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15：00

新人物登场！

16.

随着货轮一路向东北驶去，他们的旅程也越发地艰难了起来，刚果河上游不似下游般水流平缓，货轮艰难地破浪而上，张新杰一连晕了好几天的船，再也不敢上甲板，成天在船舱里窝着，只盼着早日抵达东方省。

韩文清则全然不受影响，仍泡在甲板上和水手们打牌、喝酒，晚上刚和张新杰挤在被窝里玩手机上的单机游戏。为了打发时间，张新杰也开始沉迷李艺博推荐的养青蛙游戏，没事便拿游戏里一脸凶相的青蛙调侃韩文清，惹得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找不着发泄的由头。

在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里，他们终于抵达了东方省的首府基桑加尼，水手帮他们将车卸下了船，韩文清还没来得及踩油门，便接到了李艺博的电话。

“哥你们还没走吧？帮个忙……”李艺博笑嘻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韩文清隔着电话都能觉察一他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有个南苏丹的老板，买了我的橡胶，要拉到开罗去，出口到欧洲……现在苏丹境内不是比较乱嘛，他就想找个人护送一下。你帮我跑一趟吧？反正也顺路，还能多挣一份钱……”

“你他妈事儿怎么这么多？”

韩文清没好气地骂道，但一旁的张新杰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他的手机，替他应承下来。

“你在搞什么名堂？”

张新杰淡然地挂掉了电话，朝他耸了耸肩：“帮朋友个忙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懂个屁！”韩文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亲兄弟明算账，不然这帮孙子又要坑我！”

“他们还能怎么坑你？”

“上次季冷让我替他送个人去南非，结果那是个患绝症的，死在半路上了，我和他家属磨磨蹭蹭地打了大半年的官司，家底几乎全耗光了……还有一次，他介绍给我的主顾是个通缉犯，半路上拿枪指着我逼我冲卡，害我在摩洛哥的监狱里蹲了半年……”

张新杰缩在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地听韩文清讲着他过去的经历，一时间竟也觉得百感交集。但韩文清也没指责他自作主张地接下了李艺博的“生意”，而是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一边将车往“老板”所在的酒馆开。

这位“老板”来自西班牙，四十来岁，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甚至精通阿拉伯语，还是个自来熟的热情汉子。一见韩文清和张新杰便浮夸地上来与他们拥抱、贴面，把张新杰唬得一愣，韩文清倒很自然地和他抱了一下，互相用西班牙土话问候着。

“我的目的地是开罗，路线你们说了算，只要保证我的橡胶平安运到开罗就行了……”

这位老板自称 “Lucas”，韩文清一听就知道这绝不是他的本名，却也懒得追究。这老板也不磨叽，给俩人各叫了一杯酒，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报酬怎么说？”韩文清也直接了当地抛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三万美金，”卢卡斯笑着，瞥了一眼举着酒杯发呆的张新杰，“我听说这位老板开了更高的价，但咱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对吧？”

张新杰猝然被“点名”，愣了几秒，便摇了摇头，放弃了掺和这一场讨价还价。

“我无所谓……你和他商量吧。”

“那就好办了，”卢卡斯仍笑眯眯地望向韩文清，“三万美金，从基桑加尼到开罗，我认为还是很合算的……”

“但苏丹境内还在打仗，”韩文清没好气地瞥了张新杰一眼，似乎对他撂挑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咱们的路线要从战场边上穿过，得加钱。”

卢卡斯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将脑袋往张新杰那边探了探：“是吗？”

“是啊，”张新杰立刻会意，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操着一口生硬的西班牙语应道，“我给他加了两万块，毕竟安全第一……”

卢卡斯一阵哑然，半晌后犹豫着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再加两万……不能再多了！这年头，橡胶买卖不赚钱，我这三车橡胶也不知能卖到什么价……”

韩文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卢卡斯顷刻间便喜笑颜开：“那就成交了？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去给我的卡车司机们安排行程……哦对，我有晕车的毛病，坐不了卡车，直接搭你们的车行吗？”

“随便你，”韩文清脸上仍是那副无所谓的神色，“但你得坐后排。”

“为什么？”

韩文清笑了笑，指了指埋头喝酒的张新杰：“因为这家伙也晕车。”

最终，韩文清的越野车还是按时驶出了基桑加尼，后头跟着卢卡斯雇来的三辆卡车。热情过度的卢卡斯坐在越野车后排，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韩张二人攀谈着。韩文清懒得理他，张新杰陪他漫天胡扯地侃了一会之后也丧失了耐性，开始“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事。

没过多久卢卡斯便识趣地闭了嘴，抱着平板电脑看起了美剧，嘈杂的对白从后排传来，韩文清被吵得心烦意乱，却也没阻止他继续看下去，而是皱着眉瞥了一眼埋头玩手机的张新杰。

“还养青蛙呢？”他随口用中文问道。

“嗯，”张新杰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我的青蛙遇到了田鼠全家……”

“唔，”韩文清胡乱点了点头，将脸凑到张新杰耳畔，压低声音问道，“你哪来多余两万块钱给我？”

“你傻吗？”张新杰抬头惊讶地瞥了他一眼，“我帮你抬价呢，又没说真要给你……”

“妈的……”韩文清翻了个冲天的白眼，“连你都学会坑人了？”

“我想让你多赚点钱，有什么问题？”张新杰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你就不能学点好？”

“我怎么不学好了？你自己让我多长个心眼的。”

“谁让你把心眼长在这种地方的？就你现在这德行，回了美国怎么混？”

张新杰便不作声了，只是低头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青蛙瞪着一双望刀眼盯着自己，一副随时打算开口说教的架势。

此时后排的卢卡斯却觉察到他们的争执，将脑袋探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张新杰连忙转过头去，冲他笑了笑，“我想下车撒尿，他死活不让。”

卢卡斯便“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忍一忍吧，现在下车也不安全……”

打发了卢卡斯，张新杰又转了回来，瞥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韩文清，顿时起了捉弄他一番的心思，便将脑袋凑到他耳畔，朝他耳垂上吹了一口气。

“这两万块算我欠你的，到了开罗我拿身体抵债……”

韩文清双手一哆嗦，越野车差点一头撞在路旁的树上，将后排的卢卡斯都给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

韩文清没搭理满脸惊恐的卢卡斯，将车驶回道上，恶狠狠地瞪了张新杰一眼。但对方只是云淡风轻地冲他笑了笑，一副无事发生的神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