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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韩张]－花灯奇缘（04）
论文弄完了，爬上来更一章，这章是双花的日常，可能有点丧……
04.阿老表，阿老表，你要来呢嘎
年一过完，家门口的炮仗皮还没扫干净呢，孙哲平就心急火燎地入张佳乐家赶去了，这次倒不是他“记吃不记打”，而是张老爹突然病倒了。
“找林医生看过了，他让赶紧去县医院，说是心脏上有问题……我老爹死活不肯去，我拿他一点办法没得。”张佳乐把孙哲平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我劝劝他？”孙哲平自告奋勇地提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
得了允诺，孙哲平便推门走进了张老爹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轻轻喊了一声“老爹”。
原本在打盹的张老爹闻言，抬起眼皮来觑了孙哲平一眼，轻轻咳了咳：“你咋来啦？”
“来看看你，”孙哲平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老爹咋不去医院？”
老爹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去啦……去了有哪样意思？医不医得好另说，又是一大笔钱……”
“老爹，钱不是问题，身体要紧。”
张老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唉，我这把年纪，医好了病也活不得几年了……浪费这钱整哪样，倒不如省下来，将来给佳乐讨媳妇用……”
“老爹，话不是这么讲的，”孙哲平难得有耐心地当起了“说客”，“你看，佳乐还没讨媳妇，父母又不在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佳乐咋个办？”
老爹似乎怔了怔，张了张口，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孙哲平继续劝道：“老爹，你先休息，等下我送你去县医院瞧瞧去，看到底是哪样情况——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张老爹没再说话，孙哲平也就当他是默认了，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结果，他一推门就见到张佳乐蹲在墙角装蘑菇，眼角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
“喂，”孙哲平也懒得追究他“听墙根”的行为，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用指节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莫哭啊。”
“我不哭，”张佳乐有气无力地吸了吸鼻子，随手揉了一把眼睛，“现在要咋个办？”
“你等我，我去搞个车来——拉你们去县医院，给老爹做检查，然后办住院。”
“啊……哦……”张佳乐似乎还有些发懵，“不坐你的拖拉机？”
“不行，拖拉机太颠簸了，我去借我三舅的面包车。”
张佳乐木然地点了点头，孙哲平最终丧失了耐性，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还有心思发呆？赶紧取点钱去！半个钟头以后我来接你们！”
张佳乐这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风风火火地便往外面冲。孙哲平叫不住他，只得跟着往外赶，问三舅借了面包车，便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与张佳乐汇合。
在去县医院的路上，两人也没顾上说话，孙哲平把面包车后排的座位全部推平了，让张老爹稳稳当当地睡在后排，张佳乐则坐在副驾驶座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喂——”孙哲平在张佳乐耳畔打了个响指。
“嗯？”张佳乐猛地回过神来，神情仿佛刚从梦魇中惊醒一般。
“莫恁个垂头丧气的，不吉利。”
“哦……”张佳乐干巴巴地应道，“我也笑不出来哇。”
“给你唱个歌？”
“算了……莫打扰老爹睡觉。”
“那……给你讲个故事？”
“孙哲平。”张佳乐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
“哎？”
“不用担心我。”
孙哲平怔了怔，突然咧开嘴笑了，伸手揉了一把张佳乐的头顶：“那你就别哭丧着脸让我担心啊。”
“呸！”张佳乐皱着鼻子啐了一口，随即便绷不住了，嘴一咧“咯咯”地笑了。
陪张老爹做完检查、办完住院手续之后，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个透，张佳乐催孙哲平赶紧回家，生怕他开夜车不安全。打发走孙哲平以后，张佳乐陪老爹闲聊了一会，待老爹安稳地睡过去之后，他便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闭上眼开始打盹。
半梦半醒的时候，张佳乐隐约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猛地惊醒，睁开眼却发现孙哲平站在他面前。
“你咋又回来了？”张佳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起来，吃饭。”孙哲平把手里的东西朝着张佳乐晃了晃，张佳乐这才看清，原来他手里拎着一个不锈钢饭盒。
“专门带给我的？”
“不然带给哪个？你老爹只能吃医院的病号餐。”
张佳乐犹豫着接过饭盒，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他最爱吃的芋头焖饭。
他抬头打量了孙哲平一眼：“你咋不回家？”
“你管我呢。”
张佳乐也不含糊，接过饭盒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孙哲平往他旁边一坐，一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估计也是饿得够呛，没过多久张佳乐便把手里的饭盒舔得镗光瓦亮了，他两眼无神地打了个饱嗝，半晌才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旁的孙哲平。
“瞅哪样瞅，没见过帅哥？”孙哲平没好气地抢白道。
张佳乐生生把嘴边的一句“谢谢”给憋了回去，白了孙哲平一眼，继续转过头去抱着饭盒发呆。
半晌没得到回音的孙哲平又望向了张佳乐，最终一咬牙把他手里的饭盒给抢了过来：“你这模样，不认识的以为你在要饭呢。”
“滚！”张佳乐恼羞成怒，一巴掌糊了过来，却被孙哲平就势抓住了手腕。
“张佳乐。”
“哎？”
“放宽心，”孙哲平搜肠刮肚地琢磨着安慰的话，“老爹不会有事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孙哲平怔住了，半晌才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认不得……医生咋个说的？”
要给孙哲平复述医生说的话。对于张佳乐来说似乎难度不小，他手脚并用地比划了半天，孙哲平才勉强会意——似乎张老爹的病情不容乐观。
在张佳乐陪着老爹做检查的时候，孙哲平正忙里忙外地办着入院的各种手续，并没有听到医生是怎么跟张佳乐说的，此刻也没办法判断张佳乐是“关心则乱”，夸大了老爹的病情，还是实际情况真的已经到了让他手足无措的地步。
更要命的是，孙哲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佳乐，他向来不擅于此，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张佳乐在自己面前茫然无措地挥舞着胳膊，嘴里却连一句“莫担心”都挤不出来。
“佳乐哎……不然，你让你父母回来看看？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张佳乐闻言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半晌没动静。孙哲平被他这一愣吓得不轻，犹豫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张佳乐？”
“那个……孙哲平……”张佳乐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跟你说个事……你莫告诉我老爹……”
孙哲平连忙再三追问，原来，早在四年前，张佳乐的父母就已经因为车祸离世了，但张佳乐怕老爹承受不了，便编造了父母仍在昆明打工的谎言，老爹也深信不疑。
“那你老爹说你父母寄回家来的钱是怎么回事？”
“那是政府发的孤寡老人抚恤金……还有我自己攒的一些钱，先转到我父母的银行帐户上，再从那边汇给我老爹……”
孙哲平陷入了沉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张佳乐却突然发了狠一般抓住孙哲平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哲平，你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告诉我老爹。”
“好好好，我不说，”孙哲平连忙举手投降，“你莫难过……我父母也早就不在了……”
孙哲平拙劣的安慰似乎起了点作用，张佳乐怔在原地，“嗯”、“啊”了半晌，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你要不要睡会？我帮你盯着？”
张佳乐也没说要或者不要，只是仍旧定定地盯着孙哲平，孙哲平拿他没辙，将他一把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简单粗暴地命令道：“睡。”
张佳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这才发现孙哲平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睡得正熟。张佳乐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叫醒他，手还没伸出去呢，便见护士从病房里出来，高声问谁是病人家属。
张佳乐一个激灵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跟着护士进了病房，这下子孙哲平不醒也得醒了，他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连着半边身子已经全麻了，他这一抻胳膊，便立刻“嗷”的一声，险些栽倒在长椅上。
妈的，怎么倒给他枕了一夜。
孙哲平腹诽着张佳乐的不靠谱行径，仿佛全然忘了是自己硬要他枕在自己肩头睡一般。他松了松肩上的筋骨，站起来扭动着腰胯，口中还念念有词，如同小学生做操一般。正当他扭得来劲时，走廊转角处却突然出现了老熟人的身影，孙哲平吃了一惊，生生僵在了原地，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韩文清和张新杰一脸惊讶地走到他面前来。
“孙师也在？”
“咳咳……”孙哲平尴尬地讪笑着，半晌才扭正了腰，朝韩文清解释道，“我昨天送张老爹来医院，办好手续办到好晚，我就没回去……你们咋来了？”
“代表大队上来慰问一下。”
“哦哦，”孙哲平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个——张佳乐父母的事……”
“我知道，不会给张老爹知道的。”
孙哲平怔了怔——合着只有他和张老爹被蒙在鼓里啊。他只觉得一股浊气闷在胸口，但此刻也只得目送二人进了病房，自己则坐回长椅上，盯着眼前雪白的墙壁，脑子里一时间万马奔腾，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这么尽心竭力地奔波了一天一夜到底是图个啥，虽然是“合作伙伴”和交好的长辈，他这份关心也委实过了些，更不用说自己现在心里横竖不是滋味，这感觉是怎么都说不通的。他平日里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心有戚戚，此刻倒显得格外异常，如果说是因为张佳乐……
等等？因为张佳乐？
孙哲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脑袋里嗡嗡作响，还没等他缓过劲来，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张新杰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招呼他说张老爹想见他。
孙哲平只得勉强收拾了情绪，起身走进病房，病床边的人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这待遇恍惚间给了他一种“先帝托孤”的错觉。他被这念头吓得几乎是一哆嗦，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张老爹床前，半蹲下去，轻轻喊了一声“老爹”。
张老爹却在一瞬间突然用力抓住了孙哲平的手，气若游丝地念叨道：“小孙啊……以后佳乐就交给你照顾了……”
妈的，还真是“托孤”啊——孙哲平只觉得头皮发麻，此时，身后的张佳乐突然略显恼怒地嚷了一声：“老爹，你乱说哪样！”
张新杰轻轻拍了拍张佳乐的肩，示意他先听老爹说完，孙哲平轻轻拍了拍老爹的手背，耐心说道：“老爹，你莫急，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老爹却只是半闭着眼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先答应我，不然我……我……”
孙哲平被他这架势吓得不轻，连忙握紧了老爹的手，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好好，我答应你……”
张老爹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攥着孙哲平的手也松了劲。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韩文清最先回过神来，拍了拍孙哲平的肩，示意他先起来，留张佳乐在病房里继续陪老爹，其余人先退出去，以免打扰老爹休息。
“你还不走么？”韩文清关上了房门，朝孙哲平问道。
“我再等等吧，怕张佳乐一个人忙不过来……”孙哲平叹了口气，面露难色，“你们哪个给张老爹出的馊主意，让我照顾张佳乐？”
“没人给他出主意，”韩文清断然否认，“是张老爹看你们关系好，才会打这主意的吧？”
孙哲平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张老爹也误会了什么？”
韩文清与张新杰交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半晌，张新杰才慢悠悠地说道：“张老爹应该没误会什么……不过，你确定这是‘误会’？”
孙哲平怔住了，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回过神来。韩文清和张新杰也没再打扰他思考人生，双双告辞了。他就这么像块石头一样在走廊里杵了半天，直到张佳乐从病房里钻了出来，犹豫着走到他面前。
“那个……我老爹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晓得了……”孙哲平干巴巴地答道，他想伸手揉一揉张佳乐的脑袋，手都伸出来了又觉得不妥，就这么僵在半空中，进退维谷。
张佳乐却主动抬手抓住了那只悬在自己头顶的手，将它拉到自己面前来，用力地握了一下。
“谢谢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