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03：00

新人物登场！其实是大家的老熟人啦……

04.

斗嘴归斗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爆胎抛锚，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才到城镇，这儿也没有能修车的地方。”

韩文清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眼下的困境，话音未落，张新杰的眉头便紧紧攒了起来。

“那怎么办？”

“早说了你这路线中看不中用了……”

“现在也不是咱们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吧？”

韩文清便没再作声，双手交叠在脑后，沉吟片刻之后收回了手，一头栽回座椅里。

“咱们在这儿过夜，明天我找人来帮咱们弄车。”

“你……上哪找人去？”张新杰茫然地向车外张望着，四下里一片寂然，并不像附近有人烟的模样。

“我有朋友在金沙萨，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他明天能赶过来。”

说着，韩文清便开门下了车。张新杰愣怔着看他举着手机四处搜索着信号，半晌后在一处高地上站定，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废话少说，你在金沙萨？你过来一趟，我在班顿杜这边……让你来你就来，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弄个卡车……”

韩文清那边似乎信号并不乐观，他绕着那块高地反复踱着，声音忽远忽近，张新杰听不大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知他到底在和谁通话。

没过多久，韩文清怒气冲冲地折返车里，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看什么看！”

“你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韩文清翻了个白眼，“他明天下午到。”

“那你还发什么脾气？”

“还不许我心情不好？”

“发脾气又不能解决问题……”

“闭嘴。”

“你这样——”

“我让你闭嘴。”

张新杰只得偃旗息鼓，一声不吭地钻到越野车后排去找吃的。胡乱嚼了些干粮之后，他便提出想要下车去转转。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总得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吧？”

二人的争执贯穿了整个“下车转转”的过程，直到夜幕降临，回到车里，氛围才恢复了平静。

但随着夜色逐渐覆盖这片林地，枯燥与空虚再度袭击了他们。张新杰仍裹着那张花哨的薄毯着，试着向韩文清搭话。

“你在非洲多久了？”

“十二年。”

“为什么干这个？”

“总得谋碗饭吃吧。”

“为什么不回国？”

“为什么要回去？”

“你在国内有家人吗？”

“没有。”

张新杰便闭了嘴，任由寂静弥漫在车里，窗外是蚊子聒噪的嗡嗡声，其间还夹杂着甲虫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他惊讶地探着头，想从一片漆黑的窗外看出些名堂来。

“不是马蜂。”韩文清突然开了口。

“我知道，”张新杰回过头来，脸颊微微发红，“应该是某种甲虫。”

“你来非洲做什么？”韩文清并不理会他的辩白，只是自顾自地问着。

“来做我的博士论文，关于极端气候环境下的动物生活习性……”张新杰将视线转向了韩文清，眼睛在薄薄的镜片后闪闪发光，“我在纳米比亚观察了半年，收集到了大量的一手资料，正准备回去做论文呢……不过，走之前我还想去看看中非的雨林和东非的草原，虽然和我的研究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想亲眼看看……”

韩文清始终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张新杰见他没反应，便打住了话头，静静地瞥了他一眼。

“我在听。”

张新杰反倒被他这反应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你去过雨林吗？”

“以前去过。”

张新杰瞳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韩文清突然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睡吧。”

“睡不着……”

“过来。”

张新杰犹豫着，不情不愿地挪到了韩文清身边。俩人用薄毯裹成了一个蛹，给彼此提供着些微温度。

车内的空气闷热而潮湿，俩人裸露的胳膊贴在一起，触感有些滑腻。车窗外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磷光闪动，不知是萤火虫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二人终于等到了韩文清的“朋友”——那人穿着一件污渍斑斑的灰T恤和一条迷彩沙滩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脑袋上扣着一顶非洲常见的草帽，满头大汗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哥，咋回事啊？”

那人目瞪口呆地打量着韩文清背后的张新杰，语气也十分茫然。

“我车坏了。”韩文清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越野车，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我把车拖去修？”那人仍处在愣怔之中，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白占了眼眶的四分之三，看起来格外滑稽。

“不用，你给我拖到附近的城镇就行。”

“也行……”那人点了点头，麻利地从他开来的卡车里找出了绳索，拴在越野车的保险杠上，还用锁扣加固了一番，“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开罗。”

“啊？”那人将眼睛瞪得更大了，如同受惊的唐老鸭一般。

“所以咱们要先开车穿过刚果雨林，再进南苏丹，一路往北，直到埃及。”

“哎不是，”那人终于回过神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哥，听我一句劝，雨林里开车不靠谱，你们干脆跟我回金沙萨，走水路，坐轮船去苏丹。我再找个兄弟，帮你们把车弄到苏丹去……”

“你跟他商量。”韩文清指了指身后的张新杰，粗暴地打断了那人的提议。

那人愣怔着打量了一眼韩文清身后看起来十分斯文秀气的张新杰，盯得张新杰浑身不舒服，只得抢先举起了手：“我叫张新杰。”

“哦哦，”那人木然点了点头，“我叫李艺博……哎不是，哥你们这到底是去干啥的？旅游？”

“差不多吧，”韩文清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别废话了，快拖车吧。”

“那行吧，”李艺博挠了挠后脑勺，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直接把你们拖到奎卢河边上吧，你们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走水路……”

“行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走！”

韩文清冲他摆了摆手，招呼着张新杰上了车，李艺博被撂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奈地摊了摊手，转身返回了卡车里，将车发动起来。

“妈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