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04：00

其实我想看老韩光屁股（你做梦）

05.

一行人抵达奎卢河边的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但李艺博似乎对这个张新杰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镇十分熟稔，他神通广大地给二人找到了旅馆，一路上还喋喋不休地和韩文清商量着修车的事。张新杰早在半路上便睡了过去，此刻猝然被叫醒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下车时还险些把自己绊了一跤。

“我背你？”

张新杰仍在发懵，但韩文清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背上。

韩文清和李艺博步速很快，他背上的张新杰反倒被颠得睡意全无，等一行人到了旅馆，张新杰已经被抖得快吐出来了。这个所谓的“旅馆”其实就是民宅，主人是侨居刚果的波兰人，太太是土著的班图人，他们有四个孩子，长子12岁，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此刻正拽着张新杰的衣襟问东问西。但张新杰的法语水平实在是惨不忍睹，当场便被这孩子连珠炮般的问题砸懵了。

“他不会法语。”

李艺博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头，一边用法语应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来，塞到了孩子的手中，再抬起头来，继续和孩子的父母讨价还价。

张新杰目送那孩子揣着李艺博给的硬币跑了出去，便像韩文清一样在客厅的毯子上盘腿坐了下来，继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

“在看什么？”韩文清似乎也实在是闲得慌，竟主动朝张新杰抬了抬下巴。

“我拍的非洲直角羚羊，纳米比亚特有物种……还有这个，红胸黑鵙，纳米比亚的国鸟……”

张新杰朝他那边挪了挪，将相机递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翻着照片，却没留意到李艺博从他身后探了个脑袋过来：“嚯，这鸟儿真好看！”

张新杰一愣，回头冲他一笑，但李艺博只是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向了韩文清：“老板去安排房间了，咱们先休息一夜，明天去修车。”

“谢谢。”张新杰抢在韩文清前头开了口，但对方嘿嘿一笑：“客气啥，我跟韩哥那可是生死之交——”

“少在这满嘴跑火车，”韩文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赶紧睡你的觉去！”

“好好好，”李艺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哥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在一连折腾了几天之后，张新杰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连韩文清鼾声大作都没能扰了他的清梦。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清亮的阳光透进窗来，正照在他脸上。

他愣怔着眨了眨眼睛，便坐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一圈。韩文清早已不见踪影，张新杰坐在床上出了会神，便听到楼下传来夹杂着法语和班图语的喧哗声。但当他犹豫着下了床，洗漱完毕来到楼下时，旅馆里已经恢复了平静，李艺博正和老板家两个孩子玩着玻璃球，见张新杰下楼，便抬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老板早上好啊！”

“我不是老板……”张新杰的神色有些困窘，似乎并不习惯被如此热情地对待。

“嗨，都一样嘛，给钱的就是老板……”李艺博说着，弹着玻璃球的手指巧妙地一抖，绿色的珠子颤颤崴崴地滚出了界，他便在一片哄笑声中“输”掉了这局比赛。

李艺博仍旧放松地笑着，他不会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硬币，分给两个孩子，还给了一旁充当“裁判”的女孩几枚。随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朝张新杰走了过来。

“你故意的？”张新杰冲他挑了挑眉。

“让小朋友开心一下嘛……”

他朝着张新杰露出了一个挤眉弄眼的滑稽表情，将张新杰逗得“噗哧”一笑。

“韩文清呢？”

“修车去了呀，”李艺博轻松地摊了摊手，“你们吵架了？”

“让你见笑了，”张新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过，你这位朋友……似乎很难沟通。”

“唉，他就那臭毛病，见谁都跟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不过，他本性不坏，挺仗义的，当年在肯尼亚，要不是他拼命救我，我跟我几个兄弟都得完蛋……”

“啊……”张新杰张了张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在此时，李艺博的视线却越过了他的肩，朝旅馆大门口飘去：“哥，你跟人打架了？”

张新杰也仓促地回过头去，便见韩文清大步流星地迈进旅馆，身上全是泥浆和尘土，胳膊上莫名添了几道狭长的伤口，额头也被擦破了，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来，一直淌到颈窝上，浸湿了T恤的领口。

“你……”

张新杰目瞪口呆，但韩文清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碰上了打劫的。”

一时间，张新杰和李艺博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张新杰才犹豫着指了指他额头上的伤口：“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冲一下就行了。”

“还是处理一下吧，免得伤口感染……”

“是啊，”李艺博也在一旁附和道，“哥你也悠着点，别没事就往前冲，动不动就搞一身伤……”

“行了你俩别啰嗦了，”韩文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没理会一旁的张新杰，“我去冲个澡，收拾收拾准备上路。艺博回你的金沙萨去，咱们直接往赤道省赶。”

说着，他便转身上了楼，张新杰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尴尬地向李艺博打了个招呼，也紧随着追了上去，李艺博彻底被撂在了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妈的，这是把我当NPC使呢？”

不过，这位NPC并未急着退场，他离开旅馆之后便在小镇上瞎逛了起来，买了甘蔗酒和新草帽，和酒馆老板打听着刚果橡胶贸易的行情。韩文清也没将他的行程放在心上，他回到房间里胡乱冲了个澡，连换洗衣服都没顾得上拿，抄起块毛巾随便一裹便出了浴室，一推门便看到张新杰端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个医药箱，正抬眼打量着他，两人视线相撞之际，张新杰迅速地红了大半张脸。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又没光着屁股出来。”

韩文清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便去床头扒拉自己的干净衣物，此时张新杰却陡然站了起来，拉住了他的胳膊：“等等——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吧……”

“不是你嫌我不穿衣服的？”

韩文清嘴上抱怨着，也只得将衣服扔回床头，往床边一坐，招手示意他过来。

张新杰便磨蹭着坐到了韩文清的身边，从药箱里掏出了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起了伤口。

“嘶……你就不能轻点？”

“现在才知道疼，打架的时候就不知道悠着点？”

张新杰云淡风轻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本以为韩文清又要借机挤兑他，但对方只是冷冷地觑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窗外，脸上只剩下漠然的神色。

张新杰也跟着望向窗外，却只见一鸟蓝色的鸟飞快地从窗檐下掠过，很快便杳无踪迹。他只觉得百无聊赖，便低下了头，继续着手上的包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