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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个更新,下午和亲友出去散散心顺便烧个香……最近过得实在是太惨了
第一章
“这真是个漫长的黎明……启明星……已经停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一阵子了……太阳还会升起吗?或许永远都不会了……”
“老爷子,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你是个诗人?”
“别来烦我!新兵蛋子滚一边去……”
“我可不是新兵蛋子——我叫孙哲平,”骑士在老人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恶作剧似地捋了捋守夜人那一簇乱蓬蓬的、沾满灰尘的大胡子,“我出生于骑士世家,早就在亚拉斯峡谷打过仗,还去过密亚山……”
老人挑起了眉梢,一双醉醺醺的眼上下打量着他:“你又从密亚山回来了?”
“托主的福!我在密亚山苦战了一年才等到拉弗罗斯阁下的捷报,没有埋骨他乡……你的酒能分我一杯吗?”
“滚吧!臭小子,你还有脸提拉弗罗斯?你们这帮懦夫、寄生虫……要不是他疏于防范,大公的婚礼就不会被那帮该死的巫师给毁了,咱们也不用在密亚山打这么多年的仗……”
孙哲平“哈哈”干笑了两声,便觉察到后背陡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挠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当着守夜人的面嚎叫出声:“你也去过密亚山?”
“小子,你不认识我?听好了!我是无畏的莫克,密亚丛林最好的弓箭手!”
孙哲平促狭地眨了眨眼,打断了老人浮夸的自吹自擂:“你现在还拉得开弓吗?”
守夜人狠狠地瞪着他,花白的大胡子被呼出的酒气掀起,像飞蓬一样在夜空中肆意地飘着:“臭小子,你滚吧!我不仅能拉开弓,还能把你扔下峡谷!少惹我!”
“消消气吧老爷子,咱们还要和霸图打仗呢——”
“叫你闭嘴!不许提那帮疯狗!要不是因为那个野种……”
“你怎么知道他是野种?他是你的种?”
孙哲平的玩笑越来越没谱,莫克涨红了一张老脸,像野兽一般向他咆哮着:“我就是知道!整个大陆都知道!你等着看吧,教会早晚会把他从爵位上撸下来……”
“教会往霸图派了新的红衣主教——”孙哲平一脸玩味地耸了耸肩,“老人家,醒醒酒吧,别误了正事。”
“不用你来教训我!臭小子,你毛都还没长齐呢!还有,下次见面不许叫我‘老爷子’——”莫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了个浑浊的酒嗝,用蜷曲变形的食指戳着自己的鼻梁,一字一顿地吩咐道,“记住了——我是莫克,无畏的莫克!最好的弓箭手莫克!”
“记住了,莫克臭老头儿!”
孙哲平呲牙咧嘴地冲着老人蹒跚的背景摆了摆手,待那条影子彻底消失在山脊后,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兜,抓了一把淡黄的粉末撒在地上,从篝火堆里捡出一根烧到一半的木柴,往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淡绿的火焰“噌”地蹿了起来,硫磺的味道萦绕着孙哲平周身,等地上的粉末燃尽之后,一团黑影渐渐聚拢在他眼前,一只黑猫现出了它的踪迹。
“喂,落花,好端端的挠我干什么?”
这猫黑得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细看却有着雪白的肚皮和爪子,看起来像是披了一件黝黑的斗篷。它瞪着一双幽绿的眼睛,朝着孙哲平张开嘴,粉红的舌尖舔过锋利的獠牙。
“这老头子可真能血口喷人……你真信那场婚礼是张佳乐捣的乱?”
“是不是他干的,有那么重要吗?”孙哲平淡然耸了耸肩,眼见落花抬爪又要挠他,他猝然伸手,握住了黑猫雪白的爪子。
“小祖宗,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咱们好不容易才从勒冈逃到斐烈,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你也好意思说我?谁才落脚就让我给他找贤者石的?”
“嘘——”孙哲平拿自己的猫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用手撑着地,挪到猫跟前,小心地给他顺着毛,让它看自己的左手。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右手上的皮肉竟然簌簌地掉落在地,变成了一滩脓水和烂泥,破烂的袖子里只剩下一截森森的白骨,干涩的骨节发出喀喀的轻响。
“拜托,兄弟,你看看这只手,你看看!我都已经沦落到这副田地了,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落花眨了眨幽绿的眼睛,将爪子搭在白骨上,轻轻地摩挲着。
“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
“什么?”
“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黑猫打了个呵欠,弓起脊背,背上和尾巴上的毛发根根竖起,活像一个乌黑的刺猬,“在峡谷对面……硫磺和硝石的味道……还有,亡灵的气息。”
“亡灵?”孙哲平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眨眼的工夫便恢复了漠然,“费勒拿城也来掺和?”
“会不会……是他?”
“别闹了落花,” 孙哲平伸出手,讨好地挠了挠它的下巴,试图用讪笑来掩盖自己落寞的神色,“那家伙是研究炼金术的,亡灵术他可看不上眼!”
“你也曾经看不起炼金术,”落花扬起了耳朵,怒气冲冲地哈了他一声,“我看你就是近乡情怯。”
孙哲平没有应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山崖的边缘走去。他的视线里是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大峡谷,峡谷里一片幽暗,对面的山里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就像是墓园里的磷火一般。
“你想要修复自己的左手,索性转投炼金术的怀抱;张佳乐以为你死了,所以学着召唤亡灵……”
“再废话我把你扔下去。”
“你倒是试试看!”黑猫冷笑着,悠哉地在它身后躺了下来,还用前爪托着下巴,狭长的眼中满是嘲讽的神情。
孙哲平还想反驳两句,突然间,一颗流星划过了天际。他只觉得视线里一闪,抬起眼来便看见无数的流星纷纷闪现,在天穹中拉出耀眼的轨迹,一齐闪烁着坠向大地。
山谷里渐渐涌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黑猫坐直了身子,一声不响地跳上了孙哲平的肩,也跟着仰起了脑袋,望着这场流星雨,眨了眨幽绿的眼。
“喜欢吗?”
“哈哈,”孙哲平干笑了一声,仍旧绷着一张漠然的脸,眉眼间看不出情绪来,“上次看到这么多流星,还是在费勒拿城……”
“想家了?”
“没有!”孙哲平猛地一耸肩,险些将肩头的猫给颠下来,“我四海为家惯了。”
“你骗谁呢?”黑猫一爪子挠在他后颈上,挠得他嗷嗷直叫,“想家就回去吧!费勒拿城恐怕早就没人记得你了……要么就以为你死了。”
“乌鸦嘴!”孙哲平转身揪住落花的后颈,将它整个提溜了起来,作势要将它扔进山谷里。黑猫狠狠地“嗷”了一声,“嘭”地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夜色中,将孙哲平晾在了原地,抻着胳膊,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妈的……这小畜牲!”
话音刚落,自己的肩膀上就挨了一爪子,紧接着是腰窝和大腿。孙哲平在空气中扑腾着,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揪着这只藏头露尾的小家伙。
“落花,你听我说——”
孙哲平撑着膝盖,疲惫不堪地望着峡谷对面的山脉,眼前浮现的却是费勒拿城的那一场大火。张佳乐在火焰里上蹿下跳,像被火焰烧了尾巴尖的猫一样。
“混帐孙哲平!你放那么多硫磺干什么?快用冰霜术帮我灭火!”
“明明是你自己放错了硝石——别过去!炉子要炸了!”
“我的石头还在里面!”
孙哲平揪住了他的后颈,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奋力往窗外一扔:“快滚!我去给你拿石头!”
他看到了张佳乐惊恐的眼神和向他伸来的右手,但这一切很快就被爆炸的巨响和火光吞没了。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峡谷,刚刚似乎有人喊了一声“为了斐烈的荣耀”,但孙哲平什么也没能听得清,他的耳朵里嗡嗡地叫唤着,像是闯进了一只马蜂,用翅膀狠狠地拍打着他的耳膜。
“我的左手已经快撑不住了,你也不想跟着我一起完蛋吧?”
夜色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他看到峡谷对面因为流星的陨落而烧起了熊熊大火,借着大风,火光带上了要燃尽一切的势头,在山间迅速地蔓延着。
“真漂亮啊……”
张佳乐站在屋顶,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流星,缓缓地感慨道。
严冬已至,霜城愈发寒冷起来,瑟瑟的秋风吹过屋顶,竟带起了一阵呜咽声。他听到些脚步,也不回头,便向身后的人打了个呼哨。
“来监视我的?”
“我可不敢,”对方耸了耸肩,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张佳乐身旁“一个人看星星多没意思呀。”
“你来了就更没意思了。”
“我就这么煞风景?”
“我可没这么说。”
“放轻松——我不过是想问问,众星陨落……这异象究竟是吉是凶呢?”
“你猜?”张佳乐朝面前全副武装的骑士长眨了眨眼,玩世不恭的味道几乎能从瞳孔里溢出来。
“我和大公马上要到玛尔萨高原去了,城郊的新教堂还劳你费心督造……”
“你指望我?不怕我趁机搞破坏?”
“大公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可怕的人也就是最可靠的人——我相信阁下不会辜负大公的美意。”
“啧啧啧……”张佳乐虚起眼,缓缓地摇着头仿佛已经看穿了骑士长心底的如意算盘,“你们大公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让我和未来的红衣主教互相试探,他好会收渔翁之利?要是我被主教拿住了把柄,他就要转投教会的怀抱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骑士长淡然摇着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大公明早出发,你要不要来给他送行?”
张佳乐轻笑了一声,突然将胳膊搭在骑士长的肩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算了吧!你替我转告大公,我让他找的东西可别忘了!他要是背信弃义……”
张佳乐将脑袋探了过来,呼出的气息竟让骑士长浑身一震,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冷,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