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以后固定周三、周六更新……

有朋友问起《一念》，这本大概3月底发宣，CP之前上架通贩，场贩首发CP22，总之肯定不会鸽的……最近被编辑追杀导致没办法及时回复大家，实在抱歉……

第二章

青岛城里这风声鹤唳的势头持续了好一阵子，所幸林敬言的诊所地处租界，没遭波及。虽然近来也没什么病人造访，但他还是每日在堂中坐诊、读书。刚把一本书翻完，诊所的门便被人推开了，他以为有人上门求医，一转头却见自己的搭档张佳乐一溜烟钻了进来，关门前还往门外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番。

“有麻烦找上门了？”

“没，”张佳乐终于松了口气，将手往兜里一揣，转身面朝林敬言，耸了耸肩，“这些天到底吹的什么风？这满大街的警察，也不知道消停……”

“你忘了小六是怎么死的了？”

“就为这个？”张佳乐一阵愣神，半晌才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冲着咱们来的呢。”

“这事儿可不简单，”林敬言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书往诊台上一撂，“码头帮和警署这些年狼狈为奸，霸着这码头，就算是跳蚤过路也要刮下二两油来，却也奈何不了韩文清野心勃勃，这次的冲突，虽说是码头帮挑衅在先，但韩文清一向和沈鸿烈走得近，出事儿的地方又离军港那么近……搞不好，霸图也想染指这块码头。”

张佳乐探头打量着诊台上的书，却发现那只是一本日文的医书，扫兴而返：“你的意思，以后这码头就是韩文清的地盘了？沈鸿烈能由着他拿捏？”

“谁晓得呢？”林敬言又捡回了书，指节轻扣着封皮，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这片码头向来不安生，赶跑了德国人，又来了日本人，海军、省政府、警署、黑帮……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咱们的计划……”

“先搁着吧，观望一番，再作打算。”

“只可惜小六没了……”张佳乐叹着气，满脸怅然若失的神色，“我前两天去看了看他娘，本想瞒着老太太，没承想，我刚掏出钱了，她就明白了……对了，小六的活儿找谁来接手？你心里有谱儿么？”

“没呢，”林敬言将手一摊，“我原本看上了张新杰那个小跟班，结果对面死活不松口……”

“他？”张佳乐眉头一皱，满眼鄙夷的神色，“我劝你少和那人来往，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我有什么办法？”林敬言面上浮出一丝苦笑，“码头要真落到韩文清手里，咱以后还指着他高抬贵手，给咱留个口子呢。”

张佳乐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脑袋往林敬言面前一凑，神秘兮兮地开了口：“对了，我听人说，韩文清找码头帮的豹子严三茬架去了，说是霸图二当家折在那场混战里了……”

张佳乐有所不知，“茬架”确有其事，却是严三仗着有警署撑腰，率先向霸图下了战书。韩文清刚应下来，各家报馆便闻风而动，十几号记者将韩公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大哥，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诈？”蔡与弘仍揣着手，吸着鼻子，鼻尖被冻得通红，“平日里也没见这些‘茶博士’这么猴急……”

“那又怎么样？”

韩文清仍旧面色如常，蔡与弘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怒意，连忙闭了嘴，拿替他打发门口的记者做借口，仓促告退。到了约战那日，他又提出要陪韩文清同去，但对方只是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你还怕我打不过严三不成？”

“我只怕那混账东西背后搞什么花招……”

“那你就好好替我盯着下头的人。敢弄出什么岔子来，我可饶不了你！”

不知严三是有心挑衅还是过于有恃无恐，双方“约战”的地方仍是之前出事的那个废弃仓库。韩文清单刀赴会，一进仓库门便见严三端坐在正南边一把太师椅上，身后还立了一排气势汹汹的帮众。这严阵以待的架势出现在这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仓库里，竟显得格外滑稽。

“久等了。”

韩文清背着手，冷冷地瞥着严三，对方缓缓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韩文清：“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啊？”

“你敢下战书，我为什么不敢来？”

“你这是找死！”

“要打便打，废什么话！”

说着，韩文清已经横跨了一步，摆开架势。严三冷笑了一声，陡然一掌拍出，直袭韩文清胸口。韩文清不慌不忙地抬起胳膊架住这一掌，严三眼睛骨碌转着，正要往后退，韩文清已经一拳捣了过来。

张新杰留在了韩公馆，他待在二楼的房间里，将窗户推开，朝海岸线的方向望去。韩公馆地处闹市区，他这一望实则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眼前仍旧浮现出荒诞的惊涛骇浪，狂风挟着碧蓝的海潮向天卷去，仿佛要将天际的浮云撕扯下来。

惊呼声也如潮水般淹没了仓库，只是转眼的工夫，严三便被韩文清一拳砸在肋骨上，一个踉跄，连退了三步。

他愤愤地瞪着韩文清，张了张口，韩文清却不打算与他废话，一步抢上，身形一坠，左腿朝前扫出，拳头也毫不迟疑地挥了出去。

这一拳挟风雷之势，正砸在严三小腹上，将他砸得朝后跌了两步，正被韩文清这一脚绊了个正着，整个身子便摇晃着朝地上坠去。

他这一跤跌得结实，韩文清却骤然朝后退了一步，仍摆出迎战的架势，朝他喊道：“起来，再打。”

严三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咳出口血来，挣扎了半晌才撑起了半边身子。韩文清见他这副窘态，便朝后头那一排码头帮众抬了抬下巴：“把他扶起来。”

那几人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动弹，严三就硬挣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前迈了两步，险些又跌回了地上。

“你这花拳绣腿算哪门子的豹子？我看你就是一条黄鼠狼！”

严三仍冷笑着，脚下一蹬，使尽全身力气朝韩文清扑了过来，韩文清这回连挡都懒得挡，直接正面迎上，将拳挥出。不知是不是严三的错觉，他耳畔竟能听到呼啸的拳风，如同海上的风暴一般势不可挡。下一秒他便听到了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剧痛接踵而至，牙关一松便吐出一口血，喉咙里血是浓重的腥味。

随着严三“咣”一声摔倒在地，码头帮那十几号人纷纷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韩文清仍岿然立在他们眼前，此刻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把这人带回去好生养着吧，”韩文清冷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拳头，活动了两下指节，“别把小命耽误在这儿了。”

说罢，韩文清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仓库外走去，码头帮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吼吼地奔过去扶严三，这一扶不得了，一行人手忙脚乱，把严三拽得嗷嗷直叫唤。韩文清走到门口，便见外头风云变幻，一群警察不知何时持枪堵在了门口，见韩文清出来，竟面面相觑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让开。”

韩文清神色如常，言语之间却陡然生出了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警察们仍僵立着，却见一个熟面孔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韩老板，您这是……”

来的正是警署掌事的涂鸣威，他满脸堆笑，一双眼将韩文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韩文清也不骂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你该去问里头的人。”

眼见他要走，涂鸣威一个箭步抢上，正拦在他面前。

“韩老板，实不相瞒，前两天那档子事儿，已经让兄弟我很没面子了，上头放了狠话，让我管好这码头的治安，这才几天呀，你们又大动干戈，这让我怎么和上峰交待？”

说着，涂鸣威虚起了眼，神色也愈发凝重了起来。韩文清却只是斜眼觑着他，语气比平常更冷了几分：“哪个上峰？韩复榘还是沈鸿烈？”

涂鸣威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顷刻间便哑口无言。韩文清也不与他废话，竟将他朝旁边一推，跟来的警察见这阵势，竟被唬得齐刷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谁要找霸图的麻烦，让他直接来找我就是了，不劳烦你巴巴地跑这一趟。”

说罢，韩文清便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扬长而去。涂鸣威杵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他的副手试探着朝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咱就这么算了？”

涂鸣威朝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严三怎么样了？”

“好像伤得挺重……”

几个警察纷纷踮脚朝仓库里张望着，更是让涂鸣威气不打一处来：“瞅瞅你们这怂样！里头是有老虎还是有豹子？连进去看个清楚都不敢？”

一个警察便一溜烟钻进了仓库，涂鸣威余怒未消，愤愤地瞥了副手一眼：“报馆联系过没有？”

“联系了。”

“哼……”涂鸣威冷笑了一声，眼中流溢出蠢蠢欲动的神色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了，”副手点了点头，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咱先搞臭他，看沈鸿烈还有什么招数……”

“呵，我就不信，以沈鸿烈现在的处境，还敢来趟这趟浑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