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晚一点应该还有一更，然后这个故事就完结啦，庆幸没有烂尾……

P.S.之前的文貌似出现Bug了？果然生病使人智商下降，我晚一点再去修订吧……

第二十五章

“以我的本事，要对付你，也只剩下这点手段了……”

陶轩冷笑着，一手抓着苏沐橙的肩，一手捏着她持铳的手腕。正当众人犯难之际，苏沐橙将手一松，把火铳往地上一抛，反手抓住陶轩的手腕，用力一拧，肩膀也挣脱出来，转身朝他胸口拍了一掌。

陶轩猛吃了这一掌，身形便朝后急坠，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还未等他爬起来，苏沐橙足尖一勾，将地上的火铳踢了起来，稳稳落在手中，正指着陶轩的面门。

“同样的亏我还能吃两次？你当我是傻子么？”

“沐橙——”

叶修快步走到她跟前，握住了她执铳的手腕，给她递了个眼色。

“叶修哥，你还和他废什么话？”

叶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先退开，此时方士谦也跟了过来，朝地上的陶轩打了个呼哨：“老陶，你弄明白没？要跟整个武林作对，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苏沐橙仍旧不肯退却半步，那徐将军也被黄少天挟制着，动弹不得，陈夜辉不知被谁打翻在地上，看起来伤得不轻。另一头，孙翔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了王杰希，对方帮刘皓处理了伤口，正负着手朝这边走来。

“各位，听我一句劝——如今武林之中各派制衡，看似乱无章法，实则难能可贵，一旦某家独大，江湖必定重新陷入大乱之中，朝廷也是一样……”

说着，王杰希瞥了一眼徐将军，又将视线投向了陶轩：“朝中的事，你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丞相看似一手遮天，但御史台、监察院都是死而不僵，金吾卫也未必与他同心一意，一旦相权独大，皇帝绝不会坐视不管。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徐将军不会不懂吧？”

徐将军被他数落得面红耳赤，却也无力反驳。他此行明面上是受丞相所托，实则也存着自家的私心。此时，抓着他的那剑客却突然哈哈大笑，倒将他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眼你还挺有见识的！不错，现在丞相早已经自顾不暇了，不止御史台在弹劾他，监察院也在暗渡陈仓，将当年的太子巫蛊案旧事重提，这事和叶修有关，对吧？”

黄少天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叶修，一时间，方士谦和王杰希的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连陶轩的脸色都是一阵阴晴不定。

“叶修，你自己给大伙一个交待吧。”

韩文清率先开了口，一时间，各大门派的人都向视线投向了叶修，也有人暗暗朝他这边觑了过来。他的手上仍在滴血，苏沐橙自觉于心有愧，正打算问问他伤势如何，但他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叶修，等着他开口。

“这事确实与我有关，”叶修点了点头，一时间，院子里再度如滚水一般沸腾起来，但叶修充耳不闻，只是背着手，在众人面前缓缓踱着，“当年我父亲是监察院主事，受此事牵连，全家被流放岭南，路上父母又遭人暗杀，只剩下我和我弟弟，也是相隔天涯，多年未见。”

“所以你用你弟弟的名字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他重逢？”黄少天抢着打断了他的话茬，满脸跃跃欲试的神情。

“当时我哪能想到那么多？”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家人蒙冤入狱的时候，我正在中草堂的微草山庄里避暑，老堂主林杰冒死将我藏住了，让方士谦送我离开京城。”

说着，他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士谦，对方也叹了口气，缓缓开了口：“我们俩易容改装，一路南下，来到临安城，被嘉世的陶老爷子收留……当时我们二人与陶轩结为兄弟，说好了同富贵，共患难……”

说着，方士谦瞥了陶轩一眼，又缓缓地摇了摇头：“谁料得到如今是这种结局呢？”

陶轩也轻咳了两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苏沐橙仍旧警惕地用火铳指着她，便缓缓开了口。

“当年我父亲在武林大会上遭百花谷刁难，急于挽回颜面，见叶修是习武之材，便将家传功夫倾囊相授，这才有如今的武林盟主叶秋……谁想得到，你不仅不能帮我父亲实现一统江湖的愿望，连名字都是骗我的！”

“但我从来没在别的事上骗过你，”叶修缓缓望向了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真要清算起来，恐怕还是你骗我的事情更多一些吧？”

陶轩只是摇着头，将脸转朝一侧：“事到如今，还清算这个做什么？你要杀便杀，我也不和你废话了。”

“我不想杀你，”叶修摇了摇头，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想问问你，咱们还能做兄弟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陶轩蓦地回过头来，望向叶修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羞辱我？”

黄少天抓着徐将军的手也紧了紧，眼中露出警惕之色：“老叶你清醒一点，现在放虎归山可没什么好处！”

叶修只是仰起脸来，向天沉沉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俩确实都亏欠彼此不少，若是你愿意，咱们的恩怨可以从此一笔勾销……我既然已经退隐江湖，便不会再过问往日的是非，你仍做你的嘉世掌门，只要你不再闹出勾结朝廷的事来，我想，武林各路豪杰也不会为难你……”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韩文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今日之事，绝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与整个武林休戚相关。就算霸图山庄能够既往不咎，你倒是问问百花谷和呼啸能不能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叶修也一时语塞，倒是一旁的方士谦苦笑了一声，抬头望向了孙哲平：“如此说来，我也亏欠百花谷不少……若不是我当初食言在先，去年的武林大会上也不会闹到不可收场。”

孙哲平收了重剑，瞥了他一眼，神色倒十分坦荡：“真要这么算下去，我也亏欠你们药王谷不少。”

方士谦一怔，便转头去人群中寻张新杰的身影，只见他正半蹲在地上，查看着陈夜辉的伤势，陡然听到“药王谷”几个字，这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孙哲平，也没说什么，便低下头去，没再理会众人。

倒是张佳乐笑嘻嘻地开了口：“要咱们百花谷不追究了也行，但嘉世的掌门绝不能再让他当了！我觉得，苏妹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这番话显然是在插科打诨，苏沐橙也没打算理会他，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喻文州朝前一步，向众人抱了抱拳：“各位，依我之见，嘉世掌门由谁来当，是嘉世自己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便是了。但武林的安危，蓝溪阁也不能坐视不管。”

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了韩文清，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是各位没有异议，便请韩庄主出面做个见证，咱们各大门派约法三章，从今往后，江湖事江湖了，不得再牵涉朝廷……不知韩庄主意下如何？”

“喻先生言重了，”眼见这篓子又被踢回了自己跟前，韩文清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答道，“韩某忝列武林盟主之俦，本就是为了眼下之事，事情既已了结，那我也不便再对各大门派指手画脚。约法三章之事，就请各位帮主掌门自行商议吧。”

“不得了，连韩庄主都学会打花腔了，”黄少天嘿嘿一笑，抢着应道，“咱们蓝溪阁没有异议！不知各位武林同道怎么看？”

“你可真要脸啊！自己提的议，自己说没有异议……”唐昊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应道。

“怎么？唐谷主有何高见？”

唐昊扭头打量了一眼张佳乐和孙哲平，却见他二人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神色，张佳乐甚至还嬉皮笑脸地凑到黄少天跟前，拿那一脸窘态的徐将军寻开心，便只着硬着头皮应道：“没有。”

一时间，各大门派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由谁来先表态。此时，一直替苏沐橙护着叶秋的楚云秀上前一步，朝向众人开了口：“烟雨楼本就不爱掺和这些事情，各位掌门自己看着办吧……当然，要是各大门派能结成盟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便再好不过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黯然——若是江湖中的纷争真能以这种手段和解，又何来这些年的恩怨情仇？正当众人各怀心事之际，肖时钦却突然朝前一步，向众人朗声说道：“各位，喻先生言之有理，我知道各大门派之间的恩怨没那么容易化解，但经此一战，各家都是元气大伤，咱们不妨暂立盟约，还江湖一个太平，也让各家能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肖时钦这一番话诚恳至极，也让各大门派的人无从反驳，便纷纷点头应承下来。喻文州见各家均无异议，又将视线投向了韩文清：“那就有劳韩庄主来替大家订立盟约吧。”

韩文清却突然向众人摆了摆手：“承蒙各位错爱，霸图山庄眼下也是自顾不暇，实在无法当此重任，还请各位别选高明吧。”

此言一出，周遭又是一片众声喧哗，黄少天嘿嘿一笑，应道：“那蓝溪阁就替大家受累了！”

“少天。”

喻文州瞥了他一眼，又望向了韩文清，但对方仍是那副冷硬如铁的神情：“喻先生就别跟我客套了，既然是蓝溪阁提议大家约法三章，那由你来订立盟约，也是情理之中。”

喻文州朝他拱了拱手，又转向众人，话也说得极具分寸：“那我就受武林盟主之托，来为各大门派约法三章：其一，我们今日同仇敌忾，合力对抗朝廷，事后任何门派都不得以此为由，向武林同道寻私仇；其二，今日各大门派之间若有什么龃龉，可请盟主出面主持公道，咱们江湖事江湖了，不得牵涉朝廷；其三，若有人违背今日之约，武林同道人人得而诛之。各位同道意下如何？”

他这几条说得巧妙之极，既给了各大门派台阶下，又给足了霸图山庄这个东道主面子，还不忘敲打陶轩，断了他东山再起的退路。各家掌门纷纷点头应允，喻文州见此情景，便又转向了韩文清：“那就有劳韩庄主取笔纸来，为大家写下盟书……”

韩文清仍旧只是摇头：“我手不方便。季冷，你去取笔纸，请喻先生为大家代写盟书吧。”

趁着喻文州写盟书的工夫，黄少天瞥了一眼被自己挟住的徐将军，又朝叶修抬了抬下巴：“这家伙怎么处理？”

“让他回去吧。”

黄少天挑起眉梢，面露疑色：“就这么放过他？”

“这事既已解决，咱们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

说话间，王杰希缓缓踱了过来，走到二人跟前，将脸附到徐将军耳畔：“徐将军，你听我一言，回去好好劝劝常将军，朝中局势波澜诡谲，金吾卫还是自保为上，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徐将军冷笑了一声，却也没什么底气。黄少天将王杰希的话听在耳里，便也松了手。徐将军也不敢多作停留，便招呼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人马离去了。各家掌门忙于立约，谁也没多看他一眼，张新杰留了个心眼，便吩咐季冷紧随其后，务必将他们全部“送”出城去。

陶轩叹了口气，也跟着往山庄外走去，叶修连忙叫住了他：“喂！你去哪？”

陶轩回头瞥了他一眼，苦笑了一声：“现在嘉世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总得另谋个去处吧？”

叶修便没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开了霸图山庄。方士谦凑了上来，碰了碰叶修的肩膀：“就这么让他走了？”

“咱们就再信他一回吧……”

王杰希也缓缓地开了口：“如今刘皓和陈夜辉都受了重伤，陶轩失了左膀右臂，又被各大门派提防着，谅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叶修缓缓地叹了口气，却见苏沐橙带着叶秋走到他跟前，与他打了个照面。

“哥……”

叶修只觉得百感交集，一开口也只剩下一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承蒙蓝溪阁喻先生照顾，我……过得挺好的。”

叶修惊讶地瞥了远处的喻文州一眼，身旁的方士谦却嘿嘿一笑：“当初大眼让复升来找我，我便让他南下去找你弟弟，找到之后便将他送到蓝溪阁，让喻文州好生照顾着……也算是喻文州训大体，没趁机拿捏我……”

叶修缓缓地叹了口气，身旁的王杰希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问道：“叶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

“如今监察院旧事重提，说不定，咱们有机会为你家洗清冤屈……”

“大眼，怎么连你也开始犯糊涂了？”叶修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王杰希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如今丞相、御史台、监察院、金吾卫几家制衡，朝中才有眼下这片刻的安宁。你当皇帝真是昏庸无能？他也不过是把这些人都当棋子罢了。我不回去，朝廷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宁静，我回去了，便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了叶秋，只见弟弟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向着王杰希开了口：“多谢王堂主的美意，只是我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实在不想再涉足朝中的风波了。”

王杰希便只得叹了口气：“罢了，随便你们吧……哪天改主意了，也可以来找我。”

叶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随口说着“山高水长，有缘再会”，便朝着喻文州一行人走了过去。王杰希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景出了半天神，最终也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