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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韩张/叶王]-烟波江上(第十八章)

我来尝试一下意识流驾驶……



第十八章


陈果仍愣怔着站在门口,望着门外云遮雾罩的山路,良久,缓缓地叹了口气,将客栈门虚掩了,转头瞥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堂屋。

一群陌生来客仍将那受伤的年轻书生围在中央,那凶神恶煞的汉子扶着他,眼神倒十分温柔,直看得陈果浑身不自在。

“要不要我给你们弄点热水?”

她扬声问道,那“黑面煞神”仍旧充耳不闻,倒是那“大小眼”转过头来,和善地冲她点了点头:“有劳老板娘了。”

陈果便拐进后院,叫醒包子来烧水,包子一听叶修被人“绑”走了,几乎是一蹦三尺高,紧接着便拽着陈果的胳膊问这问那,缠得她焦头烂额。堂屋里,韩文清扶着张新杰坐在长凳上,正要去拔那蝴蝶刀,便被王杰希给叫住了。

“让我来看看吧。”

韩文清心下了然——这刀被陈夜辉仓皇掷出,本没什么力度可言,伤人也不深,但若是刀上淬了毒,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他陡然想起孙哲平所说嘉世在王杰希的箫上动手脚一事,不由得心下一懔,只得皱眉看着王杰希探手抚上了那枚蝴蝶刀,轻捻着另一侧刀刃,片刻之后骤然发力,拔出了这枚蝴蝶刀。

伤口顷刻间便渗出血来,旋即便被王杰希用力按住。张新杰只是皱了皱眉,神色倒也没什么不妥。王杰希掂着那蝴蝶刀,端详片刻,便将它搁在了桌子上。

“寻常暗器,倒也无妨。”

霸图几人堪堪松了口气,张新杰还未来得及开口道谢,方士谦已经犹豫着开了口:“师弟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气息似乎不太对劲……”

这回张新杰倒也没反驳他这声“师弟”,只是抬眼瞥向他,眼里满是黯然。

韩文清皱了皱眉,替他答道:“他这是多年旧疾,从我认识他之日起就是这样,过完冬才刚痊愈,此番赶路南下又染了风寒……”

“药王谷出了变故之后,我本想去京城找你的……”张新杰终于仰起脸来,眼神发虚地望向了方士谦,脸上倒也没有怨怼之色,“半路遇上大雪封山,我在山间迷了路,冻出病根来……”

方士谦张了张口,一时竟也不知是该劝慰还是该道歉。一侧的王杰希叹了口气,低声劝道:“你还是多保重吧,可别拖出痨病来。”

他这直言不讳的告诫听得霸图山庄几人皆是一愣,张新杰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淡然点了点头。屋内一时默然,此时,陈果拎着滚烫的铜壶从后厨急匆匆赶了出来,扬声吆喝众人给她让路。


围在桌边的人赶紧让出道来,她便“呯”地将壶往桌上一撂,抬头向王杰希问道:“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叶修不会有事吧?”

王杰希似是没料到这老板娘会突然开门见山地向自己发问,不由得一时愣怔:“不会的,陶轩不是叶修的对手,此番能算计到他也是事出有因,待他找到时机,自能设法逃脱。”

“那,那个姑娘……”

“那是叶修的义妹,叶修自然不会不顾她的死活……但她也不是寻常人物,有她在叶修身边,你大可放心。”

陈果脸上仍是将信将疑的神色,张新杰便已借着韩文清的搀扶坐直了身子,也望向王杰希:“但咱们还是得早作打算,此刻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谁也不知道接下来陶轩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倒无妨,”王杰希背着手,仰起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计划咱们差不多也摸清了。目的没达到,他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我只怕事情横生枝节……以苏沐橙的身手,就算是毫无防备,又怎么会被陶轩轻易挟持?而且,现在他们几个不知所踪,咱们也不可能贸然找上嘉世去问他们要说法——投鼠忌器的是我们,他们倒能以不变应万变。”

“这倒也是,”王杰希闷闷地点了点头,再望向张新杰的眼神里已透出了担忧之色,“依你之见——”

“既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那咱们不妨试试引蛇出洞。”

“怎么引?”

张新杰却在此时将视线投向了韩文清:“咱们立刻启程,回胶东去,给各大门派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将陶轩的阴谋昭告天下。”

“这——”韩文清皱起了眉,面露难色,“咱们无凭无据的,如何取信于其他门派?”

“咱们不需要凭据,也不需要其他门派信任咱们——只需要让陶轩坐不住,就不怕他不现身。”

“我明白了,”王杰希点了点头,“只要张佳乐和孙哲平能缠住陶轩,他的计谋一时半会也不能得逞,咱们在这时候横插一脚,他绝不会坐视不管。就这么办吧!中草堂自会尽全力相助……只怕到时候场面乱得不可收拾,霸图山庄麻烦不小。”

“这倒无妨,霸图山庄向来不怕麻烦。”

这话由张新杰口中说出来,不免使周遭众人一阵惊愕,韩文清倒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陈果自然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机锋,也只得低叹一声,拿了碗来,给众人倒上热茶。

“几位英雄,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

“老板娘但说无妨。”

她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王杰希,半晌才迟疑着开了口:“我知道几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叶修的安危交给你们,也不消我再操什么闲心……只是,倘若他日你们见着叶修,能不能替我和包子、阿宁问候他一声?让他有空的话,再回客栈来坐坐……”

桌边几人一时哑然,王杰希面色沉郁地点了点头,正待说些什么,一旁的方士谦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喊道:“大眼,我想起来了!陶轩这事,咱们不愁没证据!”

“什么?”王杰希皱起了眉,怔怔地望向自己这个神出鬼没的师兄,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眼,你还记得复升吗?”

“复升?”王杰希骤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士谦,惊得几乎连嘴都合不拢,“你有他的下落?”

王杰希这目瞪口呆的神色倒让方士谦无由地得意起来,他嘿嘿一笑,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当然了……他给咱们备下了一份大礼!”


转眼的工夫,客栈外便已经电闪雷鸣,顷刻间便是一场倾盆大雨。陈果被雷声吓得浑身一颤,便也顾不上追问什么“大礼”,急急忙忙去关客栈的门窗。已经离开客栈的人便没那么好运了,孙哲平与张佳乐原本正一前一后地在山间穿行着,一场大雨兜头落下来,浇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妈的!”

张佳乐抹着脸上的水,狠狠地啐了一口:“这山里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地上的足迹也被冲掉了……”孙哲平盯着二人脚下的小径,语气里不免有些焦躁。

虽说开了春,但林间枯木还未来得及发新芽,抬眼望这山间俱是满目枯槁,萧疏的枯枝自然也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大雨毫无阻拦地冲刷下来,山路上的浮土全被冲得七零八落,不仅让他们一路追踪的叶修等人彻底无迹可寻,也让脚下的路愈加难走。

“这还怎么追?”

事实上,两人早已无路可走——脚下这条被附近猎户踩出来的“路”行至群山深处便陡然断了,眼前只剩下幽暗的密林和丛生的荆棘,将二人困在此处,腿都陷进了泥沼中,进退维谷。

“这么大雨,他们跑不远的,”孙哲平抹着脸上的水,仍不死心地探头朝林间张望着,似是要从雷雨交加的林中看出些端倪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此时张佳乐却突然“扑通”一声坐了下来,也不管这一屁股下去将泥水溅得到处都是。泥点子飞溅上脸,又被雨水冲掉,他也不以为意,只是胡乱地往脸上一抹,朝孙哲平望去。

“你为什么非得追出来?”他叉开腿坐在地上,仰着脸,勾着足尖踢了踢孙哲平的脚踝,“这事和你有关系?”

孙哲平被他踢得心烦意乱,一脚踩住了他的足背,狠狠地一记眼刀剜了过去。

“你觉得亏欠了药王谷,所以想帮他们出头?”

张佳乐脸上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久了竟觉得有些邪性。孙哲平怔了怔,也不顾这一地的泥水,便径直在张佳乐对面坐了下来,将重剑往泥里一插,叹了口气。

“我没觉得亏欠了谁……药王谷的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

“当真?”张佳乐挑着眉,斜着眼,满脸冷笑,目光如刀。

孙哲平也冷笑了一声:“我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后悔?”


张佳乐仍笑着,直勾勾地盯着孙哲平,目光却陡然柔和下来,被这泼天的大雨一冲,更是显得眉目含情,又如同蓄满了忧愁与感伤一般。

“自己做的事从不后悔……好,好……那你不辞而别,离开百花谷,也从没后悔过?你平生不负人,也不觉得亏欠了我?”

张佳乐这话讲得极为刻露直白,却也极为情真意切。孙哲平只是看着他,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孔,仿佛要将他这具躯壳冲掉一层皮,露出底下炽热的血肉来。

张佳乐也被大雨淋得满脸狼藉,眼眶有些发红,却也不像哭过。

“前些天在客栈里,叶修说你是我相好的,被我打了一顿,”孙哲平终于开了口,语气倒也还算平静,眼神却已百转千回,“当时只觉得他在诬蔑你,咱们相交多年,光明磊落,哪有他说的这些破事……”

张佳乐闻言便开始冷笑,眼眶被大雨冲着,显得愈发通红,泪水混着雨水一并往下淌着,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不辨今夕何夕。

“现在想想,什么光明磊落,也不过是年少无知。当初我带人去药王谷,特地撇下了你;当日在嘉世不辞而别,独自去追方士谦,也是不想把你牵连进来……我刚愎自用,以为可以护你周全,没想到反倒把你推进了泥潭里……若我能早些想明白,或许事情也不会沦落至此。我生平不负人,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但我确实亏欠你很多……”

“呸——”

张佳乐陡然啐道,才张口便被劈头盖脸的雨水呛了个正着,剧烈地咳了起来。

孙哲平便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去拍他的背,没拍两下便被张佳乐一把抓住了衣襟,咬牙切齿地拽到眼前来。

“你就跟我说这个?”他冷笑着,声音有些发颤,“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就跟我说这个?”

孙哲平冷笑了一声,仿佛耐性尽失一般,抬手便去擒张佳乐的后颈。张佳乐猛吃了一惊,便要将他推开,但孙哲平已经牢牢地制住了他,只听得“呯”一声巨响,两人纠缠着双双摔进泥潭里,溅得满头满身都是泥水。

张佳乐仍不服办理地拽着孙哲平的衣襟,和他一道在泥里翻滚着,裹上一身的泥浆,连头发丝都被泥浆糊得满满的。

两人就这么无由地扭打了半天,最终张佳乐发了狠,骤然发力将孙哲平掀翻在泥里,骑在了他腰上。

“我再问你一遍,”他仍紧紧攥着孙哲平的衣襟,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孙哲平反手握住张佳乐的手腕,紧紧地攥着,捏得他手背发白,皮肤下淡青色的筋络清晰可见,“和你师兄弟一场,我从没后悔过;而今与你来这一遭,我也绝不后悔。”

张佳乐瞬间如遭雷击,怔怔地僵在原地,半晌后猝然俯下身去,咬上了孙哲平的唇角。

孙哲平再度紧扣着他的后颈,两人发了疯一般在泥水里翻滚起来,唇齿相接之际也顾不上呛了多少泥浆入口,只是发狂一般啃噬着彼此的唇舌,仓促间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竟也浑然不顾。

兵荒马乱之间,孙哲平的衣衫已经被扯开,当张佳乐猝然瞥见他肩上的伤口时,他的手便顿住了,指尖轻颤着,喉咙里有如火烧。

那伤口嶙峋地从左肩一直拉到胸口,像是寄生的荆棘,又像是被火烧过的枯枝,一番挣扎之下渗出的血迹如同枝上绽出的花瓣一般,在一片泥泞中显得触目惊心。

“你……这……”

孙哲平仰头叹了口气,也不顾大半身子还浸在泥里,也不管倾盆大雨仍未停歇:“这也怨不得王大眼,是我自己练功的路子岔了……在师父死后,我急于求成,闹到气血逆行,压制不住……这才给了嘉世暗算我的机会。”

“你一向都是这疯德性……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张佳乐闭上眼,一口气仍哽在喉咙里。他垂下头来,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他的脸颊淌进颈窝。孙哲平抬起手,似乎是想替他撩一把湿透的头发,但张佳乐已经猛地俯下身来,将脸埋在他胸口,轻轻舔舐起那道狭长的伤口。

“别闹……”孙哲平只觉得伤口上一片火烧火燎的,犹如万蚁钻噬一般,只得勉力抬手抓住他的头发,想要将他拉起来,“都是泥……”

张佳乐终于仰起脸,眼眶仍是红的,脸上却挂着笑意,大雨冲过他的面孔,水流顺着脸颊,从耳后流向鼻尖,倒将这笑容洗得愈加灼眼。

大雨仍未停歇,山林被荡涤得如同浩瀚的海域,人却如同海上摇曳的浮舟,在枯枝与荆棘间浮沉。

事到如今,两人的纠缠早已无所谓痛苦或是欢愉,只是如困兽一般互相撕咬。刹那之间,万物如流星,如蜉蝣,能抓住的也只剩下眼前片刻的纠葛,仿佛这点火焰即刻就会熄灭在茫茫无际的大雨中。

“还追么……”

最终,张佳乐筋疲力尽地伏在孙哲平胸膛上,两人赤 裸的皮肤被血与泥浸得一塌糊涂,却仍能感觉感受到彼此残破的躯壳里散发出炽热的温度。

“等雨停了,在这附近再找找……他们应该走不远。”

孙哲平把手搭上了张佳乐的后脑,轻轻地摩挲着,两眼却望向头上的天穹,视线被雨水搅得一片混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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