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用一键转载功能

关于

[韩张]-碧海潮生

520贺文,蓁川爱你们哟!(其实520对我来说就是个校庆,唯一的念想就是学校会发餐券……但今年我还是决定应个景!

和很久以前的《风之将尽》是一个系列,但这篇不是啥严肃正经的学术研究,而是一篇……轻松搞笑的……种田文……别问我为啥520要搞种田文……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已经忘了《风之将尽》里提到过老韩了……帆总提醒我可以搞一搞,还送了我素材,给帆总比心……

新杰说梦话报菜名的梗来自十五条太太的一张旧图(我爱她!!!给太太表白!!!!

年龄操作有(《风之将尽》的设定是老韩已经在海岛上蹲了十几年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特别喜欢四个字的标题……(什么鬼



韩文清年底回研究所里述职的时候,分管鸟类研究的副所长“送”了他一份大礼——一个新来的助理研究员。

这算什么“礼物”?韩文清整个人都懵了,但副所长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人叫了过来,向他介绍道:“这是北师大的鸟类生态学博士张新杰,今年9月刚刚入职我们研究所,专攻海洋鸟类研究,你那边不是缺人手嘛,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上岛吧。”

韩文清满脸黑线:“我什么时候说我那边缺人手了?”

此言一出,副所长和那位新来的助理研究员的神色都有点怪异,来串门喝茶的季冷赶紧插科打诨地缓解气氛:“老韩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干咱们这行的还嫌人手多?”

韩文清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搞科研的都盼着有更多的人投身学术事业,尤其是鸟类研究这样的冷门专业,有人愿意跟他上岛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于是他连忙改口:“也行吧,多一个人也好办事。”

话音未落,新来的助理研究员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此时的韩文清还不知道,对方已经给他贴上了一系列的负面标签——冷漠、苛刻、不近人情,还不讲理。

但在副所长的极力“撮合”之下,这位叫张新杰的助理研究员还是随韩文清踏上了返程的征途,在所里等待韩文清去置办岛上生活的必需物资的时候,他听其他的研究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多关于这位“韩老邪”的八卦,愈发觉得这人实在是难以相处,他只觉得忧心忡忡,直到登上开往深圳的火车时,他心中仍在犯嘀咕——将来的海岛科研生活,恐怕未必如他所愿般顺利。

他们从深圳搭乘渔船出海,这一路二人都没有说上几句完整的话,直到临近目的地时韩文清才简单地给张新杰讲了讲他们所要研究的“中华凤头燕鸥”——一种一度被认定已经灭绝,而如今也不到100只的“神话之鸟”。

国内研究中华凤头燕鸥的前辈们,为了寻找、繁育这种“神话之鸟”,寻遍浙江沿海的3000多个岛屿,才确定了中华凤头燕鸥新种群的存在,其后,研究者们在南海海域的部分礁岛上也找到了它们的踪迹,彼时,博士刚毕业的韩文清,怀抱着一腔理想主义情怀,踏上了南海寻鸟之途,最终在南沙群岛附近,找到了一处最适合中华凤头燕鸥栖息、繁育的礁岛,并在岛上驻扎下来,一住就是十几年。

而此刻,这座孤独的海岛,也逐渐在张新杰眼前揭开了它的面纱。


张新杰登上海岛才发现,这座礁岛比他想象中还要狭小——差不多就是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张新杰登岛便能环视整个岛上的面貌。岛的北端矗立着一座灯塔,它不仅要为来往的船舶提供照明,内部也是韩文清的住所和“研究基地”,灯塔下便是二人登岛的浅湾,湾内舶着一艘汽艇,可供韩文清日常环岛巡逻、驱赶“捡鸟蛋”的渔民;东边是一些监测气候、洋流变化的仪器,与东南边中华凤头燕鸥栖息、繁殖的海滩相连,这一片狭小的海滩,便是中国海洋鸟类研究的“无价之宝”;而岛的西边,则是一片看起来十分违和的菜地,种着各式各样的应季蔬菜——不用说,肯定是韩文清的杰作。

韩文清带着张新杰简单地熟悉地一下岛上的环境之后,便带着他走进了灯塔,这座灯塔共有三层,一层是“研究基地”,屋里两张桌子,一张搁满了各种著作和期刊、文件和表格,还有一台古董级别的笔记本电脑,另一张桌子上则是各种锅碗瓢盆,和一对老旧的电饭煲和电磁炉——原来这是“办公室”和“食堂”二合一的,而屋子的另一侧,还隔出了一间简易的卫生间。韩文清把带过来的物资随手往地上一放,便带着张新杰上了楼。

二楼便是卧室,张新杰才打量了它一眼便觉得一阵头疼——只有一张狭窄的床铺就不说了,整个屋子乱得令他这个轻微洁癖患者目瞪口呆——但韩文清对他的内心所想一无所知,只是告诉他,灯塔的三层带了一个瞭望台,每天傍晚6点钟,自己都会准时上楼点亮灯塔,以保证来往的船舶能够顺利通航。韩文清还交待道,如果自己某天不在岛上,请张新杰务必记得替他把灯塔点亮。

张新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道:“6点?分不分夏时制和冬时制?”

“不分,”韩文清摇了摇头,“每天北京时间6点准时亮灯。”

张新杰点了点头,随即换了个问题:“这座灯塔靠什么供电?我好像没看到发电机。”

“灯塔顶上有太阳能电板,还有蓄电池,气象仪那边还有风力发电的风车,整个岛上的基本用电都能保证,但也不排除极端气候下岛上断电的可能性。”

“很环保。”张新杰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韩文清点了点头:“如果使用燃油或者煤炭发电的话,一方面,能源供给负担太大,所里也不能保证汽油和煤炭的供应不会断档,另一方面,燃油和烧煤会造成大量的污染,对中华凤头燕鸥的栖息环境破坏太大。我这次回去给所里打了申请,在岛上配置一套新的潮汐发电系统,如果经费允许的话,发电系统下半年就能安装就绪,以后岛上的用电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安顿好张新杰之后,韩文清便径直下楼去巡察岛上的科研仪器和海滩上的情况了——考虑到张新杰一路舟车劳顿,韩文清没有让他直接进入工作状态,而是吩咐他在房间里稍作休整。但眼前这个乱糟糟的房间实在是让他无处下脚,他只得叹了一口气,拿起床边的扫帚和簸箕,开始打扫卫生。

他扫干净了地板,用拖把擦了地,找出一块毛巾来抹了抹灯塔的窗户和床头的书桌,再把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整齐。床下的脸盆里堆着韩文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脏衣服,张新杰没办法,只得把这些脏衣服、毛巾,连同不知道铺了多久的床单被套一起塞进盆里,拿到楼下的卫生间里一并洗了,晾在灯塔外拉起的铁线上——这座灯塔里竟然还配备了提供日常生活用水的海水净化设施,这让张新杰感到十分意外——搞完了“大扫除”之后,张新杰打开韩文清的衣柜,把他胡乱堆在一起的衣服全部叠好,按类型陈列整齐,再找出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来准备铺床,结果,他刚抖开皱成一团的床单,就被上面一个硕大的“囍”字吓得手腕一抖,险些把床单给扔出去。

一想到晚上自己要跟韩文清在这张印着“囍”字的床单上“同床共枕”,张新杰便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他在屋子里逡巡了半天,寻思着给自己弄个地铺,但碍于这间房实在过于狭小,他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硬着头皮铺好了床,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傍晚的时候韩文清终于回来了,他踏进屋里的一瞬间便愣住了,疑心同事们对他的嘲讽变为了现实——海螺姑娘从天而降,帮他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尽快“醒过来”。

他这一巴掌发出的脆响却让床边上魂游天外的海螺“姑娘”回过了神,张新杰朝他望了过来,站起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这间屋子以后就是我们两人共用了对吧?那我可得跟你约法三章:第一,这间屋子的卫生由我们两个轮流负责打扫,一三五归你,二四六归我,周日我们一起大扫除,衣服换下来之后立刻洗掉,不能过夜,你要抽烟去顶楼的瞭望台,不可以在卧室里抽烟,更不能把烟头扔在墙角,桌子上的烟灰缸你自己负责清理,洒出来的话你自己负责擦干净;第二,卧室每天晚上11点准时熄灯,你要熬夜的话自己开台灯,保持安静,不要吵到我睡觉;第三,我们互相尊重彼此的生活空间和隐私,工作以外的时间你不能干涉我的活动,我不会乱动人的东西,你也不要乱动我的,衣柜我们一人一半,里面我已经收拾清爽了,你不可以再把它弄乱……”

韩文清被他念叨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由得开口打断了他的说教:“等等——你这也太苛刻了吧?凭什么这些规矩都是你说了算?”

“因为这个房间是我打扫干净的。”张新杰把手往裤兜里一插,理直气壮地答道。

韩文清一阵无语,他环顾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只得咬牙同意了张新杰的“不平等条约”,然后叫他下楼吃饭。


张新杰刚下楼就被眼前满桌子“山珍海味”的情景给惊呆了——韩文清准备好的菜肴里不仅有各类时鲜蔬菜,甚至还有肥美的鱼虾贝类,张新杰看得目瞪口呆,甚至连韩文清催促他落座都没听到。

韩文清迅速地失去了耐性,猛然伸手往张新杰肩膀上一拍,张新杰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这都是你做的?”张新杰满脸诧异的神色。

“不然还能是谁做的?”

张新杰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瞬间便睁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至于么?有那么难吃吗?”

张新杰摇了摇头,囫囵咽下鱼肉,赞叹道:“好吃!”

韩文清似乎对这句夸奖十分得意,他把各种大鱼大肉往张新杰碗里夹:“好吃就多吃点。”

美食似乎能够很好地缓解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韩文清借机提出:“以后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打扫卫生,怎么样?”

张新杰歪着头一琢磨,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这样也好,反正让你打扫卫生你也扫不干净。”

韩文清的嘴角一阵抽搐:“我看是你厨艺太烂吧。”

张新杰面上一红,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霸确实没什么厨艺可言,但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的,此刻便只顾得埋头吃饭,没再吱声。于是,这一场“分工危机”被便这么有惊无险地化解过去了。

但两人的“和平共处”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到了晚上睡觉前韩文清才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室友有多“事儿”——他强硬地要求自己先洗澡再上床,韩文清实在拗不过他,只得仓促地下楼冲了个冷水澡,等他满脸黑线地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张新杰已经倒头呼呼大睡,还卷走了整床被子。

韩文清在“叫醒张新杰”和“直接抢回被子”之间纠结了半天,慢吞吞地躺上床,伸手扯了一把被子。不扯不要紧,这一扯,张新杰整个人都跟着被子一骨碌滚进了他怀里。

韩文清整个人都怔住了,眼下的情境他从未经历过,张新杰的脸离他如此之近,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拜眼前这家伙所赐,韩文清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如同油锅里的比目鱼一般,想翻个身都不行。半夜的时候岛上突然下了一场雨,韩文清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心乱如麻,他起身去把张新杰晾在外面的衣服全部收回房里,叠好之后按张新杰的“规定”收进衣柜,重新躺回床上时却发现张新杰正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

“豉汁蒸鱼……好吃……”

什么玩意?韩文清觉得今晚这觉他是不用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新杰是被鸡叫给弄醒的——他猛地坐起身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抬起手腕来看了一眼表,又望向了墙上的挂钟。

五点?岛上为什么会有鸡叫?这是自己的幻觉?

张新杰正犹豫着要不要躺回去再睡会,韩文清却已经被他刚刚那一番扑腾给弄醒了,也跟着坐了起来,问道:“醒这么早?”

“为什么会有鸡叫啊?”张新杰讷讷地问道。

“我养的啊。”

张新杰觉得自己快抓狂了:“你能让它们闭嘴吗?”

韩文清一阵无语:“它们要是听得懂人话那还得了?”

张新杰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近乎无理取闹,只好怔怔地挠了挠头,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对哦,建国以后不能成精。”

韩文清却没听懂张新杰的梗,径自起身下楼洗漱去了。张新杰木然地坐在床上听了一会鸡叫,也只得叹了一口气,下床准备洗漱——既然睡不着,那索性就去干活吧。

此时还未进入燕鸥们繁殖的季节,两人在岛上的工作勉强还说得上轻松,进入工作状态之后二人的关系也和睦了不少,单打独斗了十几年的韩文清第一次意识到,有个助手还是挺好的,撇开学术层面的帮助不谈,起码自己在气象仪前“蹲数据”的过程也没那么枯燥了——尽管他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个志同道合的人能陪自己聊两句的感觉还是挺美妙的。

不过,他们工作时相处得有多和谐,日常的相处就有多鸡飞狗跳,譬如,傍晚两人结束了一天的观测,回到灯塔之后,韩文清忙着录入观测数据,提议让张新杰帮他清理一下菜地里的野草,张新杰却一去不回,等韩文清把晚饭下了锅,到地里去找他时,才发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张新杰把自己辛辛苦苦种的韭菜全当杂草给拔了。

韩文清只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张新杰同志,你拔的这是韭菜。”

“啊——”张新杰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讶的神色。

“啊什么啊,这就是你今晚的晚饭了,”韩文清没好气地把地上的韭菜捡了起来,“给我全吃了,不许浪费。”

张新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现在把它们种回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韩文清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些都归你,吃不完不许睡觉。”


最终,韩文清端上来一桌韭菜馅的饺子,张新杰感叹着韩文清“良心未泯”,被对方狠狠剜了一记眼刀。

“这么多饺子还堵不住你的嘴?再废话出去喝风去。”

张新杰自然不至于和送到嘴边的美食过不去,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饺子。

拜这顿美味的饺子所赐,这一晚上韩文清过得还算安稳,但入夜之后张新杰的“梦话攻击”并没有停止,甚至还变本加厉地给韩文清报起了菜名。韩文清被他折腾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得翻身起来,找了个本子把张新杰梦话里提到了菜名全都记了下来——这家伙这张嘴,估计只有食物才堵得住,韩文清愤恨地想道。

第二天一早张新杰仍旧是被鸡叫给弄醒的,他咬牙切齿地腹诽着韩文清在海岛上养鸡的奇葩品位,连忙穿戴整齐去洗漱,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路过韩文清的菜园子时,几只鸡正趾高气昂地踱着步,斜睨着张新杰,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这更是让张新杰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早晚炖了你们。

他这种暴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观测结束,全程被无差别攻击的韩文清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等二人返回灯塔之后,张新杰负责录入观测到的数据,韩文清去做晚饭,等张新杰闻到饭菜的香味,惊讶地转过身时,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韩文清端上桌的每一道都令人垂涎欲滴,更重要的是,这些食物好像在哪里出现过。

梦里?张新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菜?”

“你自己告诉我的。”韩文清冷冷地答道。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张新杰大为错愕。

“梦里。”

“我说梦话了?”

“你自己意识不到?”

张新杰瞪大眼睛摇了摇头,满脸混合着惊恐与愧疚的神色。

韩文清翻着白眼把饭菜往张新杰面前一推:“赶紧吃,吃完乖乖闭嘴睡觉——你再叨叨两晚上,我就要疯了。”

于是,出于对韩文清的愧意,张新杰把面前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就差去舔盘底的汤汁了。


“为什么你做饭这么好吃啊?”饭后,张新杰一边洗着碗,一边打着饱嗝问道。

“我一个人在岛上住了那么多年,不会做饭,那不得把自己给饿死?”

张新杰一怔,满脸崇敬地望向韩文清:“你也挺不容易的……”

“还好吧……”韩文清踱到张新杰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当年我刚上岛的时候,条件比现在更艰苦,太阳能发电系统刚装起来,运行还不稳定,一到阴雨天气就断电,海水净化设备也没有,要喝水只能拿土办法分馏海水,观测仪经常被台风吹坏了,还得我自己修,通讯设备也没有,一出海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妈都以为我死在海上了……”

张新杰听得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滞:“你的家人肯定很挂念你吧?”

“是啊,我每次回家我妈都劝我别干了……我知道她老人家不容易,但这事我还真不能听她的——中华凤头燕鸥是国宝,总得有人守住它吧……这活我不干,谁来干?”

张新杰没接他的话,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到当初自己到研究所入职前,家人也是百般阻拦,只是他心意已决,任谁也拦不住他,但说实话,当时的张新杰,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并没有确切的感知。

而如今,他身处天涯海角,荒岛之上,身边只有一片寂静的海,一座孤独的灯塔,一群来去自如的海鸟,一个令他喜忧参半、爱恨交织的搭档,和一窝每天早上五点准时打鸣的鸡。

张新杰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他把盘子从水池里捞起来,冲洗干净,身边的韩文清立刻很自然地接过盘子,擦干上面的水珠,把它们放回碗架上。

“你曾经动摇过吗?”张新杰突然望向韩文清,出声问道。

这似乎是个很愚蠢的问题,但韩文清竟也真的偏过头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张新杰怔怔地望着韩文清,对方仍旧如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迷惘或者退缩的情绪来。

平心而论,张新杰十分敬佩韩文清这个前辈,尽管他有着邋遢、固执、老干部作风等一系列的缺点,但同时他身上又有着一股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质,似乎永远都不知道退却为何物。

更重要的是,张新杰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韩文清的模样,尘满面,鬓如霜,与沧海为伴,不知今夕何夕。


这一番耗时不算太久的谈话似乎对拉近二人的关系十分有效,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海岛上的生活波澜不惊地展开着,韩文清依旧保留着许多让张新杰十分抓狂的生活习惯——把烟头扔进洗菜的池子里,或是把张新杰擦脸和擦脚的毛巾弄混——并且履教不改;张新杰也仍旧不时用梦话袭击着韩文清,更不用说他那套讲究多到令韩文清崩溃的生活习惯——他给灯塔里所有的垃圾桶编上了号,严格执行垃圾分类原则,如果韩文清胆敢把菜叶子扔进装废纸的垃圾桶里,立刻就会招来一顿说教——类似的事例数不胜数,当韩文清亲眼看到张新杰把剔出来的鱼刺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时,情不自禁地吐槽道:“你来研究鸟类简直是屈才了——你适合去造核潜艇。”

张新杰对此表示不敢苟同:“研究鸟类同样需要细致的观察力和极高的耐心——我严重怀疑我们的研究停滞不前就是因为你这人太毛糙了。”

韩文清气得直翻白眼,觉得这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但总的来说,二人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尽管这一观点常常受到彼此的质疑。

海岛上的四季并不分明,但春风还是为岛上带来了新的生机——中华凤头燕鸥即将进入繁殖的季节,韩文清与张新杰除了日常的看护与观测之外,又增添了一项新的工作——每天将库存的仿生假鸟搬到海滩上,“引诱”路过的中华凤头燕鸥到岛上来繁殖。

用假鸟吸引真鸟繁殖听起来有些可笑,但确实是个奏效的方案——这批美国进口的仿生假鸟造价昂贵,是韩文清无比珍视的科研物资。

张新杰不怀好意地和韩文清谈论着“你的宝贝假鸟”,反射弧颇长的韩文清半晌之后才意识到这话里另有一番戏谑的深意。

“张新杰,你怎么这么下流?”意识到自己被涮了的韩文清咬牙切齿地批评道。

“有什么问题?”张新杰的表情堪称无辜,“这些假鸟不是你千辛万苦向所里申请到的吗?”

韩文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等他意识到可以用“这些假鸟是研究所公有物资,你也有份”来反呛张新杰的时候,对方已经悠哉游哉地去摆弄气象仪了。韩文清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得偃旗息鼓,没过多久张新杰跑了回来,带回来一个相当糟糕的信息。

“信风和洋流的数据波动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我怀疑今年我们这一片海域要提前进入台风季。”


张新杰一语成谶——在几对中华凤头燕鸥在海滩上产下了珍贵的11个鸟蛋之后,他们所在的海域便进入了台风季。韩文清和张新杰每天提心吊胆地盯着气象仪,提防着台风的到来——因为经费紧张,岛上没有专业的孵化设备,所有的鸟蛋只能在海滩上自然孵化。在往年,孵化通常在台风季来临之前就已完成,但今年,拜异常的气候波动所赐,韩文清与张新杰的工作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一场风暴,或者是随之而来的海啸,都有可能让这11个珍贵的鸟蛋毁于一旦,甚至有可能对岛上的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的破坏,使得珍贵的中华凤头燕鸥种群失去一个重要的栖息地。

为了提防可能的灾害,二人可以说是日夜殚精竭虑,张新杰甚至强行改变了自己刻板的作息习惯,制定了自己和韩文清轮流值夜的计划表。

某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韩文清被张新杰突然摇醒,此刻灯塔外黑云压境,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两人匆匆冲出灯塔,奔赴海滩——他们没有办法挪动鸟蛋,只能采取最土的解决办法——给鸟蛋撑伞,先扛过这场暴雨再说。

他们抵达海滩之时,雨水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两堆鸟蛋之间相隔不超过两米,但一把伞肯定是挡不过来的,韩文清和张新杰只得一前一后地蹲在沙滩上,撑着伞,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眼前弥足珍贵的鸟蛋。

那是他们理想的所向、希望的源泉。

暴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沙滩,不断地冲蚀着鸟蛋周围的沙堆——这些沙堆是雌鸟聚拢在鸟蛋周围,为鸟蛋提供保护用的,一旦它们被大雨冲走,那么正在孵化中的雏鸟就会死于低温和渗水。韩文清没办法,只得用手不断地将流沙拢回鸟蛋边上,这一过程在暴雨之中显得尤为徒劳——他拢得越多,被雨水冲走的流沙就越多。

他身后的张新杰处境更加糟糕,潮水已经漫了上来,随时有可能淹没他面前的鸟蛋,在韩文清忙里偷闲地朝后望去时,张新杰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用身体挡住上涨的潮水,用手臂环住那堆鸟蛋,然后把撑开的伞笼在头顶,把伞柄插进沙滩。

这个姿势看起来十分诡异,尤其是张新杰整个下半身都已经浸在海水里了,韩文清提议两人换个位置,毕竟自己这边还没有被海水淹到,但张新杰拒绝了他:“现在换位置,等我们换好,鸟蛋全被海水冲走了。”

韩文清没有办法,只得像张新杰一样趴了下来,用手臂筑起保卫鸟蛋的堡垒,对抗着雨水的无情冲刷。


凌晨四点半左右,暴雨终于停了,差不多七点的时候,潮水也退了下去,韩文清在确定环境已经恢复安全之后爬了起来,收了伞,用手掌轻轻地压着鸟蛋周围的沙面,把渗进去的海水挤出来。

“有的鸟蛋估计已经渗水了,也不知道能保住几个……”

张新杰没有回话,韩文清重新围起了沙堆,转身朝后看去,却发现张新杰仍旧以那个诡异的姿势趴在沙滩上——他的下半身因为长时间固定姿势的趴伏和海水的浸泡而完全失去了知觉,韩文清只得走过去帮他收了伞,捞着他的腰给他翻了个身,让他先仰躺在沙滩上缓一缓,然后去给他面前的鸟蛋重新筑起沙堆。

等他处理完一切,张新杰仍旧没有缓过劲来,但起码能开口说话了:“能保住一个算一个,今年保不住还有明年……只要这个岛还在,我们总有办法让燕鸥种群繁衍壮大的……”

韩文清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会,回去睡一觉,今天的观测就交给 我,傍晚的时候我再跟你换班。”

张新杰艰难地喘着气,把脑袋搁在韩文清肩窝里,把眼镜摘了下来,擦了擦镜片上的水珠:“搞不好晚上也得麻烦你,我觉得我的腰有点不太对劲。”

听张新杰这么一说,韩文清也不敢再让他继续坐在潮湿的沙滩上,他揽住张新杰的肩和腿,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抱着他往灯塔走去。

这个姿势让张新杰觉得有些尴尬,但他也没什么力气再提出抗议,回到灯塔之后韩文清直接带他去了浴室,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也没能把韩文清赶出去,只得自暴自弃地任由韩文清帮他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被韩文清用毛巾囫囵一卷,扔进了被窝里。

张新杰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傍晚六点,然后被韩文清叫起来喝粥,他爬起来便问韩文清海滩上的情况,韩文清把碗和勺子往他手里一塞,告诉他外面天气已经趋于稳定,不会再有后续的灾害,但11个鸟蛋里有6个已经渗了水,剩下的5个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

张新杰怔怔地喝完了一碗粥,整个人都是一副三魂丢了两魂半的模样,韩文清疑心他生病了,伸手搭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但韩文清自己的手也是滚烫的,这一把没摸出任何名堂来。他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弯下腰来,用嘴唇在张新杰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这一下把张新杰彻底吓清醒了,他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知道韩文清除了想知道他的体温之外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还是被吓得浑身一震,连心跳都漏了两拍。

韩文清却仿佛对他的失神毫无觉察,接过他手里的碗,径直把他往被窝里一按,说道:“你再睡一会吧,我去给你拿点药。”

张新杰愣了片刻,也没叫住韩文清,他把自己整个人摊平在床铺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腰椎和周围的肌肉持续地隐隐作痛,但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这点疼痛,脑子里全是各种荒诞不经的奇怪念头。这些混乱的想法把他的脑袋撑得一阵胀痛,他挣扎着爬起来坐了一会,又架不住腰上的剧痛,“咣”一声倒回了床上,继续和空荡荡的天花板较劲。

没过多久韩文清回来了,监督他吃完了药,若无其事地往他身边一躺,和他聊起了自己的计划。

“电子孵化设备一定得装,我之前跟所长商量这事,他一直都在含糊其辞,但依靠岛上的自然条件孵化代价太大了,每年折损那么多鸟蛋,相当于我们一年的心血大半是白费的。”

韩文清给岛上申请电子孵化设备的事情张新杰在刚入职时也听所长提到过,此刻韩文清旧事重提,张新杰却觉得心里并不踏实。

“我觉得所长说得也有道理,中华凤头燕鸥的繁衍不能总依赖外部设施,自然的繁衍条件更有利于它们的种群恢复……”

韩文清皱起了眉头,转过头来瞪着张新杰:“你可想好了,现在南海海域气候异常一年比一年严重,不引进电子孵化设备的话,我们搞不好年年都要折腾这么一遭。”

张新杰摇了摇头:“我们折腾就折腾吧,别让鸟折腾。”

韩文清没再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张新杰一眼,转回头来,开始闭目养神。

正当张新杰松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准备再睡上一会时,韩文清却又突然出声问道:“你腰怎么样?”

“有点疼……”张新杰据实以告,“估计是海水泡久了,肌肉有点僵直。”

韩文清一阵无语:“谁让你趴海里去的?还一趴就是一夜,你以为泡温泉呢?”

张新杰难得地没有反呛韩文清,只是淡淡地说道:“当时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不趴恐怕还会有更多的鸟蛋渗水。”

“你这人还真是……”韩文清似乎是习惯性地想挤兑他两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麻烦死了……”

“你才麻烦呢,”张新杰立刻来了精神,反唇相讥,“你就只会把房间搞得一团糟,扫地永远不扫墙角,穿过的衣服还放回衣柜里,肥皂掉地上也不知道捡起来……”


韩文清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张新杰会突然翻起旧账来,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继续数落道:“你在顶楼抽完烟也不知道把烟头清理掉,我每次去点灯都能踩到一地的烟头,还有你那窝鸡——每天一大早吵得人不得安宁,我简直想把它们给炖了……”

“明天就炖给你吃。”韩文清突然说道。

张新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不好吧……你都养了那么久了……”

“养它们就是用来吃的,我不炖还等着给它们养老送终吗?”

“你认真的?”

“认真的,你想吃我就炖。”

张新杰没有作声,但韩文清依旧捕捉到了他偷偷咽口水的动作,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帮张新杰掖了掖被子,吩咐他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第二天张新杰十分难得地睡到了日上三竿,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揉着依然酸痛的腰,怔怔地望向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满脸愕然的神色。

那几只鸡不会真被韩文清给炖了吧?

张新杰迷迷瞪瞪地摸下了楼,才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韩文清听到脚步声,抬头招呼他先去洗漱,再过来尝尝刚出锅的鸡汤。

张新杰突然觉得有些愧对那几只鸡,但对美食的向往还是战胜了内心的愧疚,他用最快地速度洗漱完毕,回到客厅里时,韩文清已经盛好了一碗鸡汤,递到他手里:“小心烫啊。”

张新杰小心翼翼地接过鸡汤尝了一口,立刻露出了十分惊讶而又满足的神情。

“你喝慢点,小心别呛着,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老实说,眼下这场面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韩文清和张新杰倚着饭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分享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原以为岛上的生活是“荒野求生”一类的剧情,此刻却如同八点档的肥皂剧一般温馨而惬意。

张新杰喝着鸡汤,突然心头一动:“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两口子搭伙过日子?”


韩文清手一抖,汤勺差点掉进锅里。

张新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瞬间僵在了原地,整个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他缓慢地扭过头来,躲避着韩文清的视线。

韩文清似乎也愣住了,片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碗和汤勺,转身上了楼。

张新杰始终保持着“面壁”的姿势,直到韩文清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他才渐渐地松了一口气,但心跳和呼吸却没有随之平复下来,他把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只觉得那温度烫得能把自己的手心灼伤。

他对着空荡荡的墙壁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连肺叶里都是火烧火燎的。

在他发呆的间隙,锅里的鸡汤发出了“噗哧噗哧”的声音,张新杰猛地一低头,才发现汤已经沸腾得快要漫出来了。

他只得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定了定神,上楼去找韩文清摊牌。

说是要“摊牌”,但张新杰上楼时仍然感觉到自己双腿发软,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跟韩文清说些什么,短短的几级台阶,他只觉得自己能爬上一个世纪。

出人意料的是,韩文清并不在卧室里,张新杰揣测他又到灯塔顶楼抽烟去了,便捋了捋纷乱的思绪,转身朝顶楼走去。

韩文清果然在顶楼抽烟,他听到张新杰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掐灭了手里的烟。

“你想抽就接着抽吧,”张新杰走到他身边,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一眼,“那个……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吧……我没别的意思……”

“没有?”韩文清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张新杰,盯得他后背发毛。

张新杰斗嘴的功夫了得,但撒谎的本事接近于零,被韩文清这么一盯,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呃……有一点吧……”

但韩文清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只有一点?”

张新杰眨了眨眼睛,紧紧地抿着嘴唇,生怕一开口又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韩文清却突然抓着他的肩膀猛地一拉,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

“我——”张新杰费劲地张了张嘴,却觉得所有话都卡在喉咙口,堵得他胸腔里闷得慌。

“敢做就要敢当,”韩文清手上多用了几分力,紧紧地抓住张新杰的肩膀,“我不允许你逃避事故责任。”

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张新杰生生被韩文清的话给逗笑了:“我没有要逃避——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吗?”

“现在怎样?”

“两口子搭伙过日子啊。”

这回轮到韩文清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了。


春夏之交的时候被韩文清和张新杰拼命抢救下来的5个鸟蛋全部成功孵化,张新杰第一次见证了中华凤头燕鸥的幼鸟破壳而出,整个人激动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天看它们八百次。韩文清毫不留情地吐槽他:“搞得好像它们是你生的似的。”

张新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挤兑了回去:“它们要是我生的,你也脱不了干系。”

激动归激动,两人也不敢过多地干预亲鸟的养育行为——产蛋的雌鸟在台风季结束之后便返回了岛上,哺育幼儿,并开始教它们如何振翅飞翔。

进入六七月,羽翼渐丰的幼鸟已经能够在雌鸟的陪伴下在海岛附近短途飞行了,张新杰已经不需要再为它们的成长操心过多,他找到了新的乐趣所在——年中的时候韩文清回研究所里提交今年的中华凤头燕鸥繁殖报告,返程的时候带来了一对兔子。

“你这是什么毛病?养完鸡养兔子,你想研究鸡兔同笼?”

反射弧可绕地球三周半的韩文清并没有品出张新杰话里的嘲讽意味来:“你不想吃兔子?”

对小兔子爱不释手的张新杰对韩文清的冷酷无情表示了鄙视:“你看我像成天惦记着吃的人吗?”

“你像。”韩文清斩钉截铁地答道,换来了张新杰的一记眼刀。

八月是海岛上最热的时候,灯塔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为了解决身体的散热问题,顺便排遣工作之余的枯燥,张新杰提出让韩文清教自己游泳,韩文清这才发现张新杰竟然是个旱鸭子。

“你连游泳都不会?”

“我为什么要会?”张新杰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不会游泳还敢到岛上来工作,掉海里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吗?”张新杰愈发地有恃无恐。

九月初的时候张新杰终于学会了游泳,某天两人“比赛”环岛游的途中张新杰却突然小腿抽筋,身体失去了控制,呛了好几口水,吓得韩文清赶紧把他捞了起来,整整一个月没敢让他再下水。

国庆节的时候韩文清突发奇想,在灯塔顶上挂了面国旗,张新杰觉得他这行为中二到无以复加,但也难得地没有嘲笑他,反而十分端正地向国旗敬了个礼,甚至还哼了两句国歌。

十月底的时候天气渐渐转凉,大批中华凤头燕鸥陆陆续续返回岛上准备越冬,韩文清与张新杰又重新繁忙了起来,每天都是忙不完的观测与看护,连饭都吃得像打仗似的。入冬之后,中华凤头燕鸥减少了很多活动,岛上变得十分萧瑟,所幸韩文清带来的一对兔子长大了不少,张新杰每天陪着它们在岛上四处遛弯,玩得不亦乐乎。

冬去春来,又到了中华凤头燕鸥的繁殖季,韩文清和张新杰每天早起,清理着海滩上的水母和寄居蟹,以及一切可能会妨碍到中华凤头燕鸥筑巢求偶的东西。

“你做好心理准备,今年的繁殖季,搞不好又是一场恶战。”

“知道了。”张新杰直起腰来,冲韩文清笑道,春风吹得他的头发飘扬起来,阳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一切看起来都是格外地动人。

春天真是个美妙的季节,韩文清心想。



END


参考文献:《跑遍3000多个岛屿,寻找一种神出鬼没的鸟——陈水华:一席第473位讲者》


评论(37)
热度(358)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蓁川暮萤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