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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风暴将至

架空设定,战争背景,坦克兵孙X飞行员乐。

因为是架空,文中的时间线不是完全对应于原著;因为是战争背景,文中可能有部分令人不适的描写,请见谅。

作者是军事盲,如有Bug,欢迎指正。


张佳乐驾驶战机穿过低垂的云层,缓缓降落在一片高地上,他长舒了一口气,打开舱门走出机舱,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才猛然发现不对。眼前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人或者硝烟的气息,可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意识和嗅觉告诉站佳乐,这片高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张佳乐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刚驾驶着战机“百花缭乱”历经了三十多个小时的战略转移,才摆脱了敌方战机群的追踪,此刻正处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遭遇敌手,估计是凶多吉少。

但此刻再撤退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张佳乐为了寻找这片高地费了多少心血,也不说这片高地距离敌机的巡逻范围几乎只有一步之遥,更不用说张佳乐现在的生理和精神状态完全无法支撑他再次进行长途转移——战机降落的巨大轰鸣恐怕早已惊动捷足先登之人了。

既然来不及再度转移,张佳乐只好临时打定了见机行事的主意,毕竟是西南战区空军部队最精锐的飞行员,张佳乐的战略头脑并不逊于他的战斗本能,他返回机舱拿上了手枪猎寻,向着高地的腹地进发。

此时正是一年中极寒的天气,虽然西南极少降雪,但深夜的严寒还是让地面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虚弱的太阳刚刚冒头,薄霜融了一半,军靴踩在霜面上很容易打滑,张佳乐不敢走太快,身上单薄的作战服也挡不住寒意,四周万籁俱寂,萦绕着四肢百骸困倦感难以抵挡,张佳乐用仅剩的意志力握紧了手中的猎寻,支撑着自己前行。

随着行程深入腹地,张佳乐心中逐渐漫起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自己被尾随了,尽管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张佳乐的直觉为他敲响了警钟——这对于此刻的张佳乐来说非常不妙。

必须先下手为强。张佳乐握紧了猎寻,骤然转身,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身后的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他的胳膊拧到身后,把他摁在了地上,还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腰,手里的枪抵在了张佳乐后脑勺上。

“西南战区的?”那人看清了张佳乐胳膊上的徽章,被制住的张佳乐疼得直呲牙,但对方熟悉的口音让他放松了警惕,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就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孙哲平驾驶着他的坦克“落花狼藉”在头一天的黄昏登上了这片高地,刚刚经历一场浴血战斗的他疲惫得要死,在确认过身后没有追兵之后,还没来得及把坦克开进高地腹地,就直接在坦克里睡着了。

深夜,孙哲平被强烈的窒息感惊醒了,坦克的排气系统在战斗中损坏了,坦克里的氧气被消耗得所剩无几,高浓度的二氧化碳让孙哲平鼻腔里的血腥味氤氲得更加浓烈——孙哲平可不想闷死在坦克里,他打开舱门,爬出坦克,看了一眼厚厚的云层里透出的稀薄月光,跳到了地面上。

深夜的寒风让孙哲平迅速地清醒了过来,在冷清的月光下,坦克周身密布的弹痕看起来更加骇人,提醒着孙哲平白天经历的惨烈战斗。孙哲平所在的部队以几乎全员牺牲的代价全歼敌军,孙哲平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扫荡了一圈幸存的武器和物资之后,钻进了这辆千疮百孔的坦克里——他现在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返回驻地,他必须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最好能找到一个帮手——不远处的那片高地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前方有天堑峡谷,后方地势陡峭,易守难攻,而且敌人刚经历了这一场血战,元气大伤,恐怕一时无暇追击他。

把伤痕累累的坦克开上高地谈何容易,但西南战区出身的精英坦克兵并不怯于应对这种险恶的地形,只是此时吸饱了氧气的孙哲平无暇去回顾自己将坦克开上高地的飒爽英姿,他长叹了一口气,钻回坦克里,驶向高地的腹地。

清晨时分,依旧睡在坦克里的孙哲平再次被战机的轰鸣惊醒。糟糕,孙哲平紧张得心如擂鼓,高地虽然易守难攻,但完全无法抵挡战机的轰炸,但恐惧的念头只是在孙哲平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他便听到了战机降落的声音。事情还有转机,孙哲平从残存的物资里随手捡了一把枪,上了膛,爬出坦克,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一个穿着西南战区某支空军的作战服的人出现在孙哲平的视线里,虽然对方只是单兵,似乎还是友军,但深知战场的残酷性的孙哲平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趁对方还没发现自己,迂回绕到了对方身后。在发现对方觉察到了自己的尾随之后,孙哲平迅速做好战斗准备,在对方猛然回身准备扣动扳机的一刹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几下把他撂倒在地,还用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就在这片刻之间,孙哲平看清了那人袖子上的徽章,便问他是不是西南战区的。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之后,孙哲平抓住他的肩膀,像拎一只鹅一样把他拎了起来,想看清楚他的脸,结果却发现被自己擒获的这个飞行员毫无身为俘虏的觉悟,已经在自己手下睡着了。


张佳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辆坦克里,坦克的主人似乎还怕他窒息了,把舱门敞开着,阳光从舱门洒进来,张佳乐感觉全身暖烘烘的,格外舒服。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俘虏他的人,却看到了坦克仪表盘上的徽章。

还好,做了友军的俘虏虽然丢人,但总比做敌军的俘虏强。张佳乐活动了一下四肢,外出舱门,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地上,面前生了一堆火,用头盔煮着什么东西。张佳乐跳下地,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问张佳乐:“要吃东西吗?”

“要。”张佳乐爽快地答应,走到那人身边坐下来,问道:“你在煮什么?”

“牛肉罐头。”那人看了张佳乐一眼,“你难道不是应该先问我是谁吗?”

“我饿了。”张佳乐回答得理直气壮,那人回过头来瞪着张佳乐,一副“老子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俘虏”的表情。但张佳乐全然不为所动,乐哥我命都攥在你手里,脸又算什么呢?不过肚子饿起来也挺要命的,为了能祭一祭五脏庙,张佳乐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那人终于把注意力转回到头盔里煮着的肉上:“我是孙哲平,西南战区‘百花军’的。”

“百花军!”张佳乐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百花军是西南战区诸多民间武装中的一支,军备物资和张佳乐所在的正规军没法比,但战斗力在整个西南战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张佳乐早就听说过百花军的名声,如今见了百花军中的人物,不免兴奋了起来:“你是指挥官吗?”

“不是。”孙哲平捞了几块肉装进罐头盒里,递给张佳乐,“百花军刚打了一场血战,指挥官和其他弟兄们都牺牲了,就剩我一个。”

张佳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都忘了接过孙哲平递过来的罐头——大名鼎鼎的百花军,血战到只剩最后一人,那是何等惨烈的一战!

孙哲平看着呆若木鸡的张佳乐,把罐头盒直接往他手里一塞:“别愣着了,敌人的坦克部队被我们全部歼灭了——兄弟们没白死。”

张佳乐一时语塞,他看了看手中的罐头盒,盒子里的牛肉还冒着热气,他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牛肉,塞到嘴里嚼了起来,军需罐头里的牛肉尽管用水煮过,吃起来仍然又咸又硬,还非常油腻,但饿了两天的张佳乐还是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把盒子里为数不多的牛肉一扫而光。

尽管还没有吃饱,但张佳乐也知道战场上的食物是何等的来之不易,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问孙哲平:“那你打算怎么办?”

孙哲平抱着头盔,吃完了最后一块牛肉,把头盔随手扔地上:“还能怎么办?重建百花军,和敌人血战到底。”

“重建百花军?就凭你一个人?”张佳乐觉得眼前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孙哲平却只是冷静地看了张佳乐一眼:“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开什么玩笑?我好歹是正规军的,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重建百花军?”

“因为你是我的俘虏,想活命的话,你就得听我的。”

“你可真够疯的!你现在连我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哦,你是谁?”

孙哲平始终理直气壮的架势最终让张佳乐泄了气:“我叫张佳乐,西南战区中央空军飞行员。”

“西南战区王牌飞行员?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互交了底细之后,张佳乐和孙哲平谈话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张佳乐对这个以一种自己并不情愿的方式从天而降的“新战友”一见如故,虽然他长得凶,性格和张佳乐也是南辕北辙,还总是一副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样子。此时这个理直气壮地要拉张佳乐入伙的人正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地图来,打开摊在张佳乐的面前。孙哲平身材高大,单薄且破旧的作战服根本包裹不住他身上的肌肉线条,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健壮的小臂,一条狰狞的伤疤从肘关节直拉到手腕处,脸也长得不错,五官硬朗剑眉星目,如果不成天皱着眉就更好了——张佳乐看着孙哲平用手把皱巴巴的地图用手擀平,抹开地图上干涸的血迹、泥土和火药灰,微微有些出神。

“回神。”搞定了地图的孙哲平冲张佳乐打了个响指,打断了他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被从神游中拉回来的张佳乐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他连忙定了定神,吩咐孙哲平去把还剩下几粒残烬的篝火堆彻底熄了:“不远处就是敌机的巡逻区,篝火的浓烟很容易被侦察机发现。”

“够专业的啊,”孙哲平用脚踩着篝火堆中的余烬,问张佳乐:“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有任务?”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你胆子可真够肥的,连我的底细都不知道,就敢拉我入伙?”

孙哲平粗暴地打断了张佳乐的抱怨:“你有什么底细我不知道的?你加入空军以来的战功我都能给你数出来,”说着孙哲平用力一踩,残余的火星子几乎要溅到张佳乐身上去,“你怎么过来的我不感兴趣,你自己爱说不说,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谁是你的人啊!”张佳乐正忙着闪避火星,听到孙哲平说“我的人”,脸瞬间就红了个透,孙哲平一脚踩灭了最后的火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佳乐战机停靠的方向:“我告诉你,不止你这个人,你的战机现在也姓孙了。”

一提战机,张佳乐立刻泄了气,他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你吧,我本来是被派到X区域去执行轰炸任务的,没想到中了敌军的埋伏,和我一起去的四架战机都被敌机用空对空导弹击落了,我也被几架敌机追杀了三十几个小时,不知道逃了多远的路程才摆脱他们。结果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块可以停靠的高地,又碰上你了。”


孙哲平重新坐回地图面前,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他知道自己之前作战的区域现在已经完全被后续增援的敌军占领了,自己根本不敢指望能够原路返回。几分钟前孙哲平还在庆幸自己捡到了一个王牌飞行员和他完好的战机,可以借助他的战机飞越峡谷,逃出生天。但此刻飞行员告诉他,峡谷的对面同样是敌占区,敌军的战机时刻在空中巡逻,这些敌机拥有强大的空对空导弹,可以击落技术先进、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顶级战机。更加糟糕的是,敌军必然不会对这片残存的“孤岛”坐视不管,在武器和补给奇缺的情况下,这片高地根本不可能成为孙哲平和张佳乐长久的据点。

孙哲平紧盯着眼前的地图,眉头紧锁,仿佛此刻千疮百孔的祖国山河就展现在他眼前,这个纵横沙场多年、铁骨铮铮的硬汉,第一次在心头体会到了绝望的感受。

“喂喂……”张佳乐见孙哲平一直盯着地图不说话,伸手拍了拍孙哲平的肩膀。孙哲平猛然抬头,正好和张佳乐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张佳乐从孙哲平眼中读出了很多种情绪,对牺牲的战友的怀念、对敌人的痛恨、对国家和两人的命运的担忧、对下一步行动的疑虑……甚至还有一丝恐惧和绝望。张佳乐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此刻二人的处境同样了然于心,他一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情绪,甚至还有了一种“你我心意相通”的感受。

而此刻,孙哲平似乎也从张佳乐的眼神里感应到了张佳乐的同理心,尽管嘴上早叫嚣着“你是我的人”,但此刻,孙哲平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可以和自己生死相依的战友。他直视着张佳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之前作战的区域已经被后续增援的敌军占领了,我们不可能走陆路离开这里,只能靠你的战机。空中转移你比我熟,你来决定怎么办。”

“嗯,”张佳乐点头,他在孙哲平走神的间隙早已将这张地图研究了个透,再结合自己逃亡过程中战机雷达收集的信息和刚刚孙哲平提供的信息,他对高地周边的环境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我们到这去,”张佳乐指着地图上的K区域,“这片区域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短期内不会被敌军占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就近找一个补给点,我战机的能源剩得不多了,没办法支撑我们从这里转移到到K区域。”

还没等孙哲平点头表示赞同,张佳乐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这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补给点,虽然早就废弃了,但还有一些残余的物资,是当初地方部队转移时来不及带走的,经常有飞行员把这当成临时据点,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在这里找到别的帮手。”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那也有可能遇到敌军的飞行员,那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怎么,你怕了?”

张佳乐挑衅的话语让孙哲平忍俊不禁:“我都已经到鬼门关走过一遭了,怎么可能会怕这个?倒是你,我们要到这个补给点得先穿过敌占区,你怕不怕?”

张佳乐表示不屑:“我有什么可怕的?我的战机有反雷达涂层,一般的雷达根本侦察不到,我们只要想办法避开敌人的侦察机就行,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让敌机撞上了,我能从他们手里逃脱一次,就能用同样的方法逃脱第二次。”

“行,”孙哲平当即拍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以后。”

“为什么要等三天?我储备的物资支持不了这么久。”

“我战机里的气象仪显示三天之内将有一场风暴经过这片区域,”张佳乐抬头看了一眼低垂的浓密云层,眼里满是担忧,“在风暴里驾驶战机非常危险。”

“你连敌机都不怕,还怕风暴?”

“你懂个屁!”张佳乐怒而暴起,“对于飞行员来说,风暴这种极端恶劣的气候比敌机要难缠得多,稍有不慎战机就有可能坠毁,我倒是不怕死,你要是死了,谁来重建你的百花军?”

“好好好,听你的。”孙哲平自觉失言,连忙安抚张佳乐,“你去检查一下你的战机,我到下面去看一眼,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剩余的物资。”

“下面”指的自然是百花军的将士们牺牲的战场,张佳乐瞪大了眼睛:“你一个人下去?你疯了吗?你不是说下面早就被敌军占领了吗?”

“只是推测而已,”孙哲平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我到下面去碰碰运气。你放心吧,比这危险得多的场面我都闯过,不会有事的。”

张佳乐自知拦不住孙哲平,便也只好点点头,转身准备往战机停靠的方向去。这时孙哲平却突然叫住张佳乐,把自己胸前的百花徽章摘下来,塞到张佳乐手里。

“我要是回不来,你就是百花的指挥官了,我坦克里剩下的物资应该够你一个人支撑三天,三天后你自己驾机离开,路上注意安全,到了K区域,你自己想办法重建百花,等以后有机会,多杀几个敌人替我报仇。”

孙哲平这番话既像是命令,又像是遗言,张佳乐哑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孙哲平却只是无言地拍了拍张佳乐的肩,然后转身离去。

张佳乐目送孙哲平走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百花徽章,小小一个徽章,此刻却仿佛是全军将士血泪凝结般沉重。张佳乐将徽章放进作战服胸口的口袋里,转身朝战机的方向走去。


孙哲平顺着来时的路步行返回战场,战场早已被增援的敌军清理过,战友的遗体被纵火焚烧,已经损毁的武器残骸也被烧过,现场放眼望去几乎只剩下一片焦土,早已面目全非,孙哲平强忍着恶心搬开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残块和武器碎片,搜寻着任何有可能幸存的物资,却一无所获。

突然,孙哲平摸到一个方形的盒子,使劲扒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收音机。这种在战前几乎被淘汰的设备,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战争时代,却成为了很多军队唯一可以依赖的通讯设备。孙哲平掸干净收音机外壳上的灰烬和尘土,摁下开关,意外地发现这个收音机竟然还能用。他环顾四周,意识到估计已经没有什么物资能免于这场大火了,索性找了块岩石坐了下来,开始摆弄起手里的收音机。

在孙哲平聚精会神地收听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信息时,张佳乐正心惊胆战地驾驶着他的战机在高地上滑行着。当张佳乐赶到自己停靠战机的高地边缘时,隐约看到远方的云层中有机翼划过的痕迹,张佳乐不敢久留,连忙钻进战机,依次检查了战机的引擎、能源、仪表盘和其它设备,确认了各项信息之后,小心翼翼地发动了战机,向着高地的腹地缓缓滑行——别说是让战机升空了,他甚至不敢加快滑行的速度,生怕动静大了引来敌机。

战机的能源早已告急,但应该能够支撑到临时的补给点,仪表盘出现了部分的损坏,但最要紧的雷达和气象仪都是完好的,尾翼似乎有点松动,但只要能避开风暴,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总之,只要能坚持到临时补给点,一切都好说。张佳乐这边万事俱备,就等孙哲平带着物资回来了。

想到孙哲平临行前的话,张佳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地发抖,胸前口袋里的百花徽章仿佛也跟着自己的心脏突突地跳动着。现在张佳乐对于物资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他只希望孙哲平能够平安归来。尽管他和孙哲平只是萍水相逢,而且方式极其不友好,但此刻不知为何,他迫切地害怕失去孙哲平这个新战友。

张佳乐并不害怕只身犯险,他也相信自己有实力独自驾机离开此地,但他还是希望孙哲平在自己身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张佳乐不知道,也不知道孙哲平是否知道,但在这种生死关头,张佳乐也没有心思去刨根问底,他只希望能和孙哲平一起渡过难关,一起并肩走下去。


可以想象,当张佳乐从战机驾驶室的舷窗里看到孙哲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破坦克边时,心中是怎样的狂喜。当他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停住战机,打开舱门跳下地时,看到的却是孙哲平失魂落魄的面孔。

孙哲平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张佳乐,我收到一个坏消息,首都失守了,临时政府向敌军投降了。”

“我操……”张佳乐瞬间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孙哲平伸手扶住张佳乐的肩膀,继续说道:“还有更糟糕的……政府军也投降了,包括你所在的空军,他们向敌军移交了全部的武装和军备,除了少数部队拒绝投降,宣布起义继续抵抗之外,大量的叛军正在被敌人派往各个战区……你刚刚说你在执行任务时遭遇了敌人的埋伏,那也是空军内的投降派策划的清洗行动,是他们故意把你们的轰炸任务泄露给敌军,意在彻底除掉你们,消除投降的阻力……”

张佳乐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全身发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所属的空军,国家最精锐的部队,曾和自己一同宣誓誓死保卫河山的战友,竟然会毫无抵抗地向敌人投降,并且将自己当作绊脚石设计除掉。张佳乐喉咙发紧,胸腔里像被火烧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哲平语气平静,但语调冰冷而凝重:“敌人和叛军在三天之内就会抵达这里,我们来不及转移,恐怕只能和他们拼死一战了。”张佳乐一言不发,沉默地与孙哲平对视着,孙哲平突然伸手把张佳乐紧紧地揽进自己怀里:“张佳乐,现在只剩你我并肩战斗了。”

张佳乐感觉自己心在狂跳,神智却逐渐地冷静下来,他闭上眼,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孙哲平的心跳,良久,他推开孙哲平,直视着孙哲平的眼睛,问道:“K区域的守军也投降了吗?”

孙哲平一愣,随即回答道:“没有,K区域的驻军宣布脱离临时政府,宣誓和敌人血战到最后一刻。”

“那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张佳乐神色出奇地冷静和坚定,“我们今晚就出发,明天早上就能临时补给点,后天就能赶到K区域,然后重建百花,收复河山。”

“今晚?你不是说今晚有风暴吗?”

“有风暴也得走,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只有活着,才有复仇的机会。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扛不过去,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葬身风暴,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或者当亡国奴。”

张佳乐的话让孙哲平陷入了沉默,在漫长的寂静之后,他才拍着张佳乐的肩膀,缓缓开口:“张佳乐,我的物资全在坦克里,你把它们带上,立刻驾机离开这里,我相信以你的技术肯定能安全抵达K区域……我留下来,和敌人拼了,百花以后……就交给你了……”

“孙哲平你给我闭嘴!”张佳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交待遗言上瘾了是不是?现在只剩我们俩并肩战斗了,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走?你把我张佳乐当什么人了?你不要再废话了,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要么你和我一起走,要么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大干一场,死而无憾……”

张佳乐越说越急,几乎要喘起来,孙哲平感觉自己喉头发紧,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俘虏、战友、生死之交,张佳乐的眼里仿佛有熊熊的火焰在跳动着,叫嚣着要燃尽一切。

孙哲平握住张佳乐的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决:“好,我跟你走,我们同生共死,一起收复河山。”


傍晚,风暴降临,整个高地上狂风大作,地上的枯草都被风卷了起来,最终被绞碎在风中。高地旁的峡谷里回荡着风的呼啸声,孙哲平站在他的坦克面前,耳畔仿佛能听到百花军将士的怒吼。张佳乐将坦克里必需的食物、淡水、弹药、药品转移到战机里,无法带走的物资就地焚毁,绝不给敌人留下一颗子弹。他检查好战机的一切设备和参数,催促孙哲平赶紧登机。

“让我跟‘落花狼藉’道个别!”孙哲平迎着大风冲张佳乐喊道,张佳乐摆手示意他尽快,孙哲平回过身来面对坦克,那是他过去数载光阴间最亲密的战友,承载着他在战场上流下的所有血和汗,他的鸿图大志、家国情怀,也承载着死去的战友的魂与梦,如今他们即将告别,孙哲平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沉默片刻之后,孙哲平走过去,身体紧贴着坦克,低头亲吻炮塔。

随后,孙哲平后退数步,拾起地上的炸药,掏出火机点燃引线,抛进坦克舱内,转身朝着战机的方向跑去。那边张佳乐已经发动了战机,站在机舱门口等着他。在孙哲平登上战机、关紧舱门之际,“落花狼藉”轰然爆炸,发出的巨响把张佳乐吓了一大跳。气浪就着狂风,几乎把坦克的残骸掀上半空,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天边的云层。

“我操,你干什么!”张佳乐冲着孙哲平大吼:“那是你的坦克!”

孙哲平深深地看了张佳乐一眼,转头望向血红的天际,他的坦克此刻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下跳动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在寒冬的狂风中,显得浪漫而嚣狂。

“我不能把我的坦克留给敌人。”孙哲平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张佳乐,眼里全是火光和沸腾的战意。“起飞吧,张佳乐。”

张佳乐拉动操作杆,战机迎着狂风艰难地向前滑行着,风暴的中心就横亘在他们面前,猛烈的气浪卷成巨大的漩涡,叫嚣着要吞没一切。最顶级的战机“百花缭乱”此刻犹如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可能被气浪掀翻,张佳乐握着操作杆如履薄冰,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浸湿了作战服的领口。在战机脱离地面,冲上云霄的一刹那,一股强劲的气流袭来,几乎把战机掀了个底朝天,孙哲平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地直泛恶心,他紧紧地抓住座位的扶手,向张佳乐望去,只见张佳乐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纹丝不动地抓着操作杆,拼命维持着战机的平衡。随着战机向风暴的中心地带驶去,机身的震荡越发剧烈起来,孙哲平脸色发白,但仍然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狂风拍打着机身,机舱内只听得到一片嘈杂轰鸣,这时孙哲平却突然听到张佳乐声音嘶哑地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孙哲平!孙哲平!前面就是风暴的中心了!我们一起闯过去!”

这声音如号角、如战鼓、如旌旗,指引着孙哲平,几乎要燃尽他全身的热血,去烧出一个全新的黎明。孙哲平抓紧了扶手,直起身子,用怒吼回应他:“好!我们一起!”

战机锐利如刀锋,割破雾霭与阴云,划破沉默的长空,朝着风暴之眼的所在,朝着沉重的命运,朝着破碎的山河,朝着两人生死未卜的未来,振翅而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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