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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风之将尽

科考队员X摄影师设定,带义斩全员,含有楼冠宁X钟叶离的BG情节。

内含大量私设,进藏的路线经过文学化处理,不可能与现实完全对应,求见谅。

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大家还能一起爱双花。


孙哲平和楼冠宁结束了一天的勘察,回到科考队里的时候,发现钟叶离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这是啥?”楼冠宁一脸惊恐地指着昏睡在地上的人问道。

“人啊。”钟叶离轻描淡写地答道。

“废话,不是人还能是鬼啊?我是问你,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队里?”

“不知道,不认识,我捡回来的。”

“你没事捡个人回来干什么?”

“这人昏倒在野外了,我不把他捡回来,死了怎么办?”

楼冠宁还想反驳两句,孙哲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吧,到了林芝交给分站的兄弟们照顾,不会妨碍我们的行动的。”

得了孙哲平的允诺,钟叶离转身去给昏迷的人拿毯子去了,把一脸震惊的楼冠宁晾在了原地。孙哲平用手肘捅了捅楼冠宁:“还没和好呢?”

楼冠宁白了孙哲平一眼:“你觉得呢?”

“哥几个帮你哄哄?”孙哲平挤眉弄眼地问道。

“可拉倒吧,”楼冠宁面色不善,“你们几个别给我帮倒忙就行了。”

孙哲平二话不说往楼冠宁屁股上猛踹了一脚,楼冠宁“嗷”地一声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狗咬吕洞宾!你孙哥才懒得替你操这闲心,你自己折腾去吧。”


孙哲平所在的地质考察队正要到墨脱去执行这一年的考察任务,一行人从拉萨出发,一路往西,到了林芝再向南转。队长楼冠宁和钟叶离为行程而发生了冲突,楼冠宁的意思是让钟叶离留在林芝等他们,毕竟现在恰逢雨季,到墨脱的公路随时有塌方的风险,钟叶离一个女孩子,随队有些过于危险了,但钟叶离死活不同意。

“我是你们的测绘员,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公主,塌方的风险对谁都一样,你们去得,难道我就去不得?”

两人争执了一路,谁也无法说服谁,孙哲平和其余几个科考队员乐得看戏,谁也不肯出言劝架,甚至还有人架秧子起哄:“队长心疼小钟,就不心疼我们。”“就是,队长你这是以权谋私。”搞得楼冠宁焦头烂额。一路上的勘测任务倒没被耽误——毕竟钟叶离作为一个专业的测绘员,也不允许自己让情绪干扰了工作——但楼冠宁始终觉得心里不痛快,这回又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不速之客,二人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但既然孙哲平发话要捎他到林芝,楼冠宁也不可能放任这个陌生人曝尸荒野,只得强忍着怒火招呼收队,文客北和顾夕夜帮着钟叶离把器材扛上车,孙哲平把昏迷的人裹在毯子里,整个扛起来,放进卡车后厢里和一堆器材作伴。

“孙哥,你不到前面来啊?”文客北在后厢门外问道。

“不了,我盯着他,后厢空气不流通,我怕他缺氧,搞出人命就麻烦了。”

“行吧。”文客北关上了后厢门,把二人留在了一片黑暗中。

孙哲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盏小夜灯来,拧亮了搁在一个器材箱上,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一眼昏迷的人,这是一个颇为清秀的青年男子,头发染成红棕色,脑袋后而还别出尽裁地扎了个短短的马尾,看起来大概是个驴友。据钟叶离说,她捡到这个青年时,他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台单反,这台看似价值不菲的相机此刻就躺在一个器材箱旁,镜头盖都磕坏了。孙哲平叹了口气,这些个小清新,可真能作死。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个昏迷的青年被卡车的颠簸给震醒了,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身体扭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坐起来。

“你就好好躺着吧,”孙哲平举手示意他这里是安全的,“我不是坏人。”

“你是谁啊?”那人声音嘶哑地问道。

“孙哲平,地质队员。”孙哲平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从物资箱里翻出一支葡萄糖注射液,掰开了递到那人嘴边。

“喝吧,葡萄糖,给你补充点体能。”

那人艰难地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舔着瓶口的液体,孙哲平挺耐心地等着他把这支葡萄糖喝完,又拿保温杯的盖子给他盛了点热水,“小心烫啊。”

“我们这是去哪啊?”那人喝完水,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便想起了自己还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

“墨脱。”

那人“噌”地一下弹了起来,仿佛瞬间恢复了活力一般:“我也要去墨脱!”

“你去墨脱干什么?”

“拍照啊——哎我相机呢?”

那人说完便开始东张西望地到处打量,孙哲平摁住他的肩膀,让他稍安毋躁:“我相机我帮你收好了,除了相机盖磕歪了之外没什么问题,等我们停车了还你。你现在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昏倒在野外?”

青年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告诉孙哲平,他叫张佳乐,是地理杂志签约的摄影师,这次和杂志约了一个西藏的专栏,打算到徒步到墨脱去拍些照片,没想到因为高原反应外加体力透支,直接昏倒在路上了……

孙哲平听得直摇头:“你以前去过墨脱吗?”

张佳乐一怔:“没有——”

“没有你就敢直接徒步进山?”

“我买了地图……”

“地图有个屁用!”孙哲平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西藏山区比你想象得凶险得多,我一个专业地质队员,这些年几进几出墨脱,都不敢贸然徒步进山,你胆子可真大,要不是碰上我们,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谢你啊……”

“别谢了,把你捡回来的可不是我,我没这么爱管闲事,”孙哲平指挥张佳乐躺下,“你先歇着吧,等我们停车了,再介绍你的救命恩人给你认识。”


晚上八点半,张佳乐搭乘的卡车终于停下了颠簸,文客北拉开了后厢的铁门,闷了一路了张佳乐终于透了口气。

“哟,醒啦?”文客北很自然地冲张佳乐打了个招呼。

“文客北,负责数据记录的,”孙哲平拉着张佳乐跳下车,给他挨个介绍自己的队友,“楼冠宁,我们队长,管器材的;顾夕夜,评估员,评估灾害级别的;这是你的救命恩人——钟叶离,测绘员,俗称画图的。”

张佳乐连忙千恩万谢,对方只是爽朗地一笑:“不用客气,你没事就好。”

队里几人和张佳乐打了个照面,便开始各司其职,扎帐篷的扎帐篷,生火的生火,张佳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过是一片比较空旷的空地而已。

“你们就打算在这露营啊?”他拉了拉孙哲平的袖子,低声问道。

“不然住哪?”孙哲平停下了手上的活,直起腰问道:“我倒想问问你,要是你没昏倒,没碰到我们,晚上打算住哪啊?”

张佳乐愣住了:“我……我也可以露营啊……”

“你可拉倒吧……”孙哲平弯下腰去继续折腾他那顶帐篷,“你知道帐篷要扎在哪吗?你知道怎么选驻址才不会在夜里被暗河涨水淹死吗?你知道帐篷怎么扎才不会被毒蛇和其它小虫子钻进去吗?”

张佳乐被问得哑口无言,孙哲平白了他一眼:“一点野外生存技能都没有,就敢徒步进山……”

“那什么……我在云南进过山的……”张佳乐小声反驳道。

“不一样的,”孙哲平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云南是云南,西藏是西藏,中国那么大,各地的地理、气候、生态千差万别,你在云南积累了再多的野外生存经验,到了这边也白搭。”

“哦哦……”张佳乐被孙哲平数落得面红耳赤,盯着孙哲平手上的动作半天没敢说话。孙哲平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想说什么?”

“呃……你在队里是干什么的啊?”张佳乐没话找话。

“打洞的。”

“啊?”张佳乐被搞懵了。

“我们队是做灾害评估的,包括像地震、火山、塌方、泥石流、堰塞湖之类的地质灾害,像西藏这边,正处在喜马拉雅地震带上,所以我们每年都要来勘测两次,然后做灾害评估。灾害评估不是有专门的仪器嘛,有的仪器能在地表测量,有的仪器得先在地面上打个洞,才能放下去。我就是专门负责打洞的工程员,偶尔也帮着队里其他人搞测绘和评估。”

张佳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见孙哲平扎好帐篷,又从车厢里刨出睡袋和毯子。

“今晚你先跟我挤一挤吧,我们没有多余的帐篷了。”

“哦,好。”


孙哲平他们扎帐篷的空当,楼冠宁拿着手电筒去周边巡视了一圈,在确定没有潜在的危险之后,他返回了营地,顾夕夜和钟叶离煮了晚饭,招呼大家过来吃。

说是“晚饭”,其实就是没什么味道的小米粥,配罐装的午餐肉,但张佳乐吃得狼吞虎咽,还不时吐字模糊地称赞小米粥好喝,主厨钟叶离心花怒放,问张佳乐要不要再来一碗。

楼冠宁不耐烦地插了一句:“小米粥有什么好喝的,你是不是饿傻了?”

钟叶离接过张佳乐递过来的碗,还给楼冠宁一个巨大的白眼:“有本事你别喝。”

楼冠宁讨了个没趣,只得埋头去对付手里那盒午餐肉,孙哲平饶有兴味地望着楼冠宁,咂了咂嘴:“酸,真酸。”

顾夕夜慌了:“怎么,肉坏了?”

孙哲平冲他挑了挑眉:“你吃不出味来?”

顾夕夜回过味来,朝文客北使了个眼色:“是挺酸的,啧。”

文客北也来了劲:“酸倒牙了喂……”

只有状况外的张佳乐一头雾水:“什么酸?我吃不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孙哲平笑得前仰后合,钟叶离杏眼圆睁,把午餐肉的盒子扔过来,正砸在孙哲平脑门上:“都给我闭嘴!”

孙哲平反而笑得更欢了,文客北和顾夕夜也跟着笑成一团,只剩下柳眉倒竖的钟叶离、愁云密布的楼冠宁和云里雾里的张佳乐。张佳乐惊恐地环顾四周,有一种自己误闯了疯人院的错觉。

觉也睡得不安生,张佳乐和孙哲平挤在一个狭小的帐篷里,被闷到几乎快要窒息,再加上孙哲平睡姿极其不规矩,张佳乐整个人都被挤到了帐篷边缘的夹缝里,高原反应卷土重来,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意识像风中的流沙一样缓缓地流失着。

为了避免再度发生昏迷的惨剧,张佳乐挣扎着坐了起来,正当他捂着脸和延绵不绝的耳鸣作斗争时,一旁的孙哲平突然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把你吵醒了?”张佳乐猛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问道。

“高原反应?”

“嗯……”

孙哲平爬了起来,拉开了帐篷,把张佳乐扶了起来:“出来透透气。”


缺氧的张佳乐站立不稳,孙哲平扶着他的腰,让他把胳膊撑在自己肩上。

孙哲平比张佳乐高上半头,这个站姿逼得张佳乐仰起了头,正好能看到空地上方璀璨的星空。

西藏的山区海拔高,空气稀薄,星辰高悬空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此刻张佳乐正处于晕眩之中,满天繁星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感,绚烂的光晕就如同梵高的油画一般绮丽迷人,张佳乐看得有些痴了,孙哲平赶紧推了推他,提醒他不要长时间盯着星空看。

“看久了会晕。”

“我已经晕了……”

孙哲平扶着他坐到一块岩石上,从车里给他倒了杯水,又找出一个简易的氧气瓶来,让他吸了几口。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张佳乐大口喘着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氧气瓶。

“我们也怕高原反应啊,这种事不好说的。”

“哦……感觉你们的卡车就是个百宝箱啊,里面什么都有……”张佳乐似乎恢复了点精神,他打量了一圈停在黑暗中的卡车,仿佛在看变形金刚一般:“你们这车能进墨脱吗?”

“不能,所以我们要在林芝换车,那边有我们的一个分站,有两三个同事常驻在那边。这次我们进来,也要顺便给他们带一些物资,所以才派了这辆大车。等到了林芝,你可以先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会让分站的同事照顾你,等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再搭林芝县政府的车进墨脱。”

“呃……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进墨脱吗?”

“不行,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们换车之后的物资条件也不允许。”

“我可以帮你们拍照……”张佳乐仍不死心。

“不需要,我们有专门的测绘仪器,你的相机对我们没什么用的。”

“好吧……那林芝县政府的车队什么时候去墨脱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问我们分站的人,他们比我们更了解墨脱的情况。”

“你们分站是做什么的啊?”

“也是做灾害评估的,我们每年两次进藏是常规检测,他们是常驻的应急预测,毕竟西藏这边是地质灾害高发区,只靠常规检测根本顾不过来,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灾害,只能靠分站来监测和预警。”

“那他们就一直待在林芝?不去别的地方?”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我们三五年会轮换一次,我自己也在新疆的罗布泊当了三年常驻的工程员。”

“你们还去过新疆啊!”张佳乐一脸崇拜,“新疆那边好玩吗?”

“大沙漠里有什么好玩的,”孙哲平摊了摊手,“地质队的工作很枯燥的,尤其是常驻的地质员,常常对着沙漠一看就是一整天,在西藏也一样,所以才需要轮换——很多常驻的地质人员回到内地城市以后,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节,根本没办法重新融入原来的生活。”

张佳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在云南的时候,有一次进高黎贡山去拍滇金丝猴,遇到一个研究员,是清华大学的博士,在山里住了十二年,专门研究滇金丝猴。他已经连普通话都不太会讲了,见到我就跟见到久别的亲人似的,搞得我特别不好意思——那次他帮了我很多忙,要是没他带路,我恐怕连猴子毛都见不到一根呢……”

“了不起,”孙哲平竖起了大拇指,“这样的人我也认识一个,我们所里一个搞海鸟研究的,叫韩文清,大家都叫他韩老邪,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为了研究某种海鸟的习性,一个人在南海的某个孤岛上住了十几年,而且打算这辈子就这么住下去了。我去过那个岛一次,岛上除了他的研究站什么都没有,别的地方是鸟不拉屎,他那鬼地方是只有鸟才肯停下来拉泡屎……”

“呃……那他不打算成家了吗?”

“呵呵,他要想成家,只能娶海螺姑娘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天赐良缘能让他遇上……”


张佳乐被孙哲平这话逗得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直捶自己的大腿。

孙哲平正想让他消停会的时候,张佳乐却突然停了下来,推了孙哲平一把:“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什么声音?”孙哲平一时没回过神来。

“水声——这里怎么会有水声呢?我幻听了?”

“糟了!”孙哲平猛地跳了起来,往空地的高处跑,张佳乐也跟着爬了起来,正准备跟上孙哲平的脚步时,孙哲平突然停下来,回头冲着他大喊:“暗河涨水!快叫醒其他人!不然我们全得死!”

张佳乐和孙哲平一起叫醒了地质队里所有人,大家飞速地收拾好帐篷和其它器材,钻进了卡车。

顾夕夜看路,文客北开车,其余人全部挤在后厢里,孙哲平惊魂未定地骂着楼冠宁:“你这傻逼,怎么巡视的?这么大的暗河都发现不了,要你这队长何用?”

楼冠宁也如惊弓之鸟一样拍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的错……还好你发现得及时,不然麻烦大了……”

“他听到的。”孙哲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张佳乐。

楼冠宁愣了半晌,生硬地挤出一句“谢谢”。

“呃……不用客气……”

场面一度变得极其尴尬,孙哲平、楼冠宁、钟叶离谁都不说话,卡车急着摆脱暗河的流域,行驶得极为颠簸,张佳乐被颠得难受,只得转向孙哲平,想要转换话题。

“我们刚刚聊到哪了?”

“韩文清的个人问题。”孙哲平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们竟然还聊这个?”钟叶离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人问我韩文清在荒岛上住一辈子,个人问题要怎么解决,”孙哲平指了指张佳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他只能等着海螺姑娘从天而聊了。”

“不是五指姑娘吗?”楼冠宁突然插了一句。

“噗哈哈哈哈……”整个车厢里都回荡着孙哲平豪迈的笑声,张佳乐也艰难地憋着笑,钟叶离瞪了楼冠宁一眼:“你猥不猥琐?小心韩队长来打你!”

“呵呵,”楼冠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要是肯离开他那个宝贝荒岛来打我,他就不是韩老邪了。”

这下子大家都笑了,车里的尴尬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张佳乐有点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韩老邪”:“你们平常就是这么黑他的吗?”

“他肯定也没少黑我们,”孙哲平两手一摊,“你别以为他是什么善茬。”

“就是,”楼冠宁慢悠悠地吐出一句,“韩老邪也不是白叫的啊。”


卡车就这么还算平稳地行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顺利地抵达了林芝,本来途中文客北提议下车略作休息,但楼冠宁执意要一鼓作气地赶往林芝,“尽快赶过去和分站的兄弟们交接吧,免得夜长梦多。”

“你是被暗河吓怕了吧?”钟叶离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

“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全!”楼冠宁没好气地答道。

经过这一路的同行张佳乐也渐渐看出名堂来了,他扯着孙哲平的袖子偷偷问道:“他俩是一对的啊?”

“你才看出来啊?他俩可是地质队FFF团常年集火对象。”

“哦……”张佳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你们是不是也在等田螺姑娘啊?还是……那什么姑娘?”

孙哲平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张佳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揍你啊?”

“别啊大哥……”张佳乐急忙认怂,“有话好商量……”

下车的时候张佳乐终于借着分站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卡车的全貌,车本身倒没什么稀罕的,只是车前的挡风玻璃上贴着“斩楼兰”三个大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张扬,一股杀马特之风扑面而来。

张佳乐被震住了:“你们这车——好拉风啊……”

“队长贴的。”孙哲平言简意赅地答道。

钟叶离给一头雾水的张佳乐解释道:“这车是我们之前在新疆考察的时候配的,新疆和西藏不一样,沙漠里大车比小车好使得多。有一次我们在克拉玛依考察完,赶回乌鲁木齐的时候,孙哲平提议去绕道去楼兰古城看看,队长就往车上贴了这个,取‘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思。”

张佳乐恍然大悟:“你们队长……挺中二啊。”

“大家都挺中二的,包括你旁边这位,”钟叶离指了指孙哲平,“在克拉玛依的时候,我们有个仪器坏了,本来我们已经向那边油田上的兄弟借了维修的工具,就等他们派人送过来了,结果这家伙非要自己用手去拧,仪器突然把他的左手给卡住了,差点把他整个手给绞下来。”

张佳乐听得心惊胆战,凑过去硬要看孙哲平的手,孙哲平一把推开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不中二也不会来干这个,小钟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地质队在林芝的分站停留了三天,张佳乐兴致勃勃地跟他孙哲平他们“上山下乡”,到处凑热闹。分站的几个人也和张佳乐混熟了,天天缠着张佳乐要玩他的相机,代价是教张佳乐摆弄一些不算复杂的仪器。

结果到了收队换车,准备向林芝进军的时候,钟叶离却突然病倒了——重感冒撞上生理期,现在的钟叶离别说工作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大家终于搞明白楼冠宁为什么死活要把钟叶离留在林芝了。

“好男人。”张佳乐小声夸了一句。

“我算着日子呢!我本来就打算把她留在林芝,让分站的测绘员跟我们进墨脱,这样她也轻松点,我们也不会误事……”

“我不能跟你们去,”林芝分站的测绘员邹云海插话道,“这边有几个数据异常,我得随时盯着。”

这回不止楼冠宁,所有人都傻眼了。

“数据异常你不早说?”

“你们也没问啊……谁料得到能生出这么多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文客北出了个主意:“孙哥来测绘?我们可以帮孙哥打洞,大家分担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孙哲平一声苦笑:“也只能这样了。”

“那个,”张佳乐小声插了一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帮忙,你们的仪器我也会弄,他教过我……”

被张佳乐指着的邹云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别胡闹了——”楼冠宁习惯性地要拒绝,没想到孙哲平抢在前面答应了张佳乐:“行啊,但是你得服从指挥,别拖我们后腿。”

楼冠宁呆住了,其余队员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孙哲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佳乐得了允诺,连忙点头:“保证不拖组织后腿。”

孙哲平点了点头,直接把张佳乐往邹云海身边一推:“小邹你紧急培训他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去墨脱——小钟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要是她病情加重了,就直接给她办转院,别管她愿不愿意,直接让林芝卫生院派车给她转到拉萨的医院去。”

交待完分站这边,孙哲平又转向地质队:“小顾你赶紧收拾东西,仔细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小北你去检查下我们明天要用的车有没有问题,油够不够,不够赶紧去加,小楼你别跟着添乱了,去陪小钟说会话去。”

打发走了三个队友,孙哲平转过身来拍拍张佳乐的肩膀:“别愣着,上课去吧,小学徒。”


楼冠宁忙着陪钟叶离,孙哲平一下子成了地质队的主心骨,他忙前忙后到半夜,回到分站大厅时,张佳乐正坐在一个马扎上大口喘气。

“课上完了?”孙哲平拍了拍张佳乐的脑袋,“高原反应还没好?”

“有点……”

孙哲平往张佳乐旁边的地上一坐:“就你这熊样,能跟我们走吗?”

“你都答应了……”张佳乐嘟嚷了一句。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反悔。”张佳乐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可想好了,进墨脱的路没那么好走,随时有可能碰上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我们的物资也要卸掉一部分,到时候可未必有氧气给你吸……”

“我能行的。”张佳乐直视着孙哲平的双眼,小声但坚定地说道。

“行吧,赶紧去睡一觉,明早我叫你。”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去跟救命恩人道个别啊?”

孙哲平一愣:“算你有心——跟我来吧。”

孙哲平带着张佳乐进屋时,楼冠宁正和钟叶离讲着计划中的行程——出林芝,过沼泽,穿峡谷,进墨脱——钟叶离见张佳乐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孙哲平打了个手势,让她好好躺着。

“这人是你的学徒,”孙哲平拍拍张佳乐的肩,“墨脱的测绘任务交给他了,你安心养着吧,不行就回拉萨。”

钟叶离一脸抱歉:“我好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没有,”张佳乐连忙摆手,“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只怕你还要给我们添更多麻烦……”楼冠宁不冷不热地说道。

“他敢惹麻烦我就揍他。”孙哲平一把勾住张佳乐的脖子,卡得他直咳嗽。

“不敢,不敢。”张佳乐举手投降,姿势活像一只被孙哲平卡在怀里的鸡。

钟叶离被张佳乐的窘态笑了:“我要是好了就搭县政府的车去找你们。”

“别了吧,你去了这人又要瞎操心了,”孙哲平冲楼冠宁挑了挑眉,“你就在这等我们凯旋归来就行。”

“去吧,英雄们。”钟叶离笑道。


第二天一早地质队就捎着张佳乐这个“学徒工”出发了,卡车换成了面包车,依旧是文客北和顾夕夜在前排掌舵开车,孙哲平、张佳乐、楼冠宁三人挤在中排,后排的座位全部拆掉,堆满了器材和物资。张佳乐第一次进墨脱,一开始只顾得东张西望,到后面望得乏了,便转回头来想和孙哲平聊聊天,结果孙哲平只顾着和楼冠宁商量行程,根本没空搭理他,他干坐了一会,又去骚扰前排的顾夕夜。

“这是哪儿啊?”

“山里啊。”

“没有地名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叫它大沼泽。”

张佳乐伸着头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孙哲平抓着他的后领把他扯了回来:“别妨碍他们开车,陷进沼泽里就不好玩了。”

孙哲平话音刚落,面包车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张佳乐从座位上甩出去。

文客北转过头来,一脸苦笑:“孙哥,你能不能别乌鸦嘴?”

“怪我咯?”孙哲平把手一摊,“下车推吧兄弟们。”

所有人陆续下车,文客北和顾夕夜从两侧用力抬着汽车底盘,剩下三人在车屁股后面推着,孙哲平还喊起了号子。

“用力啊,准备,一——二——走!”

沼泽林中光线昏暗,只有稀疏的几点阳光从林间漏下来,泥浆溅了张佳乐一脸,腥臭味直往他鼻孔里钻,熏得他直犯恶心,他不敢懈怠,咬着牙,手上拼命使劲,几个人又推又抬,半天才把车从泥潭里给弄出来。

孙哲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得“哎哟”一声,他转过头来,看到张佳乐半条腿陷进了刚刚的泥潭里。

沼泽咕咕地冒着气泡,似乎要把张佳乐的腿往下拽得更深。

“站着,别动,”孙哲平朝张佳乐伸出手去,“抓着我的手,抓稳了。”

然后孙哲平猛地一拉,把张佳乐像拔萝卜一样从泥里拔了出来。

“卧槽吓死了!”脱离险境的张佳乐就势一把抱住了孙哲平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愣是没见过这阵势。

“张佳乐你是属树袋熊的吗?”孙哲平无可奈何地拍了一下张佳乐的屁股。

张佳乐这才尴尬地松开了手:“抱歉啊……”

“别动!”孙哲平又叫住了张佳乐,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在张佳乐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惊魂未定的张佳乐往刀口上一望就吓掉了半条命,刀刃上趴着一条又肥又大的蚂蟥,看得他全身一哆嗦,他伸手往脸上一摸,手指上立刻鲜血淋漓。

“卧槽……”

“卧什么槽,你在云南山里没见过蚂蟥?”

“没见过那么大的……”

孙哲平把张佳乐拽上了车,从后排找了块毛巾,沾着酒精给他擦干净脸,又往他伤口上糊了个绷带。张佳乐被酒精辣得直咧嘴,楼冠宁也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他的鞋底裂了个大口子,文客北重新发动了汽车,一行人就在这种吵吵嚷嚷的氛围里启程了。


接下来的行程也倒还算顺利,除了张佳乐莫名其妙地吐了三五次之外,孙哲平为了帮张佳乐转移注意力,给他讲了不少自己过去的“冒险故事”,比如在罗布泊边缘迷路,差点被黄沙卷走,在大兴安岭里被狍子追得差点摔下山崖,上一次进墨脱碰上道路塌方,面包车差点滚下峡谷……

前排的顾夕夜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阻止孙哲平:“孙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都有心理阴影了,您老人家言灵能力太强了。”

孙哲平“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开始给张佳乐讲研究所里的八卦。

“我们所里有个搞石油勘探的兄弟,帅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但他现在还是单身,你猜为什么?”

“弯的?”张佳乐试探着问道。

“噗——”全车人都笑出了声,楼冠宁捶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定要告诉周泽楷!”

“谁说弯的就一定单身?”孙哲平拍了拍张佳乐的脑袋,“是因为他是个闷葫芦,所里根本没人能跟他说上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爱说话,当年有个姑娘主动约他喝咖啡,结果他全程一言不发,把人家姑娘给气跑了。”

“啧啧啧……”张佳乐边咂舌边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什么呢?”

“我在想,上帝要批发多少田螺姑娘,才能满足你们研究所的需求……”

“小北,停车!”孙哲平突然喊道,文客北猛地一脚刹车,把张佳乐给吓了一大跳,头差点磕在前排座椅靠背上。

“你干嘛?”

“张佳乐,下车决斗。”

“卧槽!”张佳乐猛地朝后一缩,后背紧贴着车门,“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场未竞的决斗平息于孙哲平抓住张佳乐一通乱挠,张佳乐像条泥鳅一样在车里扭来扭去,最后心惊胆战的楼冠宁一声喝令,让他们俩都消停一会。

然后文客北就把车停在了峡谷入口处。

“妈的,又塌方……孙哥这张嘴啊,我可真服气。”


一群人下了车,站在峡谷的入口朝里望去。

一条蜿蜒的“公路”被泥浆和山石覆了大半,说是公路,其实也只是一条堪堪能容纳一辆面包车的羊肠小道——难怪地质队要换车——公路一侧是缓缓流淌的雅鲁藏布江,另一侧是刚刚塌方过的山壁,泥浆、山石和一些低矮的树木从山上倾泄下来,将道路拦腰截断,泥石流一直延伸进江中,将经流过的江水染得浑浊不堪。

“这还能走吗?”楼冠宁问道。

“不知道,我进去探探。”说完孙哲平便动身进了峡谷,张佳乐迟疑着也想跟进去,被顾夕夜拉住了。

“让孙哥自己去看吧,我们进去了也是添乱。”

不一会孙哲平回来了,说道:“路没断,车能过,但是我想咱们干脆检测一下再走,之前分站那边不是说有数据异常吗?我担心会有后续灾害。”

楼冠宁同意了,一行人各自分工,从车上搬下来仪器,第一次参与实战的张佳乐兴致勃勃地抱着器材问孙哲平:“在哪打洞?我帮你。”

“打什么洞啊,”孙哲平哭笑不得,“刚塌方过的地方地质结构不稳定,不能打洞,不然很容易引发新一轮的塌方,我们就在地表测量吧。”

张佳乐意兴阑珊地搁下了器材,和其他队员一起爬上了一侧的山壁,放仪器、录数据、画简图。峡谷里似乎刚下过雨,脚下全是松软湿滑的黏土,张佳乐战战兢兢地抓着孙哲平的胳膊,抓得孙哲平直翻白眼。

“怂货。”

“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张佳乐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检测完之后,孙哲平提议,再去检测一下靠近江面的那侧山崖有没有塌方风险:“不然我们车开到一半路塌了……”

“孙哥闭嘴!”文客北急忙大喊着,一旁的张佳乐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孙哲平的嘴。

孙哲平一脸无奈地拍掉了张佳乐的手:“你跟着他们起什么哄?”

“谁让你这么乌鸦嘴……”张佳乐一脸嫌弃地咕哝了一句,说完便动身准备下到另一侧的山壁上去。孙哲平在后面大喊:“你小心点!下面的土都是松的,你别摔——哎卧槽!张佳乐!”

只见张佳乐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往崖下滚去。


孙哲平几步冲到路边,朝下望去,只见张佳乐整个人都滚到了江边,紧紧地扒在江岸的一方浮土上,足尖离江面不到半米。

“张佳乐!能听到吗!”

下方的张佳乐含含糊糊地应了句什么,孙哲平听不真切,只得继续大喊:“张佳乐你抓紧了别乱动!我下来拉你!”

“孙哥你小心点啊,我看这土够滑的。”顾夕夜在一旁提醒道。

孙哲平沉吟片刻,转向了楼冠宁:“小楼咱们车里是不是有麻绳?”

“有!”楼冠宁会意,立刻跑回车里拿来了绳子,孙哲平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把另一端递给顾夕夜。

“小北你去把车开过来,小顾你把绳子系在车保险杠上,小楼你去弄两块石头卡住车轮,别让车滑了。”说罢他转向崖下,冲着下方的张佳乐大喊:“张佳乐你抓稳了!别乱动,我马上下来!”

孙哲平依旧听不清张佳乐的回应,湿黏的江风吹得他满头大汗,他手脚并用地攀着山壁往下挪去,不时还扭头看看下方张佳乐的情况。

山壁上松软的浮土根本没办法着力,稍不留神便会一脚踩空,好几次险些连孙哲平自己也跌下去,上面的楼冠宁、文客北、顾夕夜三人看得心惊胆战,背后冷汗直流。孙哲平下到半途的时候,落脚的石块突然一松,整个人身形朝下一坠,下滑了五六米才艰难地稳住,石块扑腾着滚落下去,堪堪擦着张佳乐身旁坠入江中。

孙哲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紧地抓着一块凸起的岩石,朝着下方大喊:“张佳乐!张佳乐!能听到吗?”

崖上的三人扶着车身,也跟着喊:“张佳乐!能听到吗?”

这回孙哲平听到了张佳乐的回应——“孙哲平!楼队!小北!小顾!我能听到!”

孙哲平一咬牙,把绳子往自己手臂上一绕,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孙哲平最终来到张佳乐身边的时候,张佳乐抠在岩石上的手指已经渗出了血迹,他索性往江水里一站,从后面抱着张佳乐的腰,让他松手。

张佳乐手上一松劲,整个人都脱力朝下坠去,孙哲平紧紧地抱着张佳乐,把他搂在自己怀里,等二人都稳住身形之后,孙哲平转身把张佳乐背在身后,把绳子在二人腰上又缠了几圈。

“喂!上面的!帮忙拉绳子!”

“孙哥你说啥?”

“拉绳子!”孙哲平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手上比划了一个拽绳子的动作。

上面三人终于会意,楼冠宁继续扶着车身,文客北和顾夕夜拽住了绳子,开始卖力地把崖下二人往上拉。

孙哲平配合着二人拉绳子的节奏,开始动身往上爬,张佳乐微弱的呼吸像一只受伤的昆虫,在孙哲平耳畔发出嗡嗡的声响。

“张佳乐,你给我挺住啊。”


文客北和顾夕夜又拉又拽,折腾了半天,孙哲平终于背着张佳乐爬了上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文客北和顾夕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全是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淤泥。孙哲平把张佳乐背进车里,让他躺在座椅上休息,张佳乐衬衫的胸前蹭破了好几处,一些破口处隐约可见殷红的血迹。孙哲平从后排找出一个简易的医疗箱,打算给张佳乐处理一下伤口。

张佳乐恢复了一点精神,孙哲平解他的衬衫扣子的时候他还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句“非礼啊”,孙哲平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下去?”

张佳乐“嘿嘿”一笑,举手投降。

张佳乐这种嬉皮笑脸的状态没能持续太久,等到孙哲平用蘸着酒精的纱布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呲牙咧嘴、泪流满面的份了。

缓过劲来的文客北把头从车窗里探进来:“孙哥,咱们还测吗?”

“你们先去放仪器,我一会就来——小心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文客北急忙点头,“孙哥你别说了。”

意识到自己被队友嫌弃的的孙哲平一赌气,直接把张佳乐裹成了个木乃伊。

张佳乐举手抗议:“我快没办法喘气了!”

孙哲平把绷带一拽,疼得张佳乐咧着嘴喘了半天:“你这不喘得挺欢吗?”

“去你大爷的,你当我是狗啊?”

孙哲平没理会张佳乐的抱怨,给张佳乐披上毯子就下车去给楼冠宁他们打下手了。张佳乐一个人魂不守舍地躺在车里,刚刚的惊魂时候像一部默片一样在他脑中循环播放,不知不觉便流了一背的冷汗,他担心孙哲平他们的安全,又怕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就这么纠结了半天,反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面包车停在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张佳乐发现自己被用毯子生生卷成了一个蚕蛹,花了不少力气才挣扎着坐起来,一转头发现孙哲平他们正在车外面生火,张佳乐犹豫了一下,一脚踢开毯子,摸下车去。

结果没三分钟就被孙哲平提溜回车里:“乖乖在车里待着。”

“我能动!”张佳乐扭了几下以示抗议。

“不能动还得了?”孙哲平把车门一关,“躺着吧,一会给你送吃的。”


张佳乐被孙哲平当重症患者盯了一晚上,连晚饭都是送到嘴边的,张佳乐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又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啊。”

“不想添更多麻烦就好好养着,到了墨脱有你累的,到时候别说我们剥削实习生啊。”

张佳乐被逗笑了:“不会不会,我自愿被剥削。”

吃完饭地质队一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原地扎营过夜,经历了下午的塌方惊魂之后,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不仅文客北拒绝夜路行车,甚至顾夕夜还提出,连帐篷都不用扎了,大家就在车里过夜,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拔腿——啊不,开车就跑。

楼冠宁同意了这个提议,提醒文客北把换气扇打开,以免有人窒息。全队人就这么裹着毯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车里,张佳乐刚吐槽了一句“跟凶杀现场似的”,就被孙哲平重新用毯子裹成了一个春卷,“别废话了,赶紧睡。”

不知道是因为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还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张佳乐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着,迷迷糊糊地睡到后半夜,又活活被冻醒了。

醒来的张佳乐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孙哲平肩头,他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脑袋,刚动了两下就听到了孙哲平的声音:“睡不着?”

“吵到你了?”

“不是,本来就没睡着。”

“为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没睡着?”

“冷啊……”张佳乐边说边打了个寒颤。

孙哲平没说话,只是伸出胳膊来把张佳乐往自己怀里用力搂了搂,然后用自己的毯子把两人卷成了“双层蛋卷”,张佳乐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有点可笑,不禁“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这样子像两条蚕宝宝?”

“还蚕宝宝呢,明天就变夭蛾子了是吧?”

张佳乐被孙哲平的话逗乐了,又怕放声大笑吵醒楼冠宁他们,只得把头埋在孙哲平颈窝里“咯咯”笑个不停。孙哲平被张佳乐弄得痒了,伸出手来一把按住了张佳乐的后脑勺。

张佳乐的鼻梁猛地撞在孙哲平锁骨上,撞得一阵酸痛,他报复地在孙哲平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得孙哲平冷不丁一哆嗦。

“你属狗的吧?还咬人?”

“我是吸血鬼……”张佳乐头还埋在孙哲平颈侧,瓮声瓮气地答道。

“吸血鬼是吧?明天给你下点大蒜。”

“国产吸血鬼不怕大蒜。”张佳乐有恃无恐且意犹未尽地又咬了一口,孙哲平不耐烦地扯住了他的小辫子:“再咬我就咬回去了啊。”

“你敢咬我就喊了啊。”

“喊什么?”

“喊非礼。”

“呵呵,”孙哲平拽着张佳乐的马尾把他的脑袋扯了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我俩谁非礼谁来着?”

张佳乐被他这么一瞪,顿时恶向胆边生,腾出手来一把抱住孙哲平的脖子,直接一口亲在孙哲平唇边。

孙哲平舔了舔嘴唇:“张佳乐,可是你先撩的啊——”

张佳乐意识到自己玩大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孙哲平直接翻了个身,压住张佳乐,凑过去和他接吻。张佳乐愣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搂紧了孙哲平的脖子啃了回去,一时间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张佳乐脑海里已经闪现了无数不可描述的画面,孙哲平却突然松开了张佳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让他早点睡。

张佳乐愣住了,哪有你这么撩了就跑的?但看眼前这阵仗,自己恐怕也只有乖乖睡觉的份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张佳乐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围观”了,身边的楼冠宁、前排的文客北和顾夕夜,全部转过头来盯着他,仿佛自己是流落西藏山区的大熊猫似的。张佳乐从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意识到了自己和孙哲平此刻“不对劲”的姿势,只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用手肘轻轻推了孙哲平一把。

孙哲平睁开眼,若无其事地把毯子一掀,扶着张佳乐坐了起来:“看什么看?赶紧开车,咱们还赶路呢。”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文客北最先缓过来,干咳一声,转过身去发动了汽车。

这一路全车人鸦雀无声,尴尬的气氛笼罩着车厢,孙哲平倒是依旧云淡风轻地吹着口哨,吹得张佳乐心头痒痒的。最终张佳乐忍无可忍,瞪了孙哲平一眼:“你能不能别吹了。”

“怎么了?”

张佳乐只得临朝捏造了一个借口:“尿急……”

“忍着,到墨脱再说。”

“卧槽你是不是人?”

“没多少路了,不信你问小北。”

果然,汽车转过一个山口,前方出现了村落的影子。

“哇——”张佳乐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探身到后排找自己的相机,孙哲平把他拉了回来:“你急什么,我们先安营扎寨,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拍日出。”

一旁的楼冠宁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张佳乐对此毫无知觉,此刻的他正为即将到来的日出亢奋不止:“墨脱的日出是什么样啊?你给我描述一下。”

“还用我描述?明早你不就知道了吗?”

张佳乐就这么欢脱了一路,一行人到墨脱驻地集结,安置器材,然后去观测点进行先行的“踩点”考察,张佳乐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地缠着地质队的成员问这问那。但这种亢奋也大大提高了地质队的工作效率,晚饭时候,顾夕夜用胳膊肘碰了碰孙哲平,意味深长地揶揄道:“孙哥,你干脆天天带他去看日出算了。”

孙哲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当我闲得蛋疼呢?”

楼冠宁在一旁笑得一脸谄媚:“陪人看日出怎么会是闲得蛋疼吗?明明是正经事呀……”

“而且是大事。”文客北在一旁帮腔。

风水轮流转,孙哲平万万没想到自己接替楼冠宁成为了队里新的群嘲对象,他恨得牙痒痒,一脚踹在楼冠宁屁股上。

“一群混帐王八蛋!一个个欠收拾了是吧?”

“不敢不敢。”一群人连忙答道,张佳乐也混在人群中“不敢不敢”地叫着,让孙哲平格外愤慨。


但第二天凌晨孙哲平还是如约把张佳乐从床上拽了起来,拉着他去爬山,张佳乐仍处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没爬几步便气喘吁吁,孙哲平没办法,只得自己受累,背着张佳乐往山顶爬。

张佳乐倒一副挺享受的模样,悠哉地趴在孙哲平背上东张西望。

没多久孙哲平就识破了张佳乐的诡计:“你给我下来自己走,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张佳乐立刻从孙哲平背上跳了下来,动作之迅捷,毫无一丝身为伤员的气息。

“恢复得挺好啊。”孙哲平捏了捏拳头,满脸都写着“你他妈是不是玩我呢”。

张佳乐“嘿嘿”一笑:“乐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孙哲平顺手往张佳乐屁股上一拍:“那你他妈就给我走快点!”

俩人爬到山顶的时候正赶上日出,一轮红日缓缓地从山间的薄雾中浮出来,把山坳里全部染成了温柔的红色。

“哇——”张佳乐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还拍不拍了?”

张佳乐这才回过神来,端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然后转向孙哲平:“我给你拍一张?”

“算了吧。”孙哲平摆摆手,但张佳乐已经按下了快门,然后把相机递到孙哲平面前:“这不挺好的吗?”

孙哲平看着液晶屏里用手挡着半张脸、还一脸尴尬的自己,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你管这叫挺好?你这摄影师审美堪忧啊。”

“那就再来一张。”

说着张佳乐飞快地夺回了相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过孙哲平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反手用单反自拍一张。

然后孙哲平看着液晶屏上挤满屏幕的一苦一笑两张大脸,痛苦地捂住了脸。

“张佳乐……你其实是个直男吧……”

张佳乐笑得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直?”

“呵呵,你现在说这个不嫌太晚了?”孙哲平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

“哦?你不等你的田螺姑娘了?”

“我明明说的是海螺。”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海螺比较大。”

张佳乐愣了半晌,回过味来:“卧槽孙哲平你要不要脸啊!”

孙哲平坦然地把手一摊:“我要脸干什么?”

张佳乐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大约是摊上个神经病了。


张佳乐和地质队一起忙了三天之后,迎来了搭政府车队进墨脱的钟叶离,测绘员神采奕奕地回归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学徒工彻底赋闲,开始了挎着相机四处闲逛,顺便在地质队蹭吃蹭喝的日子。

他拍了墨脱四周的绵绵青山,山下不知名的小花,墨脱小学师生的笑颜,甚至还胆子很大地独自开着地质队的车返回自己当初跌落的峡谷,拍了几张波澜壮阔的雅鲁藏布江,来时的路已经被政府派工程车清理过了,张佳乐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惨剧重现,但他此举仍然让地质队全员心惊肉跳,尤其是刚从楼冠宁那里听闻了孙哲平“英雄救美”的壮举的钟叶离,她拍着胸口对晚归的张佳乐说:“大兄弟,你再摔一次可没人去捞你上来。”

“没事。”张佳乐笑嘻嘻地把照片给钟叶离看,还把自己当初坠崖的“案发现场”指给钟叶离看。

等张佳乐晃足了两天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得滚回杂志社复命去了。

“哦,那你走呗。搭政府的车队去林芝,然后转班车去拉萨,坐车的零钱你有吧?要不要给你点?”

“我又不是小孩子……”张佳乐嘴角抽搐着,欲言又止,“那……咱俩怎么办啊?”

“哦,”孙哲平捣鼓着自己的仪器,头也不抬,“你留个地址,我出去了去找你呗。”

张佳乐松了一口气,他绕到孙哲平身后,双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捏了一把,故作凶狠地骂道:“你要是敢移情别恋,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哦,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啊?”

“呵呵,”张佳乐阴恻恻地笑着,“把你发配到荒岛上去陪韩老邪等海螺姑娘。”

“拉倒吧,他才不稀罕我陪。”

张佳乐作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我不管啊,反正你不准移情别恋。”

“深山老林的,我跟谁移情别恋去啊?左手还是右手?”

“呸!”张佳乐满脸通红地啐了孙哲平一口,孙哲平只是嘿嘿一笑,把一件东西塞到张佳乐手里。

“这是啥?”张佳乐一脞惊恐地看着手里泥渍斑斑的地质锤。

“定情信物啊——省得你不放心。”

“我不放心个蛋啊——哎不是,哪有人用个锤子当定情信物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地质锤是地质人最高级别的浪漫——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跟着我跑过新疆、东北、西藏……阅遍祖国名山大川,世上绝无仅有……”

“好了好了, 我收我收。”张佳乐诚惶诚恐地把这把锤子收进自己背包里,“你记得来找我啊。”

“那当然了。”孙哲平把张佳乐拉到自己跟前,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少侠珍重,改日再会。”

“卧槽你这中二病还能不能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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