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川暮萤

大家节日快乐哦！大过节的撒点糖……老韩你打扰小张复习他要挂科了全怪你（不是……

17.

和渐入佳境的张新杰截然不同，韩文清的处境却有点糟糕——随着赛季的推进，战队越来越多的问题暴露了出来，他和战队的选手们如同一群焦头烂额的程序员一般，干掉一个Bug之后，越来越多的Bug接连涌现。

除了工作之外，生活也没给他喘息的余地——进入12月之后煤球便迎来了一场急病，上吐下泻了好一阵子，韩文清分身乏术，只得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自己母亲过来帮着照看一阵子，自己才能将精力全部集中在霸图的工作上。

转眼便是近在眼前的圣诞活动和全明星，韩文清对前者毫无兴趣，而后者，霸图全队只有宋奇英一人入选，与当年“F4”的时代不可同日而语。

今年的全明星赛事由义斩战队承办，元旦之后便将在B市拉开帷幕。韩文清也由此寻思着随队到B市去看看张新杰，对方却表示自己在元旦后便是考试周，恐怕无暇接待韩文清。

“理论上，我们圣诞节之前就停课了，但从平安夜到元旦这一段时间我都得复习备考，元旦过后的两周就是考试周，在1月15号之前我都没办法回家……”

“那你岂不是生日也得在B市过了？”

“还过什么生日……11号当天我得去考线性代数，第二天又是商务英语，紧接着还得准备专业课的考试……”

“那行吧，你加油，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

“好——家里怎么样？我看你朋友圈，煤球生病了？”

“是啊，肠胃出了点问题，上吐下泻好一段时间，给它喂东西也不吃，还抱着我的胳膊啃我手指，啃着啃着就吐我一手……”

电话那头的张新杰想象着韩文清硬着头皮给煤球喂食的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看过医生了吗？”

“看了……这小畜牲还把护士给挠了，医生说他开了这么多年宠物医院就没见过这么凶的猫。”

“那它现在怎么样了？”

“缓过来了，我让我妈来带一阵子，俱乐部简直忙得我头都炸了。”

张新杰闻言一怔，他张了张嘴，想要问问韩文清家里的情况，出口却也只剩下一句“那就好”。

挂了电话的张新杰转头便扎进了书山题海中，在学业上他并不敢松懈。邻近平安夜的时候，B市突然飘起了大雪，纸片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等张新杰早起拉开窗帘时，才发现窗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莹白的雪反倒将天际衬得极蓝，整个穹顶如同被洗过一般，看起来格外澄澈。

他仓促地从衣柜里翻出了毛衣和围巾，网购的羽绒服还没送到，他翻箱倒柜一阵之后只得掏出了压箱底的霸图冬季队服，暂时先应急穿着。

平安夜对于此刻的张新杰而言，也不过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去图书馆、食堂、自习室。但当他撑着伞，走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时，当几对情侣挽着手与他擦肩而过时，当图书馆里坐他对面的女孩把脸埋进男友的围巾里小憩时，他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心底的思念。

十几年来，第一次相隔千里，微信里互道节日快乐并不能缓解相思之苦，无线电波和网络信号也不能把一个温暖的怀抱送到身边。

他想了想，打开了QQ好友列表，点开韩文清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视频请求，对面却迟迟没有接。

张新杰有些愣怔，仔细想了想，按理说今天霸图俱乐部也该放假了，但保不齐韩文清这个工作狂仍在加班，便叹了口气，关掉了对话框，起身去给自己的保温杯灌满热水。

白色的雾气从杯口蒸腾起来，在他的眼镜片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水渍，他将眼镜摘下来轻轻地用袖口擦了擦，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一天的自习上下来，张新杰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悲春伤秋的念头全抛到九霄云外了。直到他走出了图书馆，被傍晚的冷风一灌，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去超市买点东西。

赶上过节，学校的超市似乎很热闹，尽管他已经用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但仍有不少人将好奇的眼光朝他投了过来——没办法，身上这件冬季队服实在太扎眼了。还好黑红的配色勉强还算朴实，才使得他免于被粉丝们包围。

他在货架上拿了卫生纸和垃圾袋等生活必需品，挑了两支笔和一包便笺本，又慢悠悠地逛到食品货架旁，拿了一罐蜂蜜，打量了几乎被扫荡一空的零食，心血来潮地拿了一条黑巧克力，放进购物篮里。

超市里别出心裁地放着若干年前的老歌，张新杰在货架之前闲逛时，陡然听到了几句歌词。

“世间万千的变换，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张新杰一怔，脚步也跟着顿了下来。

这歌他是听过的，好像很久之前还听张佳乐在KTV里唱过，叫《城里的月光》。

彼时的张新杰倒也没觉得这歌有什么不得了的，只是一首挺好听的流行歌曲，仅此而已。但此刻，熟悉的旋律再度响起，却在恍惚间渲染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他闷闷地拎着购物篮去结账，收银台排着长长的队，他拎着篮子也不方便掏手机出来看，便只顾得在队尾发着呆，听着超市里的歌打发时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张新杰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但他已经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了，依旧没办法掏手机，只得继续拎着篮子等结账，无视了外套口袋里那点微小的震动。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洒满整个夜晚。”

直到结完账，张新杰仍旧渲染在恍惚的情绪中，他手忙脚乱地将所有东西塞进书包里，便急匆匆地往宿舍方向赶，最终也没记起看一眼口袋里的手机。

当他来到宿舍楼下时，却意外地发现楼下花坛边蹲了个人。

在往常，张新杰根本不会留意到花坛边的异动，但此刻，那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张新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和自己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霸图冬季队服。

他怔在了原地，定定地望向那人，良久，对方才像是终于觉察到了他的视线，缓缓地抬起了头。

果然是预料之中的那张脸——两人大概就隔了十来米的距离，远远地对望着，谁也没有先挪动一步。

最终还是韩文清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冲他招了招手。

张新杰快步走了过去，站定在韩文清面前，将裹住脸的围巾扯了下来，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嘴唇。

“你怎么来了？”

“趁你没考试来看看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张新杰这才想起刚刚震动过的电话来，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在超市不方便接。”

“嗯，”韩文清点了点头，伸手帮他掸了掸头顶的积雪，“冷不冷？怎么不戴顶帽子？”

张新杰这才留意到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反射着路灯清冷的光线，将四周映得一片透亮。

“出门的时候没下雪，就没想起这茬来……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也没地方去，就在这等你了。”

“等了很久吗？”

“没，就一会。”

张新杰静静地打量了一眼韩文清——他显然撒了个谎，因为在冰冷的花坛边坐得太久，他的眉毛上竟然结了一层薄冰，嘴唇也是干裂的。张新杰将围巾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给韩文清裹上了，又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来，递给对方。

“我不渴……”韩文清解释着，但张新杰已经替他拧开了杯盖，他也只得将杯子凑到嘴边，呷了一口还热乎着的茶水。

“我能住你宿舍吗？走得急，没订旅馆。”

“不行……”张新杰露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为难神色，“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住。”

韩文清一怔，但张新杰已经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拧紧杯盖塞回了书包里：“你在这等我，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说完张新杰便转头往宿舍方向跑去，韩文清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过了门禁，快步奔上了楼，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间里。雪花继续簌簌地落下，他不由得用力地摇了摇头，把头顶上薄薄一层积雪抖落下来。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四处张望着，身边是川流不息的学生，人们来来往往，仿佛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多时张新杰便从楼上冲了下来——他仍旧穿着厚厚的冬季队服，背着原先的双肩包，手里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伞，快步奔到韩文清身边之后将伞往他手里一塞，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了韩文清。

“给你的。”

“啊？”韩文清愣怔着接过巧克力，不晓得他唱的是哪一出。

“超市里随手买的，正好你来了，分你一块。”

说着，张新杰自然地挽起了韩文清的胳膊，把他的围巾扯过来一半，给自己系上：“走吧——带身份证了吗？”

“当然带了。”韩文清撑着伞，把张新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和他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两个大男人在校园里挽着胳膊的场面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这一路无数的人向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眼神，韩文清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一看身旁张新杰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便也打消了疑虑。此时，张新杰却突然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时，突然冲他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张新杰伸手替他拉了拉围巾，又掸了掸上面的雪，“我……挺开心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