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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韩张]-花灯奇缘(01)

我又来开连载惹……就……一个双花对山歌的乡村爱情(……)故事。

拖拉机车手孙哲平,渔民张佳乐。带霸图其他人玩,你们知道以我的尿性,一定会夹带韩张私货的……不过这章韩张出场不多,就不打tag了。

满篇的云南方言,阅读有障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说明:大家耳熟能详的《老司机带带我》这一类“云南山歌”其实属于玉溪花灯小调,就是我们家那边的,我可以说是从小听这些调子长大的,“老司机”的调子本身也是非常经典的花灯小调,但这些小调的歌词都是演唱者在对歌的时候即兴填的,有点像黑人歌手的rap battle,这篇里除了“山对山来崖对崖”一段是“经典唱段”之外,别的歌词都是我XJB填的,没什么艺术性可言,大家见谅。]


01.山对山来崖对崖


孙哲平从供销社里出来,沿着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了广场边上,恰逢“街天”[1],广场上十分热闹,卖菌的、对歌的、踢锣[2]的,挤得那叫一个熙熙攘攘。他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便去问旁边一个阿公鸡枞怎么卖。

“阿公,你这一堆鸡枞多少钱?”

“五十。”阿公伸出了五根手指。

“二十五卖不卖?”

“咋会有你这么杀价的?不卖!”

孙哲平碰了钉子,悻悻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着步,把周围卖菌的摊子都逛了一遍,最终摸回了阿公的摊子前。

“阿公,三十五卖不卖?”

“四十,不讲价。”

“四十就四十。”

孙哲平从裤兜里摸出钱来,点了四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阿公,阿公接了钱,把散在荷叶上的鸡枞拢成一撮,用荷叶一卷,稻草一捆,拎到孙哲平面前。

“阿公,这菌你自己拾的?”孙哲平接过这一捆鸡枞,随口问道。

“我咋还拾得动菌?我孙子拾的!”阿公往孙哲平斜后方一指,孙哲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便只见一群男女老少围在一起对歌,孙哲平没瞅见阿公说的“孙子”是哪个,倒见着人群里有个姑娘挺漂亮的。

孙哲平谢过了阿公,拎着一捆鸡枞,哼着花灯小调遛了过去,挤进人堆里,往那漂亮姑娘对面一站。

只见那姑娘柳眉一挑,起了个新调子:“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顺山来,蜜蜂只为采花死,梁山伯为祝英台。”

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声音还甜,孙哲平听得半边身子都酥了,正打算清清嗓子接两句呢,只听得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开了口:“迎春花开满山红,阿妹一笑天晴来,阿哥采下花一朵,要给阿妹耳边戴。”

这小伙的声音又尖又亮,唱起歌来颇有一韵味,一时间周围的人都给他喝起采来,孙哲平还没开口便被抢了风头,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不由得低声挤兑了一句:“迎春花明明是黄的,你有没有常识。”

人们正屏息凝神地等着那姑娘接招呢,突然听到孙哲平这一句,纷纷哄笑起来,那小伙脸涨得通红,瞪了孙哲平一眼:“你猴[3],你来唱!”

“来嘛,”孙哲平被撩起了战意,咧嘴一笑,“我俩对歌,你赢了这捆鸡枞归你。”

“我要你的鸡枞整哪样?”那小伙也是一副十分嚣张的样子,“你能赢我,我输你十条抗浪鱼[4]。”

“哇——”周围的人纷纷鼓掌起哄,要知道,十条抗浪鱼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筹码,相比之下,孙哲平的一捆鸡枞显得格外寒酸。他受了刺激,手往腰上一叉,怒目圆睁:“你能赢我,我把这条街上的鸡枞全部买下来给你。”


原本众星捧月的姑娘此刻倒成了配角,她也不着恼,还帮两个“战士”抛了个硬币,孙哲平押中了正面朝上,先起了调子:“大河涨水小河落,我们两个来对歌,捞来十条抗浪鱼,下锅煮好等着哥。”

众人一通哄笑,那小伙倒不慌不忙地接道:“我们两个来对歌,哪个赢还不好说,我捞鱼来手脚快,就怕你家没得锅。”

这一波嘲讽放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更欢了,孙哲平也不含糊,立刻反击,两人一来一往,战到太阳落山仍然毫无退意,周围看热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两人仍在不知疲倦地对着歌。

眼见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卖菌的阿公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冲那小伙喊了一嗓子:“张佳乐你整哪样?咋个还不回家?”

“我挨他对歌呢!”那个被称作张佳乐的小伙指了指孙哲平,“老爹[5]你莫打岔!”

阿公和孙哲平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孙哲平先回过神来,指着张佳乐问道:“这是你孙子?”

“行了你们两个消停消停吧,”阿公点了点头,冲着孙哲平招了招手,“走走走,上我家吃晚饭去。”

在阿公的吆喝下,这一场“斗歌”就这么无疾而终,孙哲平一头雾水地被拉上了张佳乐的三轮摩托车,恍惚间脑子里涌出了一种赴鸿门宴的诡异感受。

张佳乐自然对他内心所想一无所知,他在前头开着车,嘴里还兴致勃勃地哼着花灯小调。孙哲平唱了一下午的歌,早已经口干舌燥,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接张佳乐的调子,只得在后车兜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公闲聊着。

原来张佳乐一家是抚仙湖边上的渔民,平日里靠打渔为生,闲暇时也种点田,每年夏天雨季过后还到山上去拾点菌来卖。但这两年抚仙湖里能打上来的鱼越来越少,于是张佳乐的父母便索性放弃了家传的手艺,到昆明打工去了,只剩下爷孙俩仍守在湖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怎么不出去打工去?”孙哲平指了指前头的张佳乐。

“哪个晓得,”阿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就是要守着我,一步都不离开,我也拿他没得办法。”

还是个重情义的小子,孙哲平心里感叹了一句,张佳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改观了不少。

随后张佳乐便把车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口,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招呼二人下车。


这座带院子里的二层砖房看起来刚建好没多久,院子里却有一株高大的龙眼树,树梢上挂了沉甸甸的果,张佳乐手脚麻利地撸下一串来,直接塞进了孙哲平的手里。

“来,吃吧——便宜你了,比外面卖的甜多了。”

孙哲平咬开龙眼壳,把果肉嘬进嘴里,瞬间便甜得眯起了眼睛。那边阿公已经走进灶房生起了火,吩咐张佳乐把今早刚捞上来的抗浪鱼杀了下锅。

孙哲平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占,连忙奉上了刚从阿公那买来的鸡枞,张佳乐眼看着自己拾来的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家锅里,乐得眉开眼笑,直拿孙哲平起哄。

“你个冤大头,倒贴四十块钱,陪我唱了一下午的歌,现在连鸡枞也没了。”

孙哲平咧嘴一笑:“你孙哥才不计较四十块钱。”

“哎哟,土豪啊。”张佳乐竖起了大拇指,拉着孙哲平上了桌,“来来来,随便吃点,莫嫌弃。”

这一桌子好菜哪还有孙哲平嫌弃的份,他盯着桌上的油炒鸡枞和水煮鱼眼睛发直,口水都快下来了,鱼肉的香气直往他鼻孔里钻,鲜得他头皮发麻。

阿公招呼大家动筷子,孙哲平也不含糊,尝了一筷子鱼肉,又夹了一撮鸡枞入口,连声赞叹道:“还是阿公手艺好,像我这种人,拿着好菜也做不出好吃食来!”

阿公只是笑笑,倒是张佳乐毫不留情地抢白道:“那当然了,像哪这种土豪,哪会懂鸡枞要用鸡油炒才香,抗浪鱼要拿白水煮,一点佐料都不放才最原汁原味,配上芋头焖饭,简直快活赛神仙!”

孙哲平狼吞虎咽地扒拉了两口碗里的芋头焖饭,用力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芋头焖饭要用小个的本地芋头,配上宣威火腿来焖,火腿的咸香配上芋头沙沙的口感,最舒服!”

张佳乐滔滔不绝地讲着,孙哲平听得又饿又馋,不多时便将碗里的饭菜扫荡一空,阿公站起身来,正准备给孙哲平再盛一碗饭时,门却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是哪个?”阿公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便回过头来,一边接着给孙哲平盛饭,一边招呼张佳乐去开门。

张佳乐没办法,只得嘟嚷着撂下碗筷,起身去开门,他以为来的是收鱼的贩子,不料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却是生产队长韩文清和大队书记张新杰。


“哟,你们咋个有空过来?”张佳乐笑着,把他们迎进了家门,招呼他们上桌吃饭。

孙哲平和韩文清他们自然也是认识的,便起身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韩文清似乎对孙哲平的出现十分惊讶:“孙师[6]?你怎么在?”

“来蹭饭吃,”孙哲平十分不见外地摆出一副“您里面请”的架势,指着桌上的鱼和鸡枞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来点?”

“吃饭就不用了,我找张老爹说个事。”

一时间众人都有点愣,无论是张佳乐还是他老爹都没见过队长和支书这阵势,张老爹招呼两人落座,但韩文清与张新杰对视一眼,谁也没动静。

“我们是来传达一下上面的政策文件的,”最终还是张新杰先开了口,“为了保护抚仙湖的生物种群多样性,抚仙湖从今年七月份开始禁渔,只有每年三到五月的开渔期可以正常捕鱼……希望各家渔民能配合一下。”

此言一出,别说是张佳乐和张老爹,连孙哲平都懵了,他们听不懂“生物种群多样性”是什么玩意,但“禁渔”和“开渔”是所有人都能听懂的。一时间张佳乐和孙哲平都有点懵圈,张老爹背着手,在屋里缓缓踱了两圈,开口说道:“禁渔好,禁渔好啊……再恁个胡乱捞下去,鱼都绝种了,子孙后代吃哪样?”

“您能理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文清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向张老爹道谢时,张佳乐突然抢先出了声:“哎不是,老爹,禁渔了我们吃哪样?我们家这点自留地,能养活我两个?”

霎时间,韩文清与张新杰面面相觑,张老爹铁青着一张脸,继续在屋里踱着步,完全状况外的孙哲平一时也不敢插话,正当张佳乐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张新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了孙哲平。

“孙师,你家不是有鱼塘要承包出去吗?”

“鱼塘?”孙哲平一时没回过神来,张佳乐和张老爹也怔住了,没明白张书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爹你可以把孙师家的鱼塘承包过来,搞搞水产养殖之类的……这也算是你们家的本行嘛。”

张老爹一时没动静,张佳乐则壮着胆子望向了孙哲平,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仿佛正琢磨着什么。

“也行啊,我家还愁那六十多亩鱼塘承包不出去呢。”


“六十多亩?”张佳乐一激动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张老爹也皱起了眉头,“我家咋会有恁多钱来承包六十多亩鱼塘啊……”

“我借你啊!”孙哲平大手一挥,“就当是入股了。”

“入股?”张佳乐和张老爹都对这个字眼感到十分陌生。

“就是他将来要和你们一起分红的意思。”张新杰解释道。

“哦哦,”张佳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好说——老爹你觉得呢?”

“唔唔……”老爹看起来仍旧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韩文清给张新杰递了个眼色,随即向他说道:“不然你们跟孙师好好商量一下?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不留下来吃饭?”张老爹这才算是勉强回过神来。

“不用了,我们还要再去和别家渔民谈谈。”

送走了韩文清和张新杰,张老爹仍旧是一副如坠五里雾中的模样,张佳乐与孙哲平面面相觑,半晌,张佳乐才冲着自己老爹打了个响指:“老爹,你到底咋个说,给人家个准话。”

张老爹终于彻底“醒”了过来,两手一摊:“我认不得!你来拿主意!”

张佳乐目瞪口呆:“为哪样是我?”

“不是你是哪个?我一把年纪了,咋会懂得这些?哪样水产养殖、哪样分红,不问你问哪个?”

张佳乐怔了怔,看了自己老爹一眼,又望向了孙哲平:“不然……试试?”

“要得!”孙哲平一拍大腿,“我俩合作,我出钱、出鱼塘,你出力、出鱼苗,到时候一起分红!”

“好好好!”张佳乐被他逗得眉开眼笑,连忙把老爹招呼回饭桌上,“我们吃好喝好,庆祝一下,老爹,要么我去拿点苞谷酒来?”

“酒就算了……”孙哲平连忙举手投降,“我三杯就倒……”

“你咋会恁怂!”张佳乐嘲笑着孙哲平的酒量,毫不拘束地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张老爹给两人盛了饭和汤,也跟着豪迈地大笑。月光洒进院子里,穿过龙眼树的树荫,在屋里投下星星点点皎洁的光。


“要不要再对个歌?”吃饱喝足的张佳乐不依不饶地拽住了孙哲平,“我会一百种调子!”

“算了算了,”孙哲平连忙摆手,“对不赢你……”

“你说的啊,”张佳乐来劲了,“你欠我一条街的鸡枞!”

“哪样?”孙哲平觉得自己怕是要疯了。

“愿赌服输,不准赖账。”

孙哲平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那边张老爹却喝止了自家孙子的不靠谱举动:“承包的事……你不和你家里商量一下?”

“不用,”孙哲平难得脱身,急忙摆了摆手,“我家我说了算。”

“哦哦,是当家人啊……”张老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结婚了没有?”

“肯定没!”张佳乐抢白道,“老实说,你今天来对歌,是不是想追那个姑娘?”

孙哲平老实地点了点头:“本来是打算认识一下的……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被你抢了风头。”

“怪不得你要拆我台!”张佳乐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早说啊!我帮你追!”

“真的假的?”孙哲平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恁好的人,你竟然不信我?”

孙哲平百口莫辩,此时张老爹再度出山救场:“得了,你莫管人家闲事,你自己连对象都没得,还操心着帮别人追姑娘,也不害臊。”

“老爹……”被自己亲老爹嘲讽了张佳乐受了刺激,表示自己拒绝洗碗。

“你不洗哪个洗?你还想给老爹我洗?”张老爹瞪着自己孙子,没好气地骂道。

“我洗,我洗。”孙哲平连忙出来打圆场。

“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没关系,”孙哲平豁达地一笑,“以后就是合伙人了嘛,分那么清整哪样?”

张佳乐嘿嘿一笑,哼着小调遛到了院子里,等孙哲平洗干净碗,返回屋里打算陪张老爹聊聊时,张佳乐抱着一大捧龙眼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屋里:“来来来,拿回去吃!”

“这么多?”孙哲平目瞪口呆,要让他吃完那么多龙眼,非得鼻血逆流成河不可。

“合伙人嘛,”张佳乐冲他眨了眨眼,“莫客气,尽管吃!不够再来拿!”

张佳乐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星一般。

还挺好看的——孙哲平恍恍惚惚地想到。



TBC



[1]“街天”,云南方言,赶集日。

[2]踢锣,读作“zhua锣”,某种彝族舞蹈。

[3]猴,云南方言,厉害。

[4]抗浪鱼,抚仙湖里的一种鱼,极其稀有。

[5]云南方言中老爹=爷爷。

[6]孙师=孙师傅,一个在云南十分流行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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