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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韩张]-同桌的你

百日韩张的作业,由于频繁换班,我已经不知道到底是day几了,群主不要打我……

和 @南霓弯 太太互换的小甜饼(好像也没有很甜,怪我……我的高中时代实在太枯燥了)顺便感谢 @-kugujun- 投喂我超甜的冰激凌,给太太们比个大大的心!

校园纯爱文学(……)两个高中生早恋的故事(……)又名《韩五岁与张三岁》(…………)



韩文清决定捉弄一下他的同桌。

他对张新杰这个班主任指派来“监督”自己的书呆子不满已久,但又实在找不着什么发作的由头——张新杰一向行事规矩、谨言慎行,除了每天定时催韩文清交作业之外也很少来招惹他这个“刺头”。韩文清左思右想,实在是找不着什么向张新杰发难的由头,只得采取最“传统”的方案——往张新杰文具盒里放一只虫子。

但他预想中的狗血剧情并没有发生——张新杰在发现了文具盒里的螳螂之后,并没有大惊失色或是发生什么过激的反应,他淡定地捉起那只螳螂端详了片刻,随即将它放进了韩文清的文具盒里。

于是事态就变成了韩文清在上课铃响起时打开了自己的文具盒,随即将它“咣”的一声远远扔了出去。

一时间几乎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英语老师的吼声回荡在教室里:“韩文清!你给我滚出去!”

韩文清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离开座位之前狠狠地瞪了张新杰一眼,用口形撂下一句“放学别走”。

对方答复他的只有一个镇定自若的眼神——这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但等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瞎逛了一天,返回教室时才蓦然发现,张新杰竟然真的还在教室里等着他。

“你在这干嘛?”

“写作业。”对方理直气壮地答道。

韩文清伸手去拽张新杰的胳膊,却被张新杰反手扣住了手腕:“你是不是要打架?”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句,张新杰已经收好了本子和笔,站了起来:“打架可以,我有条件要跟你谈。”

韩文清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有毛病吧?”

“架不能白打,”张新杰一字一顿地答道,“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韩文清被这武侠小说一般的故事走向给震住了:“就凭你?”

张新杰只回复了他两个字:“呵呵。”

这一招激将法对于韩文清来说无异于直击七寸,他猛地将桌子一拍:“来啊,谁怕谁!”


在班级传言中,韩文清和张新杰在操场旁边的器材室里大战三百回合,打得难分难解,最终张新杰一招险胜,赢下了这场“华山论剑”。但两位当事人知道,事情远没有传闻中那么浮夸,事实是——韩文清根本打不过张新杰。

他也搞不明白,张新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为什么这么能打,准确地说,他连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都没弄明白。

但愿赌就得服输,当张新杰背靠着器材室的墙壁提出自己的“要求”时,韩文清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从下周一开始,每天晚自习的前两个小时,也就是七点到九点,我给你补课,这两个小时你必须待在教室里,九点到十一点你爱去哪去哪,我不管你。”

“为什么?”韩文清目瞪口呆。

“这是我的责任,”张新杰一脸老成地将臂一抱,“还有——晚自习的时间包括了周六的晚上,周日你可以随便出去玩。”

“我靠,我是来坐牢的吗?”韩文清已经快吐血了。

“让你有怨言我很抱歉,但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赌约,你得遵守约定。”

“另外,我会酌情给你布置一些课外习题,不然我没办法保证你自学的积极性,”张新杰面无惧色地直视着狂翻白眼的韩文清,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我给你补课的时候捣乱——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在教室里打架不是个好主意,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很乐意陪你试试。”

“你在教室里和我打架?你不怕班主任叫你家长?”

“不怕——”张新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肯定优先收拾你。”

韩文清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这人无比地讨打。

但他又打不过——这就很过分了。

于是韩文清只能勉强接受了这个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在张新杰的“监督”之下开启了高中生涯的“地狱模式”,他原本期待着张新杰什么时候对这种“精准扶贫”一般的补习腻味了,能够放他一条生路,但在他一不留神之间,张新杰已经给他补了大几个月的功课,眼看着一模就在眼前,对方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别走神——”张新杰敲了敲韩文清的桌面,指着他面前的英语习题册小声说道,“你的完形填空错了6个,这个,你注意一下时态,过去完成时应该是……”

韩文清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张新杰的手背,还没等张新杰回过神来,韩文清已经凑到了他耳边,低声问道:“我说,学霸,你成天操心我的功课,你自己的考试怎么办?”

“我无所谓啊,”张新杰轻描淡写地答道,“反正我随便考考也能进年级前三。”

韩文清的嘴角已经抽搐起来了,张新杰气定神闲地斜睨了他一眼,却突然间笑出了声。

周围的同学已经投过来了疑惑的眼神,张新杰只得赶紧捂住了嘴,四下张望了一圈,在确认“安全”之后,他才低声向韩文清解释道:“我开玩笑的,我自己平时没少复习,给你补习相当于我自己也过了一遍知识点——你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韩文清翻了个白眼,“你用得着我担心?”

张新杰只是淡定地耸了耸肩:“担心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不用不好意思。”

韩文清被他气得眼都瞪直了,又琢磨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咬牙切齿地回头继续折腾他的完形填空。

出人意料的是,韩文清在一模里考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成绩,班主任目瞪口呆地把眼前的几张卷子翻了又翻,随即便把韩文清给叫到了办公室里。

“韩文清,你老实说,这次考试你有没有作弊?”

韩文清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为什么不去问监考的人?”

班主任愣住了,果真叫来了负责监考各科目的老师们,一群人在办公室里核对了半天才把韩文清给放走了,韩文清对班主任这种不信任的态度习以为常,二话不说抄起书包便往外走。

结果他刚出门便被物理老师给叫住了。

“你明明很聪明,就是不用功而已,”物理老师重复着几乎每一个“差生”都听过的陈词滥调,韩文清基本上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你再用功一点,下次考得更好一点,你们班主任也就不会再怀疑你了。”

“知道了。”韩文清生硬地答道,转身离开时却意外地看到张新杰正在楼梯口的位置等着他。


“本来想帮你解释一下的,”张新杰淡定地耸了耸肩,“现在看来不用了。”

“解释什么?你帮我补课?”韩文清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觉得他会信?”

“不管他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啊。”

韩文清愣住了,在原地僵了半晌之后,前面的张新杰回过头来,冲他招了招手:“怎么不走了?”

“谢谢啊。”韩文清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情愿的神色。

张新杰倒只是很自然地笑了笑:“所以你有兴趣把我们的赌约继续下去吗?”

“为什么?你闲得无聊吗?”

张新杰走到了韩文清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和物理老师的观点一样——你很聪明,只是不用功而已。所以我很想实验一下,你如果好好念书,能做到什么程度。”

韩文清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拿当小白鼠呢?”

“拜托你帮个忙吧,”张新杰难得地服了软,“我也是在进行自己的职业规划——我想报师范类的学校,所以……”

“你报师范?”韩文清目瞪口呆,“你成绩这么好,报师范?”

“有什么不可以?”张新杰看起来十分坦然,“我成绩好,所以想报什么都行。”

韩文清的嘴角一阵抽搐——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打,不能太高看他。

“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可是朋友啊。”

“谁跟你是朋友?”

张新杰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那不然我们再打一架?”

韩文清一阵无语:“你这是在威胁我?”

张新杰把手一摊:“帮忙你不肯,打架你也不肯——所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韩文清一时语塞,他盯着张新杰看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那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你何必呢?你又打不过我。”

“打一架我心里舒服点。”韩文清干巴巴地答道。

“行吧,我奉陪——器材室还是操场?”


最终他们还是在器材室里胡乱打了一架,韩文清依旧毫无胜算可言,当张新杰骑在他腰上,把他整个人压进跳高垫里时,他已经有些急眼了——他抓住张新杰的胳膊,将他拉向自己的同时猛地坐了起来,凑过去在他嘴角处亲了一口。

张新杰似乎被他亲懵了,僵在原地半天没动静,韩文清放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眼中一片空洞。

韩文清被他这空洞的眼神弄得心底发毛,毫无耐性地推了他一把:“你赶紧起来。”

张新杰终于回过神来,红着脸打量了一眼韩文清:“你喜欢我?”

“你滚吧!”韩文清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嗓子。

“所以你这是——恶作剧?”

张新杰的神色由羞转怒,他猛地把韩文清压回垫子里,往他肩上重重地砸了一拳。

“一点都不好笑!”

张新杰竭力地压抑着怒吼的欲望,眼角憋得通红,抓着韩文清肩膀的手指攥得骨节发白。

韩文清从未见过张新杰这副模样,一时间心底也有些慌了,他想要推开张新杰,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脱对方的压制,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直到张新杰突然松手,站了起来,瞪了韩文清一眼,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器材室。

这回轮到韩文清发懵了,他怔怔地在垫子里躺了半天,盯着器材室里墙皮脱落的天花板出神。他观摩了那只在天花板一角织网的蜘蛛半晌,犹豫着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拎起书包准备去食堂打饭。

等他食不甘味地吃完了晚饭,返回教室时,却发现张新杰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正埋头翻着自己的试卷。

“你翻我卷子干什么?”韩文清没好气地问道。

“你为什么连这种题都能做错?”张新杰把数学卷子推到韩文清面前,指着上面一道证明题,冷冷地说道,“这种题型我起码给你讲过20道类似的。”

“哪有20道这么多?”韩文清翻了个白眼。

“我说有就有,我绝对不可能记错的。”张新杰已经很自然地掏出了草稿本和笔,开始飞快地写起了证明步骤。

“跟我上次讲那题是不是一样的?”张新杰把草稿本往韩文清面前一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哪记得住那么多?”韩文清白眼翻得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那我只好让你多做点类似的题了,”张新杰从书包时掏出一本手工装订的习题册,递给了韩文清,“给你的礼物。”

“我真是——”韩文清咬牙切齿地瞪了张新杰一眼,“谢谢你。”


让韩文清感到无比愤怒的是,他和张新杰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并没有随着一模的结束而失效,相反地,张新杰在原有条约的基础上追加了若干条款——他布置给韩文清的课外习题量直接翻了一番,每晚的补习时间也延长了一个小时。韩文清原以为张新杰是在对器材室里那一个莫名其妙的亲吻进行报复,但张新杰出人意料地没再提起那事,仍旧若无其事地给他补习着功课。慢慢地,韩文清也适应了这种节奏,他刷完了三本张新杰手工装订的习题册之后,二模已经近在眼前了。

考前当晚,张新杰主动提出给韩文清放个假,韩文清愣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张新杰收拾起了课桌上所有的教辅书和习题册,他才意识到张新杰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想休息一下?”张新杰注意到了纹丝不动的韩文清。

“没心情。”韩文清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刷题。

“不用这么紧张吧?”

“我又不是你,都已经二模了,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张新杰似乎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眼韩文清:“你现在的状态……挺不错的。”

“什么状态?什么挺不错?”韩文清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难得你能把心思放在念书上。”

“那还不是——”韩文清气鼓鼓地瞪了张新杰一眼,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被你逼的”说出口。

张新杰却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捂着嘴窃笑,到后来直接趴在桌上,笑得肩膀抖成一团。韩文清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只得抓着他的肩用力摇了两下,让他回过神来:“你在搞什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张新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瞪着眼睛的样子,很像一只青蛙。”

“张新杰你信不信我打你——”韩文清已经气得词穷了,除了将眼睛瞪得更大,别无他法。

“你又打不过我……”张新杰手脚麻利地重新掏出了习题集和草稿本,“别生气了青蛙王子,我们来刷题吧。”

“你他妈才是青蛙王子!”韩文清奋起反抗张新杰的“暴政”,惨遭镇压。


二模最后一门理综韩文清提前半小时交卷,一出考场便跑得无影无踪,同一考场的张新杰抬头打量了一眼监考老师惊讶的表情,便知道韩文清这次考得应该还不错,于是他淡定地坐到了考试时间结束,交卷出场去找韩文清。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是在篮球场上找到韩文清的,他正和隔壁班的几个“吊车尾”的男生在打篮球。张新杰出现在场边的时候几人明显地愣了一下,张新杰倒是淡定地把书包往场边一扔,脱下了校服外套:“我能和你们一起打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韩文清拍了板,让张新杰上了场。

出人意料的是,张新杰竟然打得很好,面对着对手三人夹击还能突破得分,引得路过球场的女生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给他他喝起了彩,这让韩文清这几个老球痞陷入了尴尬,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最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拯救了他们的颜面,一群篮球健将顷刻间作鸟兽散,张新杰奔向场边,抓起了自己的书包,还没来得及背上,韩文清就追了过来,抢过他手里的包,把自己的外套往他头上一罩,拉着他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我看不见路了!”张新杰边跑边气喘吁吁地抱怨道,他试着伸手去扯头顶上的外套,却被韩文清抓住了手腕。

“我拉着你呢!”

一瞬间,两人的姿势变得十分诡异,韩文清几乎是将张新杰抱在了怀里:“赶紧跑!”

大雨仍旧以倾盆之势落下来,砸在韩文清的头上,他用力地将张新杰往怀里揽了一把,但对方还是很不幸地被雨水浇了个透。两人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了一路,结果刚进教学楼就被教导主任撞了个正着。

“你们在干什么!”

教导主任原以为撞见的是“早恋”的小情侣,正待发作时看清了来人,顷刻间脸色更是难看至极。韩文清仍旧是那副“我管你是谁”的模样,反倒是张新杰看起来有点紧张。

“你们干什么去了?”

张新杰正准备开口解释时,韩文清却突然抢了个先:“他去找我。”

教导主任的脸色依旧铁青:“那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去打篮球。”

不出所料地,教导主任当场爆发,他开始痛骂韩文清“不识好歹”,几乎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他的咆哮声。韩文清面不改色地站着挨骂,张新杰似乎有几次想要劝阻,都被韩文清用眼神给瞪回去了。


“你!今天下午就在这站着!”教导主任训完韩文清余怒未消,又转向了张新杰,“你给我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然后上你的自习去!”

韩文清对这样的“区别对待”早已习以为常,但张新杰却意外地在此刻抢出了一句话:“先让他去换身衣服吧,不然这么站着容易感冒。”

眼看着教导主任又要发作,张新杰又急忙补了一句:“毕竟离高考也不远了,在这节骨眼上生病很麻烦的。”

教导主任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张新杰给一脸茫然韩文清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默契地转身冲出了教学楼,冒着雨朝宿舍的方向跑去。

冲进宿舍楼之后,韩文清便把教导主任让他罚站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目送张新杰回了宿舍,便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屋里,脱下湿衣服淡定地冲了个热水澡,倒进床铺里准备先睡上一觉。这时,宿舍门却不识趣地响了起来,韩文清暴躁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还差点磕到了自己的脑门。

他骂骂咧咧地拉开了宿舍门,却意外地看到张新杰拎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站在门外,头发依旧是半湿的,身上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还你的衣服,本来想帮你洗洗的,不过——”他惊讶地打量了赤膊的韩文清一眼,“你不打算回教学楼?”

“不去。”韩文清言简意赅地答道。

出人意料地,张新杰并没有指责韩文清,他淡定地把外套往韩文清手里一塞,问道:“我能进来吗?”

“你也不去教学楼?”

“不去,我跟班主任请过假了。”

韩文清用眼神对张新杰这种光明正大地溜号的行为表示了鄙夷,但仍旧侧身将他让进了宿舍里。没想到,张新杰刚进门便说了一句让韩文清追悔莫及的话:“你们宿舍也太乱了吧?你们从来不打扫的吗?”

韩文清还没来得及骂他多管闲事,张新杰已经抄起了门后的扫帚,开始清扫宿舍的地板。韩文清就这么尴尬地僵在原地半晌,最终在张新杰从他的床底下扫出一堆臭袜子时彻底站不住了,撸起了袖子,弯腰收拾了袜子,找来了簸箕和抹布,给张新杰打下手。


等他们协力将韩文清的宿舍打扫得焕然一新的时候,天色已向晚,赶回教室去自习是来不及了,但现在上床睡觉又嫌太早。韩文清的室友翻墙出去打游戏了,目测又是彻夜不归。无所事事的韩张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茫然。

“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想喝酒。”

韩文清的嗓子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凉的缘故,但张新杰仍旧果断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

“就喝一点。”韩文清难得地耐着性子和他打起了商量。

张新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上哪给你找酒去?”

“我宿舍有。”韩文清指了指自己的衣柜。

张新杰惊得眼镜都快掉地上了,韩文清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拉开了衣柜,变戏法般从柜子里拿出了两罐啤酒。

“你竟然在宿舍里藏酒?”

“你不会去举报我吧?”

张新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你被抓了那我就是共犯,你当我傻吗?”

“共犯?呵呵,”韩文清冷笑一声,“班主任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教导主任不也挺给你面子吗?”

张新杰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迟疑:“那个……他是我爸。”

韩文清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啤酒给扔了出去:“难怪你在学校这么嚣张……”

“那是因为我成绩好。”张新杰理直气壮地答道。

韩文清挑衅地冲着张新杰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你爸让你喝酒吗?”

“我喝了他也不知道啊,”张新杰一脸无辜地朝韩文清耸了耸肩,“反正你又不会出卖我。”

说着,张新杰接过了韩文清递过来的啤酒,拉开了拉环,举到嘴边淡定地呷了一口。韩文清拿他种小学生级别的挑衅没辙,也只得自顾着闷头喝酒,还没喝几口呢,张新杰却又突然放下了啤酒罐,皱起眉头打量着韩文清:“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韩文清头也不抬地应道。

“为什么你对念书这件事情总是不情不愿的?”

韩文清终于抬起了头,冷冷地注视着张新杰:“难道你喜欢被人逼着做事?”


张新杰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僵在原地,他费劲地张了张嘴,最终却连一个字都没能吐得出来。

韩文清似乎也并不想要他的答复,他埋头喝下了大半瓶酒,才意识到不太对劲——屋子里似乎太过安静了,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他猛地抬起头来,便看见张新杰一动不动地坐在对面,眼神如同寒夜里一点明明灭灭的星光。

“对不起。”

韩文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震住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耳畔回荡着嗡嗡的白噪音。

张新杰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我的失误——我一直以来都没能和你好好沟通,作为你的同桌,我也许帮到了一些,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还远远不够格……”

韩文清只觉得颅腔里一阵胀痛,半晌才把自己从各种混乱的思绪中给扯出来,冲张新杰摆了摆手:“谁要听你说这个?”

“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张新杰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山谷中传来一般,低而渺茫,“如果……我从明天开始不再管你,你会好好念书吗?”

韩文清直视着张新杰的双眼,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我会不会好好念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一直揪着我不放?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当老师,大可以去指点别人,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张新杰似乎心里也没什么底,连忙又补上一句,“至少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不和学渣交朋友?”

张新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你没必要浪费你的才华。”

“做得更好,然后呢?你相信我会有更好的前途?”

“我为什么不相信?”张新杰猛地站了起来,呼吸因为焦急而变得急促起来,“你明明就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和我站在一样的高度,可以当宇航员,可以造导弹,可以当建筑师,可以做程序员,可以……”

“那如果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呢?”

“那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开个烧烤摊,每天晚上卖点烧烤,白天的时候卖点别的小吃,没事的时候请朋友过来一起喝酒撸串,就这么过完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张新杰愣住了,他认真地想了想韩文清在街边摆摊卖烧烤的模样,半晌之后才犹豫着挤出一句:“那……那你会请我吃烧烤吗?”

韩文清似乎也有些迟疑:“那时候你肯定已经不认识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韩文清的错觉,他惊讶地看到张新杰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脸,让他看起来如同电影海报中悲伤的角色。

“我肯定记得你的,”张新杰低声说道,“我记性很好的——我还记得你往我文具盒里放虫子,藏我的钢笔,还把我的作业本划得乱七八糟的……”

韩文清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张新杰,听他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自己,竟莫名地觉得心里很踏实。

“是啊,我成天找你的麻烦,你竟然还有闲功夫操心我的前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还好吧,难得有人管着我。”

“你家里不管你吗?”

韩文清一声冷笑:“从来不管。我爸只知道打麻将,经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回来也不知道跟我妈吵些啥,弄得家里没一天安生。”

“那你妈呢?”

“我妈忙生意,早出晚归,我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她几天,家长会她都不来给我开,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张新杰怔住了:“那你的一模卷子是谁签的字?”

“我自己签的,”韩文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班主任也看不出来。”

“嗯,我不会告诉他的。”

韩文清愣了愣,随即瞪了张新杰一眼:“我也没说让你帮我保密。”

“但我们是朋友啊。”

韩文清惊讶地望向张新杰,对方只是歪着头望了回来,重复了刚刚的问题:“你会请我吃烧烤吗?”


韩文清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张新杰,片刻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会的,你随时都可以来吃……”韩文清伸出手,似乎想去摸张新杰的脑袋,指尖离他的发梢只有一寸之遥时又猛地意识到不妥,只好用指节掸了掸他的头发,“你头发上有东西。”

张新杰偏着头甩了甩早已干透的头发:“可能是我刚刚没擦干净吧。”

“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如果我三模考进了年级前十……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先不告诉你。”

“你还卖关子?”

“你当初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张新杰一阵无语,也只得勉强点头:“那你可得努力了。”

“呵呵,”韩文清一副成竹成胸的表情,“你等着瞧。”

“好啊。”

他们举起手里的易拉罐,轻轻碰在一起,嘴里喊着“干杯”。啤酒翻涌出来洒在桌上,溅出一堆欢快的泡沫。

这一场“秉烛夜谈”的结局是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张新杰还算是勉强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将烂醉如泥的韩文清扶上床,自己一屁股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韩文清发起呆来。

这人为什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头?

张新杰伸出食指,在韩文清眉间轻轻戳了两下。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面前似乎出现了两个韩文清。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想要把眼前的残影甩开,最终也只是徒劳无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醉得不轻,便索性放弃了挣扎,胡乱往韩文清身边一倒,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昏天黑地的韩文清是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手机闹铃给弄醒的,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摸索着想要关掉这陌生的铃声时,才迷迷糊糊地发现天已大亮。当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清眼前的情景时,立刻便吓得半边身子都僵了。

等等,张新杰为什么在自己床上?

那个他从未听过的铃声,似乎是从张新杰的裤兜里传出来的,而他自己的手已经在半梦半醒间摸到了张新杰的腰上。韩文清就着这个姿势愣了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用力地推了张新杰一把,叫他起床。


“怎么了?”张新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哦……昨晚喝太多,懒得回去。”

“你吓死我了!”韩文清的脸涨得通红,嗓音哑得不忍猝听,“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坏事……”

“你敢?”张新杰迅速地恢复了清醒,伸手在韩文清裤裆处比划了一下,“我剁了你。”

韩文清被张新杰这凌厉的眼神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丝毫不怀疑张新杰这句话的真实性,只得仓促催张新杰起床洗漱,二人结伴去食堂买了早饭后便匆忙赶往教学楼。

出人意料的是,班主任对韩文清头天晚上翘掉晚自习的行为大开绿灯。韩文清原以为他是顾及张新杰的面子,但随即公布的二模成绩便让所有人吃了一惊——韩文清位列年级第四十三名。

教室里瞬间便炸了锅,韩文清在全班同学的窃窃私语中淡定地从讲台上拿回了自己的卷子和成绩单,只有张新杰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神色。

下课后韩文清再度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他神游天外地在班主任面前听了一大堆“期待你有更大的进步”之类的套话,返回教室时却没能见到张新杰的身影。

他神情恍惚地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课桌上放了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进口巧克力,包装上贴了一张字条,条子上是张新杰熟悉的字迹:“加油,青蛙王子。”

你他妈才是青蛙王子。

韩文清一气之下,把手里的巧克力捏了个粉身碎骨,随后想想又觉得可惜,只得咬牙切齿地撕开了包装,把巧克力的碎片全部倒进了嘴里,愤恨地嚼了起来。

抱着不考进年级前十誓不罢休的心态,韩文清迅速地进入了刻苦求学的状态。他的积极性达到了空前的地步,几乎已经不再需要张新杰的监督了——他不仅能够耐着性子认真听课,甚至几乎每个晚自习都在疯狂地刷题,还给自己整理了数理化三科的错题集,遇到实在弄不明白的题目,也能主动去问张新杰,而不是等着张新杰“敲打”了。

反倒是张新杰的状态不太对劲——韩文清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某天课间他去上厕所时,意外地看到张新杰和教导主任在楼道的角落里面面相觑,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韩文清的心里咯噔一声,但也不好意思凑上前去听个究竟,只得把手往兜里一揣,悻悻地转身回了教室。


等到焦头烂额的张新杰终于打发了自己的爸爸,回到教室时,却没见着韩文清的影子。

他莫名感到地一阵慌神,只觉得心如鼓擂,舌根发燥,仓促间拿出了习题册,翻了十几页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胸腔里却毫无缘由地越来越躁得慌。最终韩文清回到教室,敲了敲他的桌子时,反倒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你是不是跟你爸吵架了?”韩文清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张新杰猛地吃了一惊,心底隐隐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刚刚班主任找我来着,”韩文清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黑板,“你爸让班主任把我们俩的位置调开,说我影响你学习。”

“他有病吧?”张新杰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韩文清被张新杰突然的发作惊得目瞪口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张新杰已经起身冲出了教室。韩文清被晾在原地,瞥了一眼张新杰桌上摊开的习题册,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但没过多久张新杰便折返回来,气喘吁吁地冲到韩文清面前,问道:“你干什么?”

“收拾东西准备搬座位啊。”

“搬什么搬——”张新杰似乎有些恼了,“你不用搬!”

“什么?”

“我跟班主任说了,你不用搬。”

韩文清的嘴角一阵抽搐:“你面子还真大……”

“当然了,”张新杰一屁股坐回课桌前,白了韩文清一眼,“还是说你想搬?”

韩文清回敬了他一个硕大的白眼,把收进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扔回了桌上,打开习题册,一言不发地开始刷题。

张新杰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用余光偷偷觑了韩文清一眼,也跟着抄起了笔,继续折腾眼前的数学题。

俩人就这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之中,韩文清不知道张新杰究竟是怎么处理他和他爸爸的争执的,也不知道张新杰究竟在和自己置什么气,他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刷着题,不知不觉间三模已在眼前。

三模前一晚韩文清难得地主动给张新杰发了条短信:“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

“记得。”对方只回复了两个字加一个句号,语气里满是冷漠。

妈的,气死了。韩文清躺在床上忿忿不平地想道,张新杰他妈的真是个神经病。


他这种躁动不安的情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三模成绩公布,在确认自己冲击年级前十无望之后,他在放学后将张新杰堵在了教室里。

“我们的约定到四模还有效吗?”

张新杰把韩文清面前那张满目飘红的物理卷子拿过来看了又看,语气里满是调侃的味道:“别灰心啊青蛙王子,说不定别的学霸闹肚子没考好呢?你还是有机会的……”

韩文清白眼都快翻上天灵盖了:“张新杰你能不能别玩我了?”

张新杰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韩文清肩上,将脸凑到了韩文清耳畔:“你这么牵肠挂肚的,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提前兑现给你呢。”

张新杰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垂上,韩文清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便转过头来,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凝视着张新杰。

“做我男朋友行不行?”

话一出口,韩文清便觉得喉咙里烧得难受,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见张新杰点了点头,爽快地答道:“行啊。”

“答应得那么痛快?不是玩我吧?”

张新杰玩味地挑了挑眉:“玩你干什么?你还没有数学题好玩呢。”

韩文清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他又没办法和张新杰理论,正一肚子气时又听到张新杰不依不饶地补了一句:“你为什么非得考到年级前十才开口?有什么图谋?”

韩文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哦,我以为你不和学渣谈恋爱呢。”

“也不一定啊,”张新杰回答得格外坦荡,“像你这样的学渣我就挺喜欢的。”

韩文清被他这一记直球砸得有点懵,盯着张新杰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我可以亲你吗?”

张新杰皱起了眉:“教室里有监控。”

“那我们出去?”

“一会就上自习了……改天吧,改天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玩一下。”

“好吧……”

韩文清悻悻地点了点头,半天才回过味来:“咱们这是要约会?”

“嗯,”张新杰点了点头,从桌上的一摞书里抽出了习题册,“你随便挑个地方吧。”


韩文清“随便挑个地方”的结果就是两人在杵在动物园里,与铁栏后的狮子大眼瞪小眼。

“你还真是……够随便的。”张新杰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韩文清已经意识到了行程的无聊,但仍想抢救一下自己的颜面:“看狮子不好吗?”

“这狮子还没你好看呢。”

“我真是谢谢你。”韩文清咬牙切齿地答道。

张新杰却依旧气定神闲:“不客气。”

看完狮子之后两人又依次去看了犀牛、河马和长颈鹿,张新杰对这小学生游园一般的约会感到十分失望,他在动物园里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此时,韩文清却突然靠了过来,牵起了他的手。

“生气了?”

“还好吧。”

“还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没被你气死的意思。”

韩文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看那边有个猩猩。”

“那是狒狒。”

“哦,”韩文清干巴巴地答道,“你生物学得真好。”

“明明是你没常识。”

两人就在这种“小学生拌嘴”的状态下在动物园里瞎逛了一圈,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时,张新杰却突然往韩文清身边凑了凑:“喂,你不是要亲我吗?”

韩文清愣住了,张新杰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了脸。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骤然加速,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他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凑了过去,在张新杰嘴唇上轻轻碰了碰。

“你这就——完了?”张新杰仍旧闭着眼睛,韩文清却从他眉宇之间看出了一丝困惑。

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恍惚之中,张新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主动凑过去吻住了他,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角、齿尖和上颚,韩文清只觉得脑袋里晕晕乎乎地,双臂无意识间环上了张新杰的腰。


尽管这一场“约会”实在是失败透顶,但他们还是磨磨蹭蹭地逛到了动物园闭园,还在动物园外面的小饭馆里吃了碗没什么味道的面条。等到他们一路悠哉游哉地闲逛离学校不远处时,才意识到他们恐怕已经回不去了。

“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半,但学校八点以后就不让进了。”

“翻墙?”

“翻不了,临近高考,保安查得严。”

“那不然我们在外面开个房?”

张新杰转过头来,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韩文清,盯得他脊背一阵发麻。

韩文清可以对天发誓,他这个提议并没有任何居心不良的意图,但张新杰的答复还是让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们可以在学校对面的工商银行提款机那边通宵自习。”

神他妈工商银行。

最终他们选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去学校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先对付一晚上。

说是“通宵自习”,但张新杰实在是没什么熬夜的天赋,他一看便是从小被家里用刻板的作息表约束惯了的,到了十一点半便开始犯困,呵欠连连,脑门几乎要栽到桌面上去。

“给你买杯咖啡?”

张新杰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把睡意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咖啡对我没用……”

“那就别挣扎了,趴桌上睡会。”

张新杰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趴下去不到三分钟,又重新坐了起来:“肩膀疼。”

“不然你靠我腿上?”

韩文清坐的位置是一排连在一起的长椅,此刻身边也没什么人,张新杰犹豫了片刻,便起身挪到韩文清身旁,躺了下去,把脑袋枕在韩文清大腿上。

“你的腿怎么这么硬?”说着,张新杰翻了个身,还伸手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

他这一爪子捏得韩文清浑身一激灵,背上立刻就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但此刻却完全动弹不得——张新杰已经枕着他的腿睡着了,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摘下来。


韩文清犹豫了片刻,伸手轻轻地帮他取下了眼镜,收好了搁在桌面上,然后对着一桌子吃到一半的薯条犯愁。

他就这么在煎熬中坐了大半夜,凌晨五点的时候张新杰意外地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便瞅见了韩文清腿间撑起的“帐篷”。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张新杰怔怔地盯着韩文清的裤裆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问道:“你要不要去厕所解决一下?”

韩文清如蒙大赦,起身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张新杰戴上了眼镜,看着韩文清一路飞奔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韩文清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才回到桌上,此时张新杰正嚼着昨晚剩下的薯条,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道化学题。听到韩文清回来的动静,他头也不抬地挤兑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这是个意外……”韩文清搜肠刮肚地想要自证清白,最终也只得举手投降,“别吃了,都凉了。”

“我饿啊。”

“我给你重新买一份。”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行。”

“你小心闹肚子。”

张新杰不耐烦地抄起一根薯条塞进了韩文清嘴里:“闭嘴。”

韩文清猝不及防地被堵了嘴,只得忿忿不平地嚼着薯条,看着张新杰刷题。眼看着张新杰解完了两道大题,他才艰难地咽下了薯条,问道:“你跟你爸……怎么样了?”

张新杰怔住了,他盯着眼前的化学方程式,不紧不慢地答道:“还能怎么样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吵到后面吵烦了,就偃旗息鼓了。”

“就因为座位的事?”

张新杰摇了摇头:“座位是小事,关键是我想报师范,家里不让……他们管我已经管成习惯了,我现在要脱离他们的控制,肯定是会有阻力的……”

韩文清苦笑着摇了摇头:“知足吧……好歹你家里还愿意管你。”

张新杰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了韩文清一眼。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马上就高考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韩文清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先考完,等出分了再说。”

“不开烧烤摊了?”张新杰揶揄道。

韩文清冷笑一声:“高考完我就不能开烧烤摊了?”

“那敢情好,我帮你研究一下哪个大学有烧烤专业……新东方怎么样?”

“你怎么不说蓝翔?”

“那不是开挖掘机的吗?”

韩文清被张新杰一脸严肃的模样生生逗笑了,他扶着额头,笑得直捶桌。

张新杰饶有兴味地抬头望向他,然后惊讶地发现韩文清笑起来竟然有两个十分明显的酒窝。

他不禁伸出手,在韩文清一边酒窝上轻轻地戳了两下。

韩文清猛地捉住那只手:“干什么呢你?”

“不干什么,”张新杰冲着韩文清眨了眨眼睛,神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有酒窝哎。”

“有就有呗,那又怎么样?”

“酒窝长在你脸上很浪费。”张新杰一本正经地答道。

韩文清一阵无语:“张新杰你是小学生吗?”

“韩文清你喜欢小学生吗?”

韩文清只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认真的,”张新杰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学术探讨的表情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上次在器材室,你亲我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我也说不上来,”韩文清托起了下巴,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也许吧……”

张新杰没接他这话茬,只是继续用学术探讨的眼神打量着韩文清,轻声问道:“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次你瞪着眼睛像青蛙一样看着我……”

“张新杰你还有完没完了?”韩文清气得肺都快炸了。

“当然没完,”张新杰麻利地收起了习题册,凑过去在韩文清的唇角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走吧青蛙王子,回去上课了。”


三模和四模之间夹了一场“高考百日誓师大会”,韩文清觉得这种活动无聊透顶,张新杰便拉着他翘掉了大会,俩人一起跑到操场边,坐在台阶上吃着冰激凌。

“你不怕你爸来找你?”

“他在会场里待着呢,肯定没空出来。”

张新杰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冰激凌递到了韩文清的嘴边,韩文清心不在焉地低头咬了一口,结果一不留神蹭了一下巴的奶油,还有几滴化掉的奶油滴到了他的裤子上。

“你怎么回事?吃冰激凌都能吃得到处都是。”

张新杰嘴上埋怨着,连忙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来,帮韩文清擦干净嘴角和下巴,然后把剩余的纸巾塞到他手里,让他自己把裤子擦一擦。

韩文清不擦则已,一擦奶油便全部晕开在裤裆处,白花花一片看起来十分诡异。他只得跳下了台阶,说道:“我还是回去换条裤子吧。”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一会你把校服外套一穿,挡住不就没事了?”

韩文清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又坐回了台阶上,风卷残云地吃完了自己手里的冰激凌,继续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和体育馆发呆。

“想什么呢?”张新杰也吃完了自己的冰激凌,拍了拍韩文清的肩膀。

“你真打算报师范?”

“是啊。”

“那我也报师范算了。”

张新杰惊讶地打量了韩文清一眼:“你当老师……肯定跟我爸是一个风格的。”

韩文清的嘴角一阵抽搐:“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在夸你了,”张新杰伸手摸了摸韩文清的侧脸和鬓角,一直摸到了他的脑后,“你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

韩文清就势凑过去吻了吻张新杰的额头,远处的体育馆里传来了考生们的洪亮的口号:“今日我以一中为荣,明日一中以我为荣!”

两人分开的时候韩文清轻轻地笑了笑:“将来一中肯定以你为荣。”

“我要一中以我为荣做什么?我只想要你以为荣。”



END


P.S.“工商银行”是个梗,我念本科时候,图书馆九点半闭馆,教学楼十点半拉闸,宿舍楼的通宵自习室不能出声讨论,所以广告班的小组讨论基本上只能去二十四小时不断电的工商银行自动提款机那边,一群人吃着宵夜席地而坐,一直讨论到深夜。

P.S.S一中是我胡乱编的,我也不知道Q市有哪些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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