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二更……我爱季副队发自内心

22.

五赛季的步伐匆匆来临，并没有给霸图众人留下多少伤感的时间，他们惊喜地理解了李艺博所说的“割舍不下”是什么意思——他意外地成为了荣耀职业联赛的特聘解说嘉宾。

事实上，这份职业确实适合他——他口才好、性格好，有阅读比赛的能力，外形也不赖，往镜头前一坐，确实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当韩文清在复盘揭幕赛时第一次在转播信号中听到李艺博的解说时，还是不禁嘴角一阵抽搐。

“这小子在胡说些什么？霸图的战术意图是孤立一叶之秋？打BOX-1？我怎么不知道？”

接手山逢地裂的新秀郑乘风被韩文清这一声吼给吓懵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吭声，倒是张新杰一脸认真地插道：“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这么说也没大错——如果我们能够防守成功的话，一叶之秋确实能被孤立出嘉世的战术体系之外——李艺博前辈只是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把我们的思路传达给观众而已。”

韩文清一时语塞，没好气地瞪了张新杰一眼，但也就坡下驴地把这一段插曲给揭过了，复盘继续进行着，郑乘风和另一个新人白言飞好奇地望向了张新杰，却也只见他埋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么，似乎对刚刚这一场风波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

一场决赛对于心性的洗练能到达何种程度？此前张新杰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此刻，他已经迅速地进入了“霸图战队副队长”这个角色，并表现出了与之相匹配的沉稳、大气、平和。

但事实上，霸图的第五赛季之旅走得并不顺当。

夺冠意味着这支队伍会在接下来的一个赛季中，成为联盟其它所有队伍重点研究的对象，新的征途上横亘着29个拦路虎，这对于此刻的霸图而言，无异于危机四伏。

在揭幕战输给曾经的“手下败将”嘉世之后，霸图再度接连输给了百花和微草——这一赛季的微草来势汹汹，张新杰已经觉察到了那个年轻的队长身上透露出的微妙的改变，并且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这样的改变，将会给联盟的格局带来怎样的改变？

他已经习惯了高屋建瓴地从整体来看待这几场败仗，但显然，这是霸图的粉丝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霸图战队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粉丝们还没从夺冠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立刻被残忍的现实迎头敲了一闷棍，这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们迫切地需要宣泄自己心头的怒火，但此刻，他们习以为常的“背锅侠”季冷早已退役，因此，意难平的粉丝们只能将自己满腔的愤怒向着新晋的副队长、曾被调侃为“出道即巅峰”的张新杰倾泄。

一时间，荣耀论坛上群魔乱舞，各种饱含恶意的帖子漫天飞，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对象——张新杰，什么“防守黑洞”、“坑遍全队”、“治疗如同摆设”，乃至于“史上最水副队长”、“四期耻辱”之类的谩骂接踵而至。

但张新杰似乎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宿舍的床上，抱着手机钻研着一篇题为《李涛，张新杰是不是霸图队史上最坑爹的治疗》的帖子，还没看上几层楼呢，就被一条“讲道理，霸图队史上也没几个治疗吧？”的回复生生给逗笑了。

他往后翻着楼层，却发现这个ID叫“快叫爸爸”的回帖者十分犀利，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与楼里的黑粉们大战三百回合，而且口齿伶俐、措辞极具幽默感，常常几句话便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而且，这个“快叫爸爸”似乎很懂荣耀，对霸图的战术布置也很了解，对于楼里真心求教的粉丝，他也不吝赐教，而且常常回复都在点子上。张新杰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他耐心地刷着楼，仔细地翻阅着这个“真爱粉”的每一条评论，此刻，宿舍门外却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张新杰似乎被吓了一跳，却也只顾着将手机往床上一扔，急忙去开门。

他将门一拉却发现韩文清站在门外，抱着臂，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张新杰怔怔地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把队长让进来。

“网上的言论……你不用放在心上。”进屋之后的韩文清半倚着张新杰的书桌，迟疑着说道，似乎正为选择措辞而苦恼。

张新杰吃了一惊——这是韩文清第一次直接跑到宿舍来找他，以往他们都是在训练室或者会议室里讨论队内的事务，最多也就是在休息室里略显放松地随便聊上两句——因此张新杰本能地觉得恐怕是队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却也没想到韩文清竟是为这个来的。

“我没有放在心上……”张新杰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拘谨，“谢谢队长。”

韩文清随意地点了点头，却在无意间瞥见了张新杰扔在床沿的手机上闪烁的屏幕。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手机屏蔽上那熟悉的界面。

“论坛……”张新杰只得硬着头皮拿起了手机，递给了韩文清。

“还说没介意？”

韩文清皱着眉头接过了手机，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这样一条评论——“妈的，韩队可算是给张新杰这个猪队友给坑惨了，你霸啥时候沦落到让这种坑货来当副队长了？”

韩文清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大发雷霆，却陡然看到了楼层下的一条回复：“呵呵，你这么懂，怎么不打电话给霸图俱乐部自荐当经理呀？韩队自己选的队友，轮得到你来指教？你比韩队懂荣耀？厉害了，霸图青训营大门向你敞开，报名电话0532XXXXXXXX……哦不对，霸图青训营不招智商不达标的，哈哈哈哈。”

一时间，韩文清竟也给逗得“噗哧”一笑，可待他看清回帖人的ID时，笑意瞬间凝在了脸上。

张新杰也觉察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便讷讷地解释了两句：“我只是觉得有个人的回复很有意思……”

“季冷的小号。”韩文清随口应道，将手机递还给张新杰。

“啊？”张新杰目瞪口呆，连手机都忘了接。

韩文清没耐性地将手机往他手里一塞：“我是说，那个‘快叫爸爸’，是季冷的马甲。”

张新杰惊得眼镜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退役的季冷这么快就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别愣着了，”韩文清粗暴地冲他摆了摆手，“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犯不着为这些狗屁不通的评论给自己添堵。”

张新杰怔怔地点了点头，韩文清见他这模样，又补了一句：“我没觉得你坑，也没觉得我被你坑了——我信任你。”

韩文清最后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将张新杰给震“醒”了，他抬头望向了韩文清，却陡然撞上了对方深邃的眼神。

顷刻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如同夜行的旅人，抬头望见了天边的北极星。

韩文清自然对他的内心所想一无所知，只是笃定地说道：“霸图有自己的战术体系，这里头也有你一份，虽然我们现在还有分歧，但也不至于被这种无谓的评论给搞砸了。你只要负责做好你份内的事情，这种幼稚的言论，由它去就好了。你要实在扛不住就跟我说，我让公关部去解决了，你只需要专注于荣耀。”

张新杰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队长，你能联系上季副队吗？”

韩文清怔了一下，耸了耸肩：“我有他QQ，但他已经很久没上线了。”

“能帮我谢谢他吗？”

“好，”韩文清把手往兜里一揣，“但你不许再挂着这事了。”

第二天，霸图的公关部迅速介入，在联系了论坛的运营方之后，这些对张新杰不利的帖子在一夜之间被删得干干净净。但那个“快叫爸爸”已经一战成名，成为了论坛上赫赫有名的“张新杰粉头”。尤其是在经历了删帖事件后，无数的荣耀玩家对这个“上面有人”的家伙报以了无尽的冷嘲热讽，甚至有人扬言要在游戏里追杀他，杀到他吃账号卡为止。

这事甚至惊动了《电竞之家》这些正规报刊，记者试着在论坛上给“快叫爸爸”发私信，试图采访他，但一无所获。铩羽而归的记者转而开始“骚扰”霸图俱乐部的经理，想问问张新杰本人对这件事作何看法，也遭到了无情地拒绝。

最终，不甘心的记者追到了霸图的赛后发布会上，开始对张新杰死缠烂打，但还没等张新杰开口，便被韩文清黑着脸用一句“无可奉告”给堵了回去。

此时的霸图刚刚赢下了对蓝雨的客场作战，打破了“遇弱则强，遇强则跪”的魔咒，但韩文清依旧没什么心思和媒体纠缠，问答了寥寥几个问题之后便提前结束了发布会，率领着霸图众人返回他们下榻的酒店。

长途飞行加上高强度的比赛让张新杰疲惫不堪，还在战队大巴上，他便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坐在一旁的韩文清打量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张新杰的脑袋便“咣”地栽了下来，整个人倒在自己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遭的队友都给他这动静吓了一跳，韩文清倒镇定，瞪了好奇地探头的几个队员一眼，还顺势拉了睡着的张新杰一把，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一点。

打发了队友之后，韩文清也闭上了眼，想要打一会盹，但张新杰平稳的呼吸扑在他的脖颈上，带起了一阵奇异的酥痒，顷刻间便使他睡意全无。他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刷了刷微博，又习惯性地瞅了一眼荣耀论坛，而后惊讶地发现张新杰这事竟然还在发酵。

只不过，愤怒的粉丝已经将怒火从张新杰身上转移到了“快叫爸爸”这个不安分的“粉头”上，论坛上交织涌现着各式谩骂、攻击，“快叫爸爸”则像地鼠一般不时露头，抛下一两句嘲讽再溜之大吉，和“黑粉”们打起了游击战。

韩文清陡然想起了自己曾答应张新杰替他向季冷道谢，便退出了论坛，打开了QQ，从好友列表里找到了季冷的头像，敲过去一行字。

“老季你差不多行了啊，再这么下去这事没完了。”

没成想对面迅速回复了他：“嘿嘿，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小张啊？”

“滚！”

韩文清愤怒地关掉了QQ，转头打量了一眼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张新杰，恍然明白了季冷这“幼稚”举动背后的用意——

当初以“舍命一击”带走一叶之秋的季冷，如今再度使出了撒手锏，以近乎“自杀”的方式替张新杰拉走了所有的仇恨——自己的名誉可以不要，但霸图未来的基石不容置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