田辉的人,怕不怕?”

张新杰只是笑笑,对张佳乐的嘲讽不置一辞:“我在明,你们在暗,一旦我成了靶子,不仅整个霸图都会暴露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连海军都会被牵进来——胶州湾里捞起来一具尸体,死的还是日本领事馆的‘贵客’,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还真是运筹帷幄啊!”张佳乐笑得愈加放肆,连林敬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拉了一把张佳乐的胳膊,对方却不为所动,“有这本事,在霸图里连个二当家都混不上……”

“霸图的家务事,就不劳你记挂了,”张新杰冷笑了一声,毫无惧意地直视着张佳乐的双眼,“你还是先操心一下怎么应对涂鸣威吧,小心别被他一锅端了。”

“彼此彼此,”张佳乐笑着抱起了臂,轻佻地吹着口哨,“今晚的事被韩文清知道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佳乐——”

林敬言朝前一步,隔在二人中间,瞥了张佳乐一眼,又向张新杰递了个眼色。张新杰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去,没过多久身影就消失在巷口。林敬言目送他走远,回过头来拍了拍张佳乐的肩:“嘴皮子耍够了没?耍够了就来干活——原田的尸体怎么办,真扔海里?”

“来不及了,”张佳乐叹了口气,“就让他在这儿躺着吧,领事馆等不到人,很快就会查到这儿来的。咱们赶紧撤吧!”

林敬言点了点头,招呼着张佳乐转身离去,走到巷口时还回头打量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小心翼翼地钻出了巷子,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张新杰钻出巷子,没走多远,空中便飘起了雪,雪片越飘越大,渐渐地将他染了个满头白,路旁的霓虹灯却闪耀了起来,将他眼前覆着薄雪的路映得一片五光十色。

橱窗里的商品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店门里飘出悠扬的乐声,他这才后知后觉,西历的圣诞节又到了。

他没有带伞,便也顾不上驻足观赏这人间烟火,加快了脚步,穿过街道,匆匆赶回韩公馆。

他没料到的是,刚一进门,便碰到了刚下楼的蔡与弘。对方似乎对他的晚归毫不意外,眼珠打着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三哥,有事?”

“新杰,这么晚了,上哪儿去了?”

“我去了趟教堂。”

“哦……明天是西历的圣诞节,”蔡与弘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你信基督吗?”

张新杰摇了摇头:“我只是喜欢过去听他们唱诗而已。”

“也是。你挂个十字架来做这些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新杰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冲他笑了笑,准备上楼,不料蔡与弘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脚下挪了半步,凑到了他跟前。

“新杰,你听哥哥一句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想扶持自己的势力可以,也别弄得太招摇了……”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新杰敛起了神色,直视着蔡与弘的双眼,“我哪来的自己的势力?”

“我只是提醒你,”蔡与弘压低了声音,视线却往楼上飘去,“别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别忘了老四的前车之鉴。”

“三哥你糊涂了?”张新杰的眼神霎时变得如刀般锐利,声音也冷得如同屋外的风雪,“四哥出事难道不是因为他染指鸦片?”

“新杰,你是聪明人,”蔡与弘耸了耸肩,虚起了眼,“鸦片是明面上的理由,大哥要动老四,必须得师出有名……这些年大哥性子越来越多疑,对谁都放不下心来,你这大晚上地跑出去,一会儿打算怎么和他交待?”

“有劳三哥替我操这份心了,”张新杰挤出了一丝平静的微笑,毫无惧意地与蔡与弘对视着,“我行得正站得直,旁人要怎么猜忌便由他们去。”

蔡与弘笑了笑,拍了一把他的肩,缓缓地踱出了客厅。张新杰转头目送他离开,心里的弦却渐渐绷紧了。


他担心的倒不是韩文清对他起疑,但此前白言飞那一句“帮里不干净”却如同大浪过后的礁石,缓缓浮出了水面。

他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却没料到蔡与弘就这么赤裸裸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还旧事重提,将那些封在胶州湾冰冷的海水下的往事打捞了出来。

他永远记得地一晚的枪声,虽说早有预料,但宋明业在他面前倒下时,他仍觉得触目惊心——那张扭曲的脸孔、跌落水中时溅起的浊浪、地上蜿蜒流淌的血迹,此刻再度从海底翻涌上来,搅得他心中颇不宁静。

蔡与弘这番话,到底是警告,还是试探?

他并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但此刻,还是陡然生出了一股如坐针毡的感觉,仿佛这空荡荡的客厅里凭空藏了一双眼睛,时刻打量着自己。

最终,他也只得缓缓地叹了口气,上了楼。韩文清仍待在书房里,面前摊着账本,上身却没穿衣服,肩上缠着雪白的绷带,被台灯昏黄的光一照,他周身仿佛散发着赤铜一般的光泽。

“哥,小心着凉了。”

韩文清抬起头来,神情看似有些疲惫,他朝张新杰伸出手去,对方犹豫着探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你手怎么这么冰?”

“我去了趟教堂,回来的路上下雪了。”

韩文清用力拉了一把,让张新杰坐在了自己大腿上。这个姿势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陌生,但自打张新杰从教会学校毕业之后,身板也一天赛一天地结实起来,这一坐倒让韩文清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压力,他握着张新杰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指节,露出了一缕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想起来了,圣诞节又到了,”他双手交叠,攥着张新杰的手掌,似乎想把这只手焐热,“想要什么礼物?”

对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又要说你没空陪我了。”

韩文清怔了片刻,陡然笑出了声,一有苦涩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肩:“我都这样了,陪陪你又何妨?”

张新杰没答话,从椅背上捡起了韩文清的外套,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韩文清仍腾出了自己的手,捧起了张新杰的脸,让他与自己额头相抵。

张新杰缓缓闭上了眼,却在一瞬之间,瞥见了桌上的账本,摊开的正是自己给死于码头一战的兄弟家属发抚恤金的那一页,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些年大哥性子越来越多疑,对谁都放不下心来……”

蔡与弘的声音如同一块石头,在他平静的脑海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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