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我又爬起来更新了……不过我觉得CP之前我还是写不完这篇……

捞一下通贩：

《一念》

《落梅风》

中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这个吻仿佛带着魔法一般——百花在第五赛季走得越来越顺，孙哲平失眠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看这个……”孙哲平拿手指戳着屏幕，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张佳乐，“你这里节奏慢了半秒。”

“不是我的问题吧！”张佳乐把自己的骨节捏得咔咔响，听得人浑身一激灵，“我要是抢这半秒的速度，王不留行这把寒冰粉我是无论如何避不开的……”

他把鼠标抢了过来，自顾自地拖着进度条，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要是中了他的寒冰粉，这一记旋风扫把我是怎么都避不开的……王大眼早算计好的，我是要被他的扫把判定击飞了，独活立刻就能补位，后续的伤害我就只能硬吃了。”

“你不会中寒冰粉的，”孙哲平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假想，“你节奏要是能跟得上，我立刻就能打断王不留行的技能，他的旋风扫把根本使不出来，你只需要一发闪光弹，他们的布局就全乱了……”

“真的吗？”

张佳乐突然抬起头来，斜睨着孙哲平，盯得他后背不自觉地爬满了鸡皮疙瘩。

“老孙啊，你这场状态不好，我是看得出来的。”

张佳乐缓缓地站了起来，像个老大爷一般慢悠悠地踱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轻轻地呷了一口。

“你是不是被王大眼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去你妈的，”孙哲平朝他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你才被打出心理阴影来了，不听指挥，缩手缩脚的——”

“要是你骂我能解决问题，我就站在这儿给你骂一晚上。”

“你什么意思？”

“你其实只是想出气对吧？输里比赛心里头有火想向我撒对吧？”

“张佳乐你他妈的——”

“你根本不想要解决方案，你就是拿我当出气筒，出完气下一场比赛继续拿这种状态鬼混……孙哲平，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会毁了百花吗？你知道你这个队长背负着多少人的期待吗？”

孙哲平“腾”地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地往桌脚上一踹，“咣”的巨响回荡在训练室里。但张佳乐仍旧不为所动，他背靠着饮水机，扬着脸，毫无惧色地与孙哲平对视着。

“脚疼不疼？”

孙哲平怔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张佳乐会抛出这么一句，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摇了摇头。

“你脚不疼，我心疼。”

张佳乐缓缓走回了桌边，轻轻地握住了孙哲平的胳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让我抱你一下？”

孙哲平犹豫着转过身来，缓缓张开双臂，抱住了张佳乐。

“对不起……”

“没事儿，”张佳乐把脸埋在他胸口，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好吗？”

“嗯……”

孙哲平沉沉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回荡着另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你帮不了我的。

这是孙哲平一个人的重担。

或者说，这是他一个人的诅咒。

他的手腕仍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甚至还愈发严重起来。命运用一把钝刀子割着他的左手，总有一天，他会失去它，永远没办法再找回来。

张佳乐也一样。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电光石火般谈了一场并不怎么轰轰烈烈的恋爱，最终再不咸不淡地分开，再过些年，形同陌路。

孙哲平想着，终于再度失眠了。

昆明的冬天倒也算不得严寒，他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摸下了床，将队服大衣捞过来，往身上一披，像做贼一样摸下了楼，直奔俱乐部楼下的小花园。

他在长椅上坐定时，半空中似乎飘起了零星的雪沫子，沙沙地溅在他的头顶和脸上，立刻便化成了水珠，缓缓滑落。在某一个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哭了，但抬手一抹，眼眶里还是干涩的。

怎么在自家俱乐部里，还搞得跟做贼似的？

孙哲平苦笑着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围墙上冒出了一团黑影，他陡然一愣，那团黑影就变成了三团，跟游戏里的影分身似的。

妈的，还真来贼了啊……

孙哲平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子英雄主义情结，决定生擒这三个小毛贼。他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在三条人影落地的瞬间“呔”地大吼了一嗓子，那三人吓得一激灵，当场愣住，猛地抬起头来，孙哲平的视线刚和他们对上，便愣在了原地。

这哪是什么“贼”啊，是几个百花青训营的小崽子——打头的是他见过几次的唐昊，身后跟着邹远和另一个他叫不上名字的学员。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眼见唐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正打算开口，孙哲平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了邹远。

“小远，你说，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啥去了？”

“我们……去吃烧烤……”邹远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像蚊蚋一般，听不真切。

“吃烧烤？”

孙哲平目瞪口呆，他环视着眼前垂着头、一脸惶恐的三人，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吃个烧烤至于跟做贼似的？还翻墙？”

“你不也跟做贼似的？”唐昊梗着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啥呢？”

“你管我呢！”孙哲平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大晚上翻围墙的又不是我！”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直到邹远轻轻拽了拽唐昊的袖子，孙哲平这才缓过神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别傻站着了，赶紧回去睡觉去。这还下着雪呢，别给冻出病来……”

邹远和另一人立刻点头如捣蒜，抓着唐昊的胳膊拽了半天也没能拖得动他，最终，孙哲平摆了摆手，打发他俩先回去，留下唐昊仍站在自己跟前，像炸毛的黑猫一样，警惕地盯着自己，半晌也不动弹。

“说吧。”

唐昊仍旧梗着脖子，气鼓鼓地盯着孙哲平，腮帮子都绷紧了，这不免让孙哲平觉得眼前站了只愤怒的青蛙。

“别瞪了，眼珠都快爆出来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副队长怎么了？”

“啊？”孙哲平愣住了，没料到唐昊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睡觉呢。你找他有事？”

“谁问你这个！”唐昊几乎吼出了声，“他状态不对头你看不出来？”

“怎么个不对头？你说说看？”

“他——”唐昊张了张嘴，半晌才卖力地挤出了几个字，“他年头还经常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的……现在我们根本叫不动他！”

“就为这个？”孙哲平几乎笑出了声，但还是耐着性子，拍了拍唐昊的肩，“臭小子，你搞清楚，张佳乐是战队的副队长，哪能成天和你们这帮训练营的小崽子搅在一起？那咱还打不打比赛了？”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就说明他比以前更成熟了，”孙哲平挑着眉，直视着唐昊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们还是这副小孩子德行。”

“可是——”

“别可是了，”孙哲平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唐昊的头顶，“我是他的搭档，他是个什么状态，我心里有数。你有心思操心他怎么了，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做——你们就打算一直在青训营这么混着？白天跟着教练耍耍，晚上翻墙出去浪，混满三年然后卷铺盖走人？”

“当然不是！我可是要成为职业选手的——”

“那就给老子收收心！”孙哲平在他后脑勺上用力地拍了一巴掌，把这小子拍得嗷嗷直叫唤，“这回的事儿我既往不咎，再让我逮到你们偷偷溜出去，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昊仍直挺挺地站在他跟前，瞪着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想从上看出些什么来。

“听到没？快回去睡觉去。”

“那你呢？”唐昊终于开了口，声音倒比他想象中沉稳得多，“你是不是……状态也不好？”

孙哲平愣住了——自己真的状态这么糟吗？连青训营的小崽子都看得出来。

“你们别老拿我们当小孩子……”唐昊垂下了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教练唠叨得跟我妈似的，副队长只知道哄着我们玩，你呢？除了在这儿骂我，你也没想过我们的未来的职业生涯吧？”

“你们的职业生涯为什么要我来想？”孙哲平陡然屈起了手指，在唐昊脑门上狠狠地凿了一下，“你生这脑袋用来干嘛的？凑身高吗？”

“去你妈的——”

唐昊一句脏话刚出口，便被孙哲平提溜住衣领，往一旁的长椅上拽去：“来来来，你要实在不想睡，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谁跟你是爷俩！”

唐昊嘴上抱怨着，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孙哲平身边，装模作样地翘起了二郎腿，立刻被孙哲平一巴掌拍在膝盖上，只得不甘地把腿收了回去。

“昊子，我问你啊——”

“我不是耗子！”

“我说是就是！”孙哲平瞪着他，不仅没让一步，还理直气壮地伸手去揪他的耳朵，“我问你，你在青训营待多久了。”

“一年半了，”他拍开了孙哲平的手，挠了挠头，又补了一句，“邹远也一样。”

“青训营最高期限是三年，也就是说，你要是不能在第七赛季之前注册成为职业选手，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我肯定能在三年之内成为职业选手的！”

“成为职业选手，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成为第一流氓。”

“哦——”孙哲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你得先打败林敬言才行。”

“我一定会打败他的。”

“啧，别这么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林偷你钱包了呢。”

“他是我的对手！”

“现在还不是，”孙哲平淡然地答道，还顺手拍了拍唐昊的肩，“你要做他的对手，就得先让自己站上他的赛场——不是你们青训营的训练赛，也不是咱俱乐部里的模拟赛，是荣耀的职业联赛！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唐昊昂起了头，傲然点了点头，“总有这么一天的。”

“好小子！”孙哲平用力地拍着他的背，拍得他几乎跌下长椅，“你会有大出息的。”

被队长认可了，唐昊心里窃喜，却仍旧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的神情：“这还用你说？”

孙哲平打量着他，似乎能看到他周身上下蓬勃的朝气，像是野草一般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年轻真好——孙哲平心里老气横秋地感叹着，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隐隐作痛，锥心般的疼痛提醒着他：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昊子啊——”

“都说了我不是耗子！”

“别打岔！我问你啊，当上第一流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带领百花夺冠啊！”

“你当上第一流氓百花就能夺冠了？你看啊，咱现在有第一狂剑、第一弹药，为啥还没能夺冠呢？”

“那得问你和张佳乐啊！你们为啥不能夺冠？”

孙哲平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只得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那行吧……你夺冠之后，打算怎么办？”

“那就……再拿一个冠军！”

“野心不小啊！”

“谁会嫌冠军多啊？”

“也是……”孙哲平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昊子我问你啊，等到功成名就，马上要退役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唐昊怔住了，终于没再和孙哲平纠缠“耗子”的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想呗……”孙哲平揽住了他的肩，用力地搂了一把，“比方说你现在已经是职业选手、第一流氓了，冠军也到手了，明年就要退役了——这个赛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大干一场啊！”唐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大干一场？”孙哲平有点懵，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是啊！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当然要大干一场！等将来我退役了，粉丝们还会永远记得，我唐昊是第一流氓！”

唐昊“腾”地站了起来，叉着腰，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孙哲平却没取笑他，只是仰起头，望着这个雄纠纠气昂昂的背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大干一场吧！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

再疯一场，最后再疯一场，然后潇洒地离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告别。只是——

自己走后，张佳乐会怎样？

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小子，能靠得住吗？

他能成为张佳乐的帮手吗？

孙哲平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唐昊身边，把胳膊搭在了他肩上：“昊子，加油干吧！百花的未来，可得看你们这帮小崽子……”

“都说了我不是耗子！”

“你就是。”

“不是！”

“小耗子！”

“闭嘴！”

“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你幼不幼稚！”

“哈哈哈哈……”

“耗子”这个绰号像牛皮糖一样黏了唐昊差不多两年，直到他正式作为职业选手出道，也没能彻底甩掉这个“诨号”——当然，这是后话了。

张佳乐自然对这一番对话一无所知，天亮之后，他在楼下找到了伸着懒腰活动筋骨的孙哲平。

“哟！大爷，晨练呢？”

“练你个大头鬼！”孙哲平被他一巴掌拍在屁股上，险些闪了腰，便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呲牙咧嘴地低吼了一句。

“那你搁这儿干啥呢？跳大神？”

“我下来散个心咋了？”

“散心能散上一晚上？”张佳乐撇了撇嘴，拿胳膊去勾孙哲平的脖子，“我夜里醒了两次，你都不在。”

“我……逮到几个青训营的小崽子翻墙溜出去玩。”

“所以你训了他们一晚上？”张佳乐瞪大了眼，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够狠的啊孙队长……”

“你还好意思说？”孙哲平伸出去揪张佳乐的发尾——这小子不知道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天马行空的念头，突然把头发留长了，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看起来像是兔子尾巴一样，一抖一抖的，看得人十分手痒，“听说这帮小崽子翻墙是你带的头！”

“松开！松开！妈的疼死了……哪个兔崽子卖了我？”

“你还想秋后算账杀人灭口啊？”

“叫你松手！”张佳乐拍掉了孙哲平不安分的爪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好久没跟他们一块儿了……”

“呵呵。”

“生气了？”张佳乐把脸凑了过来，拿肩膀碰了碰他的肩。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孙哲平叹了口气，重新把张佳乐搂了过来，“走，出去吃米线去。”

“啊？现在？”

“对啊，你不饿么？”

“今天还训练呢……”

“来得及——你吃东西是什么狼吞虎咽的德行我还不知道？”

“呸！你自己能好到哪去？”

“你可省省吧，在这儿斗嘴能填饱肚子？”孙哲平搂着他，朝俱乐部外晃晃悠悠地走去，“吃米线还是饵块？”

“我要吃卤鸡米线！”

“行——”

“多加点卤鸡肉。”

“可以啊。”

“不要放薄荷和韭菜！”

“你可以捞我碗里。”

“你不怕我借机抢你的肉？”

“抢就抢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呵呵，上次夹你一块肉，你就来揪我头发！”

“谁让你绑这么个蠢玩意来碍我眼？”

“呸，我还嫌你这刺儿头碍眼呢！”

“那我去剃个光？”

“呵呵，你怎么不顺便出个家呢？”

孙哲平嘿嘿一笑，往张佳乐屁股上轻轻捏了一把：“我出家了，你怎么办？”

“滚！臭流氓！”张佳乐几乎是一跃而起，抓住孙哲平的肩，用力地摇晃着。

“哈哈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瞎想……”

“你滚吧！”

孙哲平哈哈大笑着，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问出口——我真的滚了，你怎么办？

全明星周末前，他找了个借口，撂下了张佳乐，自己偷偷去了一趟省人民医院。

“我知道你很珍视自己的职业生涯，但我真的不建议你再打下去了。我看了你之前的片子，原本只是单纯的腱鞘炎和滑囊炎，但现在，你自己看，肌腱已经有很明显的撕裂痕迹了。”

医生反复地翻着那张医学影像片，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这么严重的撕裂，我建议你立刻退役，准备手术。”

“没别的办法了吗？”

孙哲平也皱着眉，望向医生的神色也十分诚恳，但对方只是摇着头，缓缓地叹着气。

“你是我见过最犟的病人……别人到了你这程度，早就哭爹喊娘地求着要做手术了。”

“我还不想放弃。”

“放弃什么？你的职业生涯，还是你的左手？”

“你的意思是……”

“你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你懂我意思吧？”

“但——”

“我建议你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你还要保住你的手腕肌腱的话。”

“我会残废吗？”

“如果你坚决不肯做手术的话，有这种可能。”

孙哲平低下了头，右手撑住额头，用力地揉了一把：“明年再做手术来得及吗？”

“如果你真想做手术的话，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

“我明白，”他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医生的眼睛，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眼里又似乎透着坚决，“医生，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赛季了，我想把它打完。”

“你打算退役了？”

“我好像也只有这条路了。”

医生皱起了眉，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就走，对战队太不负责了……再给我点时间吧。”

“只怕你的伤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

“我知道——让我再试试吧。”

“好吧……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千万别硬撑着。”

“嗯，医生，再帮我打一针封闭吧，我还要准备全明星的比赛。”

“你还真是……”

“拜托了。”

“行吧。”

他返回俱乐部的时候，张佳乐正趴在桌边，埋头吭哧吭哧地写着什么。孙哲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捏了捏他的后颈，张佳乐竟像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猛地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满脸惊恐地望向孙哲平。

“怎么？”

“我靠……你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是幽灵吗？”

“嗯，我是鬼，”孙哲平冲他扮了个呲牙咧嘴的鬼脸，“怕了吗？”

“神经病吧你！”张佳乐白了他一眼，抄起了桌上的笔，作势要扎他的胳膊，“白天跑哪去了？我听经理说，你打算让青训营的那几个孩子跟着我们训练？”

“查岗呢你这是？”孙哲平皮笑肉不笑地应道，瞥见了张佳乐桌面上的笔记本，便顺手捞了过来，“训练日程？什么玩意？”

“你要带青训营的练，咱们的日程肯定得改啊！白天你不在，只好我自己上了。”

孙哲平愣住了，片刻后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扔，抬手摸了摸张佳乐的头顶。

“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我们去给青训营当教练，是直接从青训营里拔人，跟着咱们一块儿训练。”

“什么！”

张佳乐几乎惊呼出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半张着，几乎能塞进一个鸭蛋去。

“你搞什么！这会毁了我们的战术体系的！”

“那就把咱们的体系推倒重建。”

“你说得轻巧！重建体系是小事吗？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张嘴就是‘重建体系’，你来重建吗？”

“对，我来重建。”

孙哲平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料到了张佳乐大发雷霆的场面。但对方仍旧愣在原地，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老孙你……是不是出事了？”

张佳乐的神色有些慌张，他匆忙攥住了孙哲平的胳膊，手心里渗出汗来，孙哲平望着他的双眼，不知不觉脖子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张佳乐，我有事跟你说。”

“你——”张佳乐吞了口唾沫，仍拽着他的胳膊，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惧，拼命地将孙哲平往床边拖，“你……坐下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床沿上并肩坐下，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将孙哲平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

“张佳乐，我……打完今年，就退役了。”

“什么……”

“我要退役。”

“为什么……”张佳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怔着僵在原地，声音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飘出来，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受伤了，”孙哲平缓缓地抬起了左手，视线飘过自己的手腕，又落在张佳乐的脸上，“手伤。”

“哦……”

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张佳乐彻底懵了，半晌才讷讷地回过了神：“啊……啊？啊？”

孙哲平叹了口气，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缓缓将他揽进了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别难过，我没事。”

“你……”

“我真的没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